法推与那个女人隔着二十来米,周围很黑,它其实没看清她的眼神里具体有什么含义,但它的野兽本能令它心生警觉,因为有些细节令它起疑。
她的两次尖叫声中都透着极度的惊恐,像是生命危在旦夕,但亲眼看到她后,法推没发现周围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险,那她是为什么尖叫?
另外,她的打扮也很奇怪,居然光着小腿,好像也没穿袜子,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在森林的夜晚穿成这样肯定很冷。
法推自从在旧金山出现并一路北上,它奔跑外加搭便车来到红木森林,看到过不少徒步者的装束,典型的应该是张子安这样,背着包,各种物资准备齐全,身上穿着防雨保暖且耐磨的衣物。
它从狼群那里得知,除了李皮特他们的老巢之外,附近唯一的人工建筑就是那座小小的印第安荒村,荒村里目前只有梅根。
这个女人不像徒步者,又不是梅根,那她最可能就是来自于李皮特的老巢。
在农场里耕作的都是男人,守卫也都是男人,法推猜测少量的女人应该都集中在北海岬那座大宅子里,大概是负责清扫、浆洗、后厨等杂役。
这些女人也被不同程度洗脑了,执意不肯就范的如梅根,可能都已经被丢进了海里。
所以这个突兀地出现在森林深处的女人就很可疑了。
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陷阱,法推心里反而有些庆幸——还好来的是自己,而不是飞玛斯。这倒并不是说它认为自己比飞玛斯强,只是出于牺牲精神,它更宁愿是自己身处险地。
它转身想后退,不论这个女人是不是敌人一伙的,先退至安全距离再说。
砰!砰!砰!
数声闷响接连从头顶上出现。
不是传统的枪声,也不像是泰瑟枪。
法推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棋盘般的绳网正向自己兜头压下。
不好!
它全力向旁边扑去,但绳网来得太快,不止一张网,是三张绳网呈品字形将它的前后左右全都覆盖住,它躲过了一张,却被另一张网罩住了。
它被绳网拌倒了,挣扎令绳网把它缠得更紧,很快就被裹得像个粽子。
“哈哈!逮住了!”
“逮到一只!”
从旁边的树上跳下几个守卫,每人的手里都持着一支造型怪异的枪状物体。
如果张子安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是防暴网枪,又有诸如射网枪、抓捕网等一系列别名,与泰瑟枪一样都是非致命性的武器,主要是用来在尽量不伤害目标的情况下捕捉目标,不仅用于防暴领域,也经常用来捕捉危险的野兽。
这东西的样子像是吹风机,用压缩气体驱动,扣动扳机后将四角坠有重物的绳网喷出,绳网会在空中自动张开,遇到障碍物就自动裹紧。
射网枪的射程比泰瑟枪稍长一点儿,对付人其实不太好用,因为人是站立的,有灵活的双手,被网罩住之后,只要不是太过惊慌,弄清情况之后,花上几秒十几秒时间就能挣脱绳网,另外被网住的人依然可以掏出刀、枪等致命武器反击,所以这个东西在警用领域其实很尴尬,远不如泰瑟枪好用。
泰瑟枪擅长对付人,不擅长对付野兽,而射网枪正相反,对付野兽有奇效,任你狮子老虎,被绳网缠住之后很难挣脱,只能束手就擒。
法推愤怒至极,它想挣脱绳网,但绳网越收越紧,它身为精灵比普通狼要聪明得多,意识到这么挣扎没用,必须用牙把绳网咬开一个缺口,它才能脱身。
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它也许能做到,即使尼龙绳网再坚韧,它对自己的利齿有信心。
但这几个守卫显然不打算让它如愿,它刚咬开一个小口子,他们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它的头和身体,把它紧紧按在地上。
完了,法推心知肚明,落在这些人手里,恐怕会生不如死。
他们活捉它并不是出于怜悯,恰恰相反,他们活捉它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它,历尽折磨之后才会宰了它。
正如梅根所经历的。
正如两千年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所经历的。
法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女人站起来,身体毫发无损,受伤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与守卫们交谈了几句,显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尽管如此,它愤怒,因为自己受到了愚弄,因为自己沦为这些罪犯的阶下囚,但它并不后悔,如果再给它一次选择的机会,它听到呼救声依然会前来救人,只不过会更谨慎一些,像张子安一样。
它知道张子安是很谨慎的,总是先摸清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其实它也很谨慎,所以中世纪的猎人们想尽办法也没有捉到过它,但它低估了现代科技,不知道有射网枪这种野兽克星。
它没有放弃抵抗,不断地咬嘴想要咬那些守卫,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但他们小心地避免被它咬到,还有一个守卫干脆用胶带把它的嘴粘住了。
呜呜……
它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连痛骂这些人都办不到,喉咙里呜呜作响。
这时,它嗅到了某种气味,扭头一看,倾斜的视野中看到一只猫缓步走来,额头上是一个非常醒目的斑纹。
呜呜……
法推虽然没见过这只猫,但直觉告诉它,这就是驱使那些怪猫破坏森林生态的罪魁祸首,是一系列事件的元凶之一,它恨不得生啖其肉。
猫冷冷地盯着它,嘲弄般地微微一笑,“最终,你还是失败了,这场信仰之争的胜利者只能是我。”
呜呜……
法推想咆哮,想将唾液吐到这只猫的脸上,想用尽一切方法激怒敌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不,我才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你,你对我还很有用。”猫抬眼望向黑暗的森林里,那是法推跑来的方向,并且胸有成竹地笑道:“你是我的诱饵,可以帮我把那些精灵一网打尽!”
法推的心像是坠进了冰窖里,这是它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