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七年八月初十,大明北靖王徐晋亲率五万主力大军兵临叶尔羌汗国首府莎车,与此同时,副将俞大猷也率领东路军攻陷皮城,而喀什也早在日前被小将刘显等人攻破,所以,莎车现在已是一座孤岛,陷入了明军的重重包围。
如今波斯的援军也指望不上了,因此,现在摆在哈斯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投降苟且,二是舍命顽抗。
莎车城座落在叶尔羌河中游的平原绿洲上,地势平坦而开阔,只要过了魔鬼大峡谷,便是一马平川的坦途,所以,眼下拦在明军面前的就只有莎车城外那堵不算高大的城墙了。
且说徐晋把五万大军开到了莎车城外,也不围城,只在城北拉开了架势,上百门佛朗机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头,床弩、抛石机、攻城车、攻城槌、箭楼等攻城利器一股脑门地往阵前一推。
嘿,这还没开打呢,城头的守军就被明军的“壕横”阵势惊得后背阵阵发冷,别的且先不说,光是那百多门佛朗机炮,估计几轮齐射就能把莎车城的城头给犁平了。
装备比不上,兵力也比不上,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城中的叶尔羌守军士气低落,官员权贵们人人自危,百姓惶惶不可恐日,整座城池都笼罩在惶恐之中,气氛压抑而紧张。
然而奇怪的是,明军在城外拉开了阵势后便没有后续动作了,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均按兵不动,也不知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其实不止城中的守军不明所以,就连城外的明军将士也是一头雾水,大帅这是作甚?为何还不下令进攻,早打完早吃庆功酒呀,眼前这堵黄不拉叽又掉皮的破土墙,能挨得了几发炮弹?轰他娘的就是了!
“大帅,弟兄们都快憋不住啦,末将的这根大枪也是饥渴难耐了,几时进攻啊?”急性子的戚景通终于憋不住了,第一个跑进了帅帐。
徐晋正悠然地喝着茶呢,笑道:“老戚,俗语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莫急,坐下喝杯茶,陪本帅聊聊天。”
“谢大帅,末将不喝茶,您就给个准话吧,几时开打,弟兄们还等着呢。”戚景通挠了挠腮道。
徐晋不由笑斥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定力连刘显那小子都不如,还是沙场老将呢,能不能淡定点?”
戚景通老脸微窘,讪笑道:“这不……就剩下这座破城了嘛,早打完早回京过年,不是吗?”
“咋的?又想你家那根独苗了?”徐晋调侃道:“老戚,正所谓慈母多败儿,虎爷犬子,本帅警告你,戚继光那小子可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要是让你给纵歪了,本帅可饶不了你。”
“屁咧,就那小子还栋梁,朽木还差不多……嘿嘿!”戚景通嘴上如是说着,不过却是咧着嘴傻笑成一朵菊花般。
“你懂个屁!”徐晋没好气瞪了这货的菊花脸一眼,继续悠闲地喝茶。
戚景通本以为大帅是在调侃自己,但此刻倒觉得是认真的,大帅一向看人很准,莫不成光儿日后真会成为我朝栋梁之臣,嗯,看来回京后得严厉督促这小子认真读书才行。
文尊武卑是大明目前的现状,所以即使是武将自身,在思想观念上也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后代习文,戚景通自然也不例外,这货听闻徐晋称赞自己的儿子戚继光以后会成为大明的栋梁,便下意识地认为是文臣,因为只有文臣才配称栋梁,譬如李东阳、杨廷和、杨一清、于谦等都是大明栋梁,武将能称作栋梁的还真没哪个。
徐晋不知道自己随口说了一嘴,竟给戚继光那小子带来了无尽的苦头,明明是无心向学的学渣,老爹却要执着地把他打造成学霸,最后干脆离家出走闯荡去了,不过,这反倒让他学了一身好本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此暂且不表,且说戚景通这货内心窃喜地琢磨着宝贝儿子的教育大计,一时间倒把进攻的事抛诸脑后了,傻笑着离开了帅帐。
“老戚,大帅怎么说,几时进攻?”戚景通刚走出帅帐,一众高级将领便呼啦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戚景通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猛拍一下额头,然后两手一摊道:“没问着!”
众人不由无语,那你老小子进去那么久,都干了些啥?给大帅斟茶斗水兼捶背吗?你大爷的!
戚景通见众人神色不善,讪讪地道:“谢老二,要不你进去问问吧?你跟大帅熟点。”
“问你大爷!”谢二剑扔下一句掉头便走。
戚景通恼道:“那是你妹夫,可不是老子大爷!”
