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参合进一个曾经的事件里,秦阳不禁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
念海里的山寨高手,受限于世界本身,境界实力肯定都不如原版,但再打折扣,应该也不会差好几个大境界。
这个脏道士的境界,估计没有道君,也差不离了。
这种人物,秦阳不会认为对方只是恶趣味,才来借朱雀的梳妆镜。
哪怕这里的事件,跟真正上古时发生的事件,可能并不是一回事。
看着颇为欣喜的脏道士,秦阳微微眯起眼睛。
开始思索另外一件事。
应龙曾经用戏言瞎说大实话,说的事情本身,应白不会是假的,有差别也只是细节上而已。
也就是说,这里的脏道士,就算是没有自己,他也会来朱雀的道场借梳妆镜,而且他还成功了。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知道,无论如何,最后都是会被发现的。
就算是忽悠自己跟着来,找个背锅的人,也无法忽略节奏梳妆镜的人,就是他自己。
除了过程有可能简单了一点,最终的结果,跟他一个人前来,并无多大区别。
那么,这个脏道士,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是,秦阳愈发觉得,自己从进来之后,遇到的事,并不能用机缘巧合,恰逢其会之类的话来解释。
乐师的事还勉强可以这般解释,可脏道士绝对不能。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
为什么会在自己想要离开的时候,将一些情报夹杂在闲聊中,让自己决定不单独走了。
越是回想,愈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脏道士,看似无意的让自己去那么觉得,一点一点的放松警惕。
当然,这些都可以说是自己瞎猜,想多了。
但有一点呢,他凭什么这般信任自己?
这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气息气势怎么看都远比真实实力低,谨慎到这种地步的家伙,凭什么见到自己之后就这么信任自己?
从被天河蚌困住的时候开始,再到来朱雀道场。
秦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脏道士对他的信任,似乎从来没有过变化,仿佛从一开始就很信任他。
凭什么?
自己可没学会降智神通,也没叫一声大哥。
秦阳清楚的知道,一个正常的修士,不可能看他长得帅,就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只可能会在他自己都不知觉的情况下,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恶感。
敏感的察觉到这种态度上的问题,秦阳没有说什么。
跟着脏道士离开了朱雀道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秦阳眼神微微一凝,目视着脏道士。
“我有个问题,特别困扰我。”
“哪那么多屁事?”
“……”秦阳一滞,自顾自的道:“我特想知道,你为什么这般信任我?按理说,一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强者,不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般信任的。”
脏道士抬起头,嘿嘿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姬无真。”
“嘿,咱们俩彼此彼此,所以我看你挺顺眼的。”
脏道士话没说明白,秦阳却听懂这意思了。
这意思是大家都是一种人,不用去费心揣摩。
你都不用真面目真名,就别说我不用。
你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背地里对同行之人下黑手这种事,我做不来,你也做不来。
所以,合作愉快。
秦阳暗暗诽谤,谁特么跟你是一种人啊,我就没你这么变态。
我可从来不会趁人家不在家,偷偷跑到别人的闺房里,偷人家的梳妆镜。
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可这个解释,秦阳倒是觉得挺没毛病的。
易地而处,真要是见到另外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没有结仇,而且有合作的话,的确挺靠谱的。
起码不用担心合作做什么事的时候,背后一刀子捅到腰眼。
至于脏道士怎么看出来他没用真面目没用真名,秦阳还真没猜出来。
秦阳没继续纠缠,脏道士便布下了防御,拿出灰布一抖,梳妆镜从里面跌落出来。
他的一只手轻轻拂过梳妆镜,眼神里带着一点复杂。
回答秦阳的话,当然可以算是忽悠。
却也不算是忽悠,用真话来掩盖真话而已。
他想到了几天前,他在见到秦阳之前,先见到的另外一个人。
……
天庭跟这里失去联系很久了,仿佛已经遗弃这里,只有不时传来信息,天庭跟地府之间的争斗愈加白热化,先天神祇与各族修士之间的争锋……
甚至于宗门,也失去了联系,这方世界似乎被遗弃。
仿佛世界变得极为遥远,他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有一天,仿若忽然惊醒了一般,牟然回首,才发现了不正常。
就在这种感觉出现了没多少天的时候。
终于,新的消息传来了,一个来自天庭的生灵出现了,哪怕只是一个天河蚌妖。
脏道士一直在追踪,却一直没有追踪到,但是偶然间,他发现了乐师和妖师竟然也在追踪。
他一路尾随着,心中仿若忽然如梦大醒的感觉,无声无息的消失时。
他终于感应到了一种模糊的召唤,似有似无,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似乎不太对劲。
但这是一种只有宗门人才能感觉到的召唤,十万火急。
而能发出这种召唤的人,必然是宗门里最重要的角色,担负着最重要的使命和责任。
哪怕不是忽然醒悟,跟宗门失去联系很久了,脏道士也觉得,他应该义无反顾的去。
哪怕他其实已经被逐出师门很久了。
当他第一时间响应召唤,第一时间赶到的时候,他却没看到什么危险,只有一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人,等在那里。
他背靠着一块墓碑,召唤感应,便是从那块墓碑上传出来的。
对方站起身之后,脏道士也看到了墓碑上的字。
正中是“蒙毅之墓”四个大字。
旁边写着一列小字。
“道门第一百八十八代守陵人。”
看到这列小字,脏道士瞳孔骤然一缩,那种大梦一场,骤然惊醒的感觉,再次浮现了。
什么第一百八十八代,道门的守陵人,什么时候都传到一百八十八代了?
