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犯罪嫌疑人》才刚杀青,她回帝都的行程也十分低调,尽量不引人注意。
相比起许多在她这年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江瑟的打扮朴素无比。
上半身穿着白色的简单棉t,下半身配浅蓝露膝破洞牛仔裤,衣摆的一角扎在裤子里,显出细致柔软的腰身。
但就算是穿得简便,她身上依旧用小配饰尽可能的打理了自己。
手腕上戴着一个细细的k金手镯,衬得肌肤白腻,仿佛上了一层脂粉,他去捏她胳膊的时候,软糯可人。
车子里开着空调,两个被变故震住的女生看他打开车门,很快伸手将江瑟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满脸严肃的问:
“有没有伤?”
江瑟摇了摇头,她的头发很短,显得那脖颈修长无比,白得近乎透明的耳朵上戴了一款海星型小耳钉。
他看到江瑟没有伤,提了很久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地,最终又落到她头发上,注意到了她那一头份外引人瞩目的发型。
这头发哪怕是已经由造型师尽量打理,但因为长度的关系,始终很难如人意。
好在她的那张脸实在是美丽,硬生生把这一头短发也留出别有韵味的感觉。
裴奕刚松的那口气,在看到她的这一头短发时,又憋在了喉间里。
从记事时起,他就没看到过冯南头发短成这个样子。
冯家教育女儿,都以形象优雅,大方得体为主,其中又以冯南最为出类拔萃,她的仪态端雅,气质宜人,永远长发飘飘,温雅迷人。
就是重生之后,她也时常保持妆容得体,哪怕再简便的衣服,也从来不会苛待自己。
这是裴奕第一次看到这样短发的她,她化着淡妆,还抱着一件外套,对于自己的到来一脸措手不及的表情,还有些惊魂未定。
裴奕不是傻子,看到江瑟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江瑟不愿见自己的原因。
“你怎么回帝都了?”
江瑟突然半路被他拦截,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裴奕的神情平静,看不出来喜怒,越是这样,越令她有些头痛。
“你不见我,就我来见你。”他表情酷酷的,因为有陈善在旁边,强忍着没将她抓进怀里。
“下车来,我们先回去再说。”
已经被他逮到了,藏了一段时间的秘密被曝光在他面前,初时的惊诧过后,江瑟倒是镇定了许多。
她能在这里被裴奕堵到,估计是自己的行程走漏了消息,她跟被裴奕吓得直抖的陈善交待了几句:“你先开车回去。”
陈善被裴奕吓得不轻,她跟在江瑟身边的时间不长,知道裴奕的存在,但却很少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看他往车边一站,劫人的气势直接就把她压得没了脾气。
江瑟已经被裴奕带走了,她才回过神,打了个电话给正在机场被媒体包围着的夏超群说了这事儿,夏超群正在想办法脱身,只叮嘱她不用管就行。
“可我怕他会打瑟瑟……”陈善弱弱的开口,她说完这话,好像听到了夏超群忍笑的声音,她那边有些吵,陈善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要管。”夏超群又吩咐了一句,陈善虽然仍不放心,但看到前面裴奕的车子带着江瑟已经离开了,她就是再担忧也没有办法再跟下去。
江瑟回了裴奕的房子,她重生之后,曾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也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屋里随时都有人会来打扫,他打了电话叫人中午送吃的过来,江瑟坐在沙发上,看他从冰箱里拿了一个桃子出来,进了厨房一趟,出来时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拿了果盘及刀子,顺势就坐到了江瑟身边。
她乖乖伸手出来给他卷袖子,看他拿着刀削水果皮,斟酌着解释自己头发的问题。
裴奕一路回来的时候也不出声,应该是还在缓冲期,她一头如缎似的长发被剪了,不止是助理可惜,连裴奕都心疼。
“你什么时候回帝都的?不是说过段时间我去看你吗?”