众将不由哄堂大笑,正在此时,有士兵奔了过来禀报道:“禀报诸位将军,刚才城头上用箩筐吊下来一个人,自称是什么使者,要见咱们大帅。”
谢二剑心中一动,连忙道:“带过来!”
很快,士兵便押着一人过来了,谢二剑等人一眼便认了出来,因为不久前都见过,正是那个穆罕儿。
“穆罕儿见过诸位将军!”穆罕儿动作娴熟地行了拱手礼,脸上带着谦卑地笑容。
“是哈斯木派你来的?”谢二剑淡问道。
穆罕儿谄笑道:“正是,麻烦谢将军替鄙人引见北靖王爷,鄙人有要事相商。”说完又打了个拱。
“嘿,穆罕儿,你之前都是行抚胸礼,几时学会打拱作揖了?”戚景通嘲讽道。
穆罕儿脸不改色地笑道:“北靖王爷当初承诺过,只要办完当初那份差事,随时欢迎鄙人投靠,鄙人岂有不入乡随俗之理。”
“行呀,这家伙脸皮可真够厚的,敢情真的投靠吃饭来了。”沐子兴竖起大拇指,却面带讥讽地道。
“良禽择木而栖嘛,人知常情了。”穆罕儿依旧面不改色,脸皮确实不是一般的厚。
“跟本将军来吧。”谢二剑转身往帅帐行去,穆罕儿连忙跟上,还不忘向其他人拱手作揖微笑道:“诸位将军,失陪了!”
“靠,什么玩意,这种见风驶舵的,毫无骨气鼠悲,大帅不会真的收留他吧?”众将领不爽地低声议论起来。
且说穆罕儿跟在谢二剑身后进了帅帐,见到徐晋后扑通便行了跪拜大礼:“穆罕儿拜见北靖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徐晋愕了一下,继而好笑道:“起来吧,一见面就向本帅行大礼,这是准备投靠本帅了吗?”
穆罕儿谄笑道:“北靖王爷摆开了阵势却按兵不动,不就是在等鄙人来投靠吗?”
徐晋笑道:“穆罕儿,你不仅脸皮厚,而且脸还不是一般的大,废话少说,哈斯木让你来见本帅作甚?”
穆罕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正容道:“哈斯木慑于明军之威,已经决定向大明纳土求降,但又担心冒犯了北靖王爷虎威,所以特派鄙人来向王爷请询,若王爷同意受降,哈斯木将打开城门迎接王爷。”
此言一出,众将不由都面露喜色,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莎车城,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难怪大帅一直按兵不动,敢情早就料定哈斯木这头老狐狸会投降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嗯,你回去告诉哈斯木,本帅同意接受他的投降,只要不耍花样,本帅保他性命无忧,不过丑话说在前,他若两面三刀,暗藏祸心,那就别怪本帅不客气了,同样,其他人若诚心归降,本帅亦可承诺既往不咎,至于城中的百姓,我大明王帅必然秋毫无犯。”徐晋振振有词地道。
穆罕儿眼珠一转道:“北靖王爷虽言出必行,但正所谓口讲无凭,立字为证,还是劳烦王爷立书盖印,鄙人回城后也好取信于哈斯木。”
徐晋倒也爽快,立即写了一封承诺书,并盖上了平西大将军印信。
穆罕儿接过承诺书小心翼翼地藏好,又向徐晋施了一礼道:“北靖王爷且静候佳音,鄙人去也!”
徐晋挥了挥手道:“去吧,本帅曾经说过的话还有效,办完这件事后自然封你个一官半职,保你衣食无忧便是。”
“谢北靖王爷!”
穆罕儿怀揣着徐晋的承诺书,喜滋滋地离开了明军营地,回到了莎车城下吼了几嗓子,城头上便放下来一只箩筐,把他吊了上去。
“如何?那北靖王答应了吗?”
哈斯木一见穆罕儿进来便急切地问,后者行了个抚胸礼,有些得意地微笑道:“回大汗,鄙人幸不辱命,北靖王爷已经同意接受大汗的献降了,这是北靖王爷出具的承诺书,上面还盖了平西大将军印,请大汗过目。”
哈斯木从穆罕儿手里接过那封承诺书,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找来一个懂汉字的翻译官,一字一句地翻译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松了口气道:“来人,把黄使者请来,与本汗一道出城迎接大明北靖王,对了,先让他好好洗沐一番,免得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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