扯什么弥天大谎。
脏道士的身形不断后退,仿若惊恐。
而蒙毅站起身,蒙着黑布的眼睛,仿若直接洞穿了他的外表,洞穿了他的伪装,直接看到了最真实的真容。
蒙在蒙毅眼睛上的黑布脱落,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洞,那眼洞里逸散出的力量,将周遭的一切,都扭曲模糊,时间都仿若都在慢慢变缓,直到最后,一切似乎都静止的时候。
蒙毅直起身子,揖手前伸,缓缓的长拜而下。
“道门,第一百八十八代守陵人,蒙毅。
拜见道门第一百三十代传道人。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随着蒙毅长拜而下,霎时之间,他的身后,虚影仿若巨扇,一方遍布着各种陵寝的虚影世界,骤然浮现。
诸多虚影之中,一座陵寝不断的前移,出现在虚影的最前端。
一座看起来不过丈许高,通体跟普通灰石差不多的墓碑破土而出,上书“芈阴之墓”。
侧面一列小字。
道门第一百三十代传道人。
一礼完毕,蒙毅站起身,重新蒙上了眼睛上的黑布。
蒙毅只是想看看此界里是否有道门的人,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当然是最好的情况。
用能借用到的所有力量,不惜代价的去完成要做的事情,尽全力做到万无一失。
他身为道门当代守陵人,当然不会在舍弃一些优势,尤其是在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竖起道门招牌的地方。
只是,蒙毅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道门的人收到了召唤,来的还是道门的第一百三十代传道人。
在他那个时代,上下十代之内,最传奇的就是这一代。
蒙毅的眼睛看不到,却拥有更加独特的视角去看到世间的一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芈阴。
他没想先去解释什么,说什么。
因为说了对方也不会信的,甚至他都没机会去说。
上来就先简单粗暴的轰碎对方的固有认知,后面的事,才有了谈下去的可能。
脏道士看着那块普普通通的灰石墓碑,全身都在颤抖,
他有一块为自己选的墓碑,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被逐出了宗门,早就准备好的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
哪怕只是虚影,他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墓,他为自己选择的墓。
那种大梦初醒,迷惘与清醒交织的矛盾感觉,在此刻,愈发清晰。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却一直抓不住,真相像是被蒙了一层迷雾,到了此刻,他才有些明白,是他本身,被蒙了一层迷雾,看不穿,看不透。
脏道士看着蒙毅,良久之后,才面色惨白的涩声发问。
“你,到底是谁?”
问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我,到底是谁?”
世界观在全线崩塌,道心濒临崩碎的边缘,自我认知也出现了巨大偏差,这是即将疯掉的表现。
片刻之后。
“哈哈哈哈……”脏道士仰天大笑。
“这么说,最后还是师门的人请我回去的?我接任了传道人之位,力挽狂澜,延续薪火?”
蒙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没错。”
这位第一百三十代的传奇传道人,哪怕只是一个念海里的山寨赝品,也比他想的坚强的多,跟宗门的记载中,倒是也挺像的。
按照记载,芈阴被逐出师门的缘由,似乎是受了芈月师父牵累,又因为这货本身也太能折腾了点,名义上被逐出师门了而已。
放到别人身上,名义上怕是也不能接受,因为那个年代的道门,还挺伟光正的。
偏偏这个芈月,在那个年代,就是道门的怪胎,格格不入,他压根不在意被逐出师门,反而觉得很爽,没有了束缚,完全放飞自我了。
若非如此,他心存怨恨,他这个弃徒,后来也不会在薪火即将熄灭的时候,去扛起大旗,力挽狂澜。
芈阴并没有表现出三观崩碎、道心崩塌的模样,反而听故事一样,听蒙毅大概讲了讲之后,乐呵的不行。
蒙毅把前因后果讲完,芈阴摆了摆手。
“行,你放心,我当然会帮你了,但是宗门这边,你别指望了,我很久……唔,从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宗门的人。”
芈阴没跟着蒙毅一起,他自己离开了,继续去做改做的事。
当他发现有一个施展虚空遁法,又不用真容,不用真名的家伙时,他便明白,这位就是道门的当代传道人。
至于蒙毅的话,信不信?