她指尖搭在他腕上,他结实的小臂衬出她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像新剥开的荔枝肉似的,嫩生生的,里面细细的血管都能看清。
“昨天。”他话不太多,江瑟猜测着,他这样子,可能是在生她的气。
她进剧组前,去了一趟西九洲,拍完《犯罪嫌疑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再加上一点没有防备,估计事情对他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心里思忖着,她看那桃子在裴奕手中灵活的被转来转去,一把匕首在他手上如鱼得水,轻轻一转,薄薄的皮便被削了下来,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前段时间因为拍摄的原因,所以剪了头发,本来不想这么快跟你说,准备下个月去西九洲看你的时候再说的。”她叹了口气,还有些遗憾的样子:
“应该那会儿头发要更长一些。”
他听了这话,削水果的动作一顿,脸上咬肌很明显的动了动:“要不是知道你去拍《犯罪嫌疑人》,可能我会以为你现在是迟来的叛逆期。”
江瑟挑了挑眉,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他确实是在生气。
她伸手去摸裴奕的脸,裴奕拿着水果刀,就算是确实有气,却也怕伤到了她,将水果与刀子往果盘里一扔,把一次性手套取了下来,任由她捧过自己的脸与她对视,顺势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她顺从着不挣扎的样子抚平了他心里无处发泄的戾气。
“你生气了?”
她的指尖冰凉软嫩,摸在他脸上的时候,似是带着电流,前几天心底的担忧与今日看到她的头发时交织衍生出来的怒火,在她这抚摸里,有烟消云散的趋势。
他有些生自己的气!
他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她一声不响不让自己见她脸时,他明明那么担心,可是此时她这么一望、一摸、一问,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的原则性在哪里。
“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
裴奕声音有些沉闷,两人离得这么近,他看到她的双眼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仿佛全心全意,心里只有他似的。
第二章
“我猜到你会生气。”江瑟老老实实的点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他抿着嘴唇,没有出声。他压得江瑟有些喘不过气,想挣扎,却又根本撼不动他的样子。
他的肩膀比她宽很多,身体又很结实,仿佛蓄满了力量,她多年健身的成果在他面前好似不值一提,被他握住手腕,就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
沙发很软,她被牢牢镶制在柔软的包围里,脱不了身。
“剪头发只是因为拍摄需要,没有其他的意思,没提前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忧而已。”她拧了下眉,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亲密,她一双并叠着放在沙发边的一双腿折着不大舒服,裴奕的皮带扣子紧抵着她的腿,带给她阵阵威胁性。
“《犯罪嫌疑人》的合同我看过,里面并没有包括剪头发这一选项。”他挪了一下身体,让她换了一下腿的姿势,却仍牢牢制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应该是临时改过的戏,你没有跟我说原因。”
到了江瑟这样的地位,在华夏接拍电影,会将规则详细到方方面面。
剧组一开始如果要求她剪头发,这一点应该会提进《犯罪嫌疑人》当初签约的合同里,但裴奕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合同中没有这一项,她又说是因为电影剧情才有剪头发的举动,那么一定是中途临时有人修改了剧本。
再联系上前段时间剧组传出的消息,及同在《犯罪嫌疑人》剧组的陶岑,夏超群又在法国,没有跟她同去剧组,她身边照顾的就剩几个助理,这剪头发的事儿,可能是陶岑给她下的绊子。
“签合约时,是没有剪头发的条款在里面。”
江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关注自己的合约信息,这小小的举止,已经足以见他对自己的紧张之意,背地里做得事无巨细,表面却不言不语。
“但你可是华影的股东,我为戏牺牲,你可赚大了。”
他眉眼间都是阴鸷,她故意说话想逗他笑,但是这一招并没有起作用,他丝毫没有笑的意思,眼里反倒像压了飓风,暗示着暴风雨即有可能会来临。
“是不是陶岑?是不是霍知明?”