不完全信,他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一步一步的追查,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确认。
一点一点的去窥视着世界的真相。
当有了疑问,点破了之后,看什么都会发现破绽。
比如,潜入陵光神君的道场,就跟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布局一样,力量一样,但是守卫之类的却完全不一样了。
陵光神君出远门这个消息,此刻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现在要进行最后的确认,所以他借走了陵光神君的梳妆镜。
……
抚摸着梳妆镜,脏道士回过神,眼神里带着点复杂,期望中,带着一丝恐惧。
期望看到真相,却又恐惧看到真相。
事到如今,不用做最后的确认,他其实已经相信了。
他手捏印诀,张口喷出一口心血,化作一个血印,没入到梳妆镜里。
空荡荡的镜面上,慢慢的浮现出脏道士的身影,他那脏兮兮的形象,慢慢的变化着,化作他本来的真面目。
然而,脏道士却没停下来,继续喷出一口心血,镜面上毫无变化。
脏道士不为所动,一连九次之后。
才见镜面上倒映出来的男子,慢慢的变得模糊,镜面里的画面开始扭曲,映出来的人影,已经化为一个模糊的虚影。
脏道士面色不变,再次变化了印诀,以心血强行催动,画面里倒映出来的视角开始疯狂的拉高。
一炷香之后,一片迷雾的世界出现了,什么都没有。
“咔嚓……”
梳妆镜上,一条裂缝崩裂开来,这件属于陵光神君的异宝,不堪重负了。
不能用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以超越这个世界的角度去窥视世界的真相。
这次彻底证明了,蒙毅说的是真的。
脏道士神情平静,一颗心反而落了下来。
他表面不在意,心里却还在惦念的宗门之事,其实早已经有了结果,他终归还是回去了,而且还是以力挽狂澜的姿态回去的。
如今就算是窥视出世界的真相,心里却有了安宁。
收起了崩开裂纹的梳妆镜,脏道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秦阳,抬头仰望着天空,骤然间,抑制不住心头的冲动,想要高声喊出来,临喊出口了,却变成了小声哔哔。
“陵光神君,我借你梳妆镜玩几天,你来打我啊!”
脏道士满心尴尬,浑身不自在。
本来是有个冲动,试试陵光神君在不在,会不会忽然冲天而降,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暴揍一顿。
最后还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算了。
万一陵光神君真出现了,大家都尴尬。
一回头,就见秦阳一脸迷惑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棒槌。
眨眼间,脏道士便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了?”
“没事……”秦阳挠了挠头,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你帮我完成了我的事,现在我帮你去完成你的事。”
之前不确定真假,当然要按照假的来处理,如今再三确认,亲自从侧面窥视真相,同样一件事,当然有了不同的意义。
之前是跟秦阳的交易。
现在么,算是提携后辈。
“嗯?”秦阳有些吃惊,这家伙还是挺靠谱的嘛。
“哼,你什么意思?既然答应了,当然要做到,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个什么嬴武,将他活活打死。”
“等等!”秦阳赶忙拦住脏道士,他哪想到脏道士这么急。
这货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真以为嬴帝是那么好对付的么?
哪怕现在的嬴帝,可能是处于被削弱再削弱的状态。
请人家帮忙,但是也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硬碰硬吧,他还不太清楚脏道士的具体实力,最好还是能确认打得过了,一波平推。
“那个人还是挺厉害的,以前可能有道君的境界,现在身受重伤,境界可能会跌落一些,但也有很大可能,还能维持着道君的实力,我们这样去,可能打不过他。
更重要的,要先找到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脏道士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就先找到他,然后我再找点帮手,这个你拿着,你发现他踪迹的时候,捏碎了我就能知道了。”
脏道士一脸郑重的给秦阳塞了一块玉符,而后像是一个要出征的将士,雄赳赳气昂昂,两步迈出,化作一道神光冲天而去。
秦阳握着玉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脏道士所化的神光,已经消失在天边。
琢磨了一下,越发觉得,这事不太对啊。
这个脏道士不会是套路他吧,这么急着问,然后被拦着了,立刻就退后,直接找个借口跑路了。
可是想想,也觉得不太对啊,接触的虽然不对,这个脏道士是个什么性子,差不多也能了解。
他们来挺像的,却也不一样,秦阳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不是那种利用完人之后,直接跑路的家伙。
可这事,怎么越看越像是套路。
难道看错人了?遇到了影帝之中的影帝?