他一连问了两声,每多说一个字,声音就更冷,他还伸手去摸江瑟的头发,气压就更低。他有迁怒陶岑的意思,眼神瞧着有些骇人。
“不要生气。”她伸手搂他胳膊,想安抚他的怒气,“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想剪头发,就是谁来逼也是没用的。”
如果剧情不需要她这样做,就是陶岑再精明,也难以令她妥协。
这一次是机会实在难得,她与陶岑合作同一部戏,没有人是愿意给对方作配角的,两个女人都是同样心高气傲,谁也不肯服软。
江瑟有江瑟的弱项,无论与她合作过的导演是如何夸她有灵气,也不管她有多努力,她比陶岑晚出道多年,依旧是事实。
在演技上,陶岑经验无疑是要比她更丰富的,出道多年,陶岑也知道如何把握氛围,压制别人,衬托出她自己,这是一种陶岑在演技上的自信,容不得别人置疑。
《犯罪嫌疑人》开机之后,陶岑的努力也被江瑟看在眼里,她成名多年,但她并没有放松自己,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守着霍知明的规矩,每日都与江瑟一样,早到晚退,是个很值得江瑟努力去迎战的对手。
如果不是这一次《犯罪嫌疑人》,她在夏超群的算计下,错误的挑了沈熏然这个角色,导致她被禁锢在这个形象太过光明的主角中,许多东西难以发挥,可能陶岑气势还会更难以应对。
每一场与她对戏,对于江瑟来说,是个紧张刺激的体验。
她一刻都不敢松懈,她饰演的‘苏溢’在人物设定上,虽然比陶岑的沈熏然要有更多发挥的余地,但她面对的是纵横影坛成名多年的陶岑,如果稍有大意,可能会被陶岑气势压制着,再难以翻身。
《犯罪嫌疑人》的设定上,苏溢除了貌美、心计之外,还有其嚣张、不逊的一面,从她寄‘死亡通知书’到警局挑衅警察,挑衅法律,视武春和这样的‘大人物’及沈熏然这样的‘正义之师’为玩物,便可见这个人物端倪。
她那时在与陶岑每一次的对戏时,外人看来充满张力,可相互之间其实气势是僵持不下的。
霍知明那时有提拨她,加强她主演角色印象的意思,在片场对她多有指点,陶岑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演出时十分卖力。
要只是这样演到电影结束,电影上映时,充其量也就只是两个女演员平分秋色,都表现出彩而已。
但其实在霍知明电影的设定中,无论是结局还是过程,其实苏溢的‘狂’,应该是牢牢压制着陶岑的。
可在江瑟与陶岑拼戏的过程中,陶岑努力扳平了这种情景,使得苏溢的‘狂妄’没有了发挥的余地,那些‘刮汗毛’,引导观众、警察认为她杀人的举止,在江瑟看来,只是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犯罪嫌疑人》中,这个女孩儿面甜如蜜,心藏杀意,她的极端,应该不仅止是体现在这一点儿小动作里。
这种僵局如果不打破,就可惜了江瑟一开始看中‘苏溢’这个‘女配角’的用意,她一直试图改变这种状况,却又因为陶岑娴熟丰富的演技而难以如愿。
直到陶岑沉不住气,主动出手找到了霍知明,提出了让她剃头的建议。
她是想要借这件事情打击江瑟,却没想到江瑟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像是找到了突破点的那一瞬间,长舒的一口气。
所以霍知明后来说的,他提出这个建议,不是因为陶岑的私心,而是如他所说,这样做,使江瑟更为稳合‘苏溢’那一刻决绝、果敢,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的决心。
也是从那一刻起,陶岑措手不及,才会在后来与她的对峙中,呈现出被她的‘肆意张扬’压制的局面,更为符合了霍知明的心意。
“其实就算没有陶岑,一开始霍导如果想到这一点,写在合同里,”她头枕着沙发,满眼真诚:“我也会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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