秦阳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边,脏道士可不知道,他好不容易真了一回,别人却迷惑了。
他是真的想快点去把蒙毅说的那个什么嬴帝弄死拉倒。
哪怕看穿了世界的本质,他也希望自己不会死的苟且,他一定会选择战死,也不会臣服那个什么嬴帝。
那按照蒙毅的说法,上一次,压根没他什么事,他就没活到最后,是不是已经被嬴帝杀过一次了?
那这一次就算是报仇了,合情合理。
既然可能会打不过,那就找人呗。
把能拉来的人全部拉来,大家伙一起并肩上,把那嬴帝活活围殴致死。
至于这个不是那么伟光正什么的,他都是道门弃徒了,还讲什么道义,结果才最重要,心里痛快才最重要。
能趁着嬴帝最弱的时候,将对方围殴死,为什么非要等。
脏道士心底的执念消失,愈发放飞自我。
他跟秦阳一样,根本不适应那种名门正派在风光时的气氛,看到那些虚情假意,门内明争暗斗就觉得腻味。
……
这些秦阳都还不知道。
他不知道蒙师叔已经来了,也不知道蒙师叔上来就先找到了脏道士,简单粗暴的轰碎脏道士的世界观。
也不知道脏道士,其实就是还未成为第一百三十代传道人的芈阴。
毕竟,这里的一切,从人到事,都跟真正上古时不太一样,似是而非,混乱无比。
就如同借梳妆镜的事,真正的上古时代时,芈阴可能比现在强的多了。
那次的理由,绝对跟这次借梳妆镜的理由,截然不同。
没有蒙毅进来,没有秦阳,如今的脏道士,可能根本不会去借梳妆镜。
秦阳没因为脏道士的离去,升起什么想法。
有帮手了最好,没有了也不会太期待。
他依然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事。
找到城池,探查情报,游走天下,寻找嬴帝所在的蛛丝马迹。
嬴帝想要恢复,最快的方式,自然是利用他最有经验的方法,在念海里重建神朝,裹挟天下大势,镇压一切不服,夺得所有的权柄。
而只要他这么做,就不可能能瞒得住什么,必然是走的煌煌正道,以势压人。
然而,秦阳游走天下,一个月过去了,的确是发现了国度,却也只是凡人间的国度,一个能被称之为神朝的都没有。
他们臣服供奉的,依然还是天庭。
嬴帝仿若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让秦阳很不理解,难道嬴帝道基崩碎之后,实力暴跌的太厉害,他准备不走旧路,想要破而后立,走纯粹的修士之路么?
准备再次在这里耗一万年?
……
念海世界的极东,被称之为归墟之地的地方,万物都会在这里归于沉寂。
仿佛海洋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空洞,在源源不断的鲸吞海水。
天上的飞鸟,飞过上空,也会被那可怕的鲸吞之力,吸引下去,落入到无尽的黑暗里。
远处的云层里,传来巨鲸苍茫的哀鸣声。
衰老的巨鲸,从云层中坠落,代表着即将步入死亡。
它落入到海水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随波逐流,无力的看着自己流向了归墟的深渊。
沉沦之渊的边缘,嬴帝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气息衰落,境界已经跌落到道君之下。
他的身体如同扎根在这里,身体也仿若化作了一个小归墟之地。
那头身长数千丈的巨鲸,被他吸引过来,尚未靠近,巨鲸的身体,便随之崩碎,血肉精魄,琉璃白骨,尽数化为一道道匹练,没入到嬴帝的体内。
除了巨鲸之外,那些被归墟之地吸引来,不断没入其中的东西,从海水到元气,还有生灵,不少都被嬴帝吸引。
所有被嬴帝吸引过来的东西,都被绞碎之后吞噬炼化。
以天地万物填补自身亏损,熔炼天地元气,重塑道基。
走的的确是跟神朝之道,截然不同的路子。
而在这里,借助了归墟之地,省却了大半的力量,吞噬的上限也会不断增加。
随着时间推移,他吞噬掉的部分,会越来越多,慢慢的夺走属于归墟之地的那部分,直到有一天,他化身归墟,他便就是此界万物的终结。
嬴帝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道基崩碎,神朝易主,如今还是在浪潮的最初,上一次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上次失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败了。
他也不记得上次的门在什么地方,说明有人毁了他的门。
是谁?不知道。
但不重要,只要没有死,他便可以重新选择一条新的路。
大嬴神朝成就了他,却也成为他最大的桎梏,他来到念海,本身就是为了摆脱桎梏,为了超脱出神朝。
如今用最坏的方式,摆脱了桎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重走一遍道君之路,他心坚如铁,意志如钢,根本不存在无法突破的事。
需要的做的,只是恢复实力,恢复到最强。
然后,遇到的一切阻碍,都从正面碾压过去。
对于真正的强者,这就是最好的计划。
……
秦阳费心费力,还是没找到一丁半点有关嬴帝的线索。
现在可以确定了,嬴帝不走神朝的路子了。
想想也对,对于嬴帝来说,到了后期,神朝可能反过来成为了桎梏,阻碍他更进一步。
他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让大嬴神朝也变得更强。
而大嬴神朝的疆域,可以再扩大,但这种扩张,已经没太大意义了,比如沙海荒漠那种破地方,全部囊括进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本质上其实就是,神朝已经很难再出现质的飞跃了。
神朝开始拖后腿了。
秦阳觉得,嬴帝最后没有去灭掉大燕,这点可能也是原因。
迟迟找不到嬴帝的线索,秦阳开始有些担忧了。
这就是他能预想到的最坏的情况。
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法在嬴帝最弱的时候,打死他。
然而,嬴帝还没线索,却发现了有关血喇嘛的线索。
西面,出现了佛国,声势浩大,扩张的速度极快。
现在已经有修士早早的察觉到不对劲,离开了那里。
……
三千丈高的巨大白象,迈动着如同山峰的巨腿,行走在山峦之中,它身体的上半部分,已经隐于云雾之中。
而云雾之上,隐见白象的背部,上面有一座通体牙白的宫殿坐落在那里,宫殿之前,黄金铺地,一位位行色各异的生灵,全部一脸平和的盘坐在宫殿之前。
从人族修士,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应有尽有。
梵音阵阵,化作六层圆光,笼罩在宫殿之上。
大殿之内,上首一位面容枯瘦,头戴高帽,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一脸含笑的看着下方的一位入魔的魔头。
那魔头全身黑气缭绕,双目通红,面色狰狞,神情癫狂的狂笑。
“我宁愿入魔,也不愿成你门下傀儡。”
老和尚不以为意,赤足走下莲台,朵朵金莲凭空绽放,托住老和尚的赤足。
老和尚伸出一只手,含笑轻抚魔头的脑袋。
“痴儿,还不皈依,更待何时。”
金光落下,魔头的面色变幻,时而狰狞暴怒,时而一脸平和,他身上的魔气与金色的佛光交错着变幻,少顷之后,金光与魔气的交错,似乎达成了平衡。
他身上冒出了暗金色的光芒,面色狰狞,眼神却平和虔诚。
他被度化了。
老和尚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好,竟然是一尊护法神将。”
那面色狰狞的护法神将,站起身,躬身一礼,自动走到旁边的队列里。
老和尚重新回到莲台之上,轻吸一口气,面色愈发平和。
这里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世界,实力恢复的速度快到他自己都害怕。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记得,意识略有复苏的时候,便被秦阳镇压,然后转眼,忽然醒来,便出现在这方世界里。
老和尚闭目,诵读经文,梵音更盛。
而外界,巨大的白象,驮着宫殿,穿过了云雾缭绕的山地,走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它的身后,一尊尊巨兽,驮着一座座宫殿,跟着走了出来。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舟跟随,一道道神光,紧跟着从云雾中冲出。
再后方,地面上,密密麻麻犹如潮水的生灵,一路狂奔着跟随。
……
一个月之后,秦阳一路向东,避开西来的血喇嘛。
开始他还觉得要先面对血喇嘛了,后来想想,有病啊。
这里的强者不少呢,他姬无真去管血喇嘛干什么,再说了,血喇嘛真正的敌人,是嬴帝。
嬴帝才是跟他争夺超脱机会的人,他们想要出去,只能这样。
既然血喇嘛还是走老路子,那就让他去找嬴帝不得了。
得想办法给他提个醒,毕竟,万一重置之后,他不记得嬴帝,甚至都不知道念海怎么办。
秦阳陷入了沉思,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告诉血喇嘛一些自己想让他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