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油腻的双手,王胜保端起酒碗灌了一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微微斜眼瞅了一眼李刑,貌似随意的嘀咕了一句,“李兄弟,你说咱们这算是立功了?”
李刑正吃的高兴,听了这话愣了愣,王胜保和他早就相识,不过两人交情并不深,王胜保这人名声不太好,脾气又很暴躁,与他这样的世家子可谓是格格不入的很了。
不过两人都是有才干有野心之人,又有着同窗之谊,都在大将军麾下效力,这么一来,这关系就算远其实也远不到哪里去,照后世的俚语,一起同过窗,一个扛过枪,人声三大铁,就占了两样,怎么也不可能太过疏远。
不过要说关系有多亲近,那也是胡扯,军中登基森严,如今大将军麾下骑军当中,谁又敢与王胜保,木华黎并列称之。
不过到了草原,机缘巧合之下,李刑这也算是稍稍露出了些峥嵘,将来成就未必比这两人差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
大战刚过,木华黎率部追击残敌,尚未回来,其实剩下的秦军便由王胜保统领,这个时候王胜保找过来,李刑可不认为他只是单纯来自己这里混顿饭吃的,不过以王胜保的官阶,他也不敢怠慢。。。。。。。。
之前两人聊了几句,都是军中之事,没什么出奇的,两人私交不深,交浅言深的话也说不出来,加之两人出身殊异。其实话题并不算多,当年国武监事到是可以聊一聊。但王胜保并未将话题往那个上面靠,李刑就明白,这根本不是来套交情的。
听他这么一问,李刑心里就转着弯儿想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嘴上就问,“王将军,你这是说。。。。。。。”
王胜保咧开嘴就笑,“什么王将军不王将军的。你要是瞧得起咱,就叫一声王大哥,说话也没那么别扭。。。。。。。我这儿啊,就是觉着有些不对劲儿。。。。。。。这不,军中除了木华黎那小子,也就你跟大帅最亲近,所以才找你来讨教一番。你要是再跟我客气,我转身就走。。。。。。。”
说着说着,一张脸已经虎了下来,他这儿可唬不住李刑,李刑满肚子的狐疑,随即便问。“王。。。。。。。王大哥这个。。。。。。。讨教可不敢当,有什么不对的王大哥你问就是了,小弟自然知无不言。”
王胜保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咱心思不太够。就是觉着吧。。。。。。。咱们跟后周打仗,跟金狗打仗。都没二话,但跑到草原上来招惹胡人,杀的再多,朝廷论功行赏能轮到咱们?”
说到这儿,觉着自己话里的意思不太对,立即连连摇手道:“我可不是说大帅的坏话啊,就是想来问问。。。。。。。你小子可别把咱这话传给大帅,不然的话,老子。。。。。。老哥可不答应。。。。。。。。。。”
李刑呲了呲牙,终于明白他这指的是什么了,这不但是担心功劳落不到实处,而且有为战死的将士不值的意思在里面。
建功于域外,听上去是不错,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法,这个事儿还真得跟大帅提一提,不然军心不稳,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李刑谨慎的问了一句,“王大哥,你这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听旁人说的,难道。。。。。。。”
王胜保摆手,“就是我的一点想头,与其他人无干,你也不用想歪了,咱们都是大帅使出来的人,大帅麾下军兵,各个都是好样的,大帅指哪里,咱们就杀到哪里,断不会让大帅丢脸。。。。。。。。。”
说到这里,王胜保又有了些扭捏,这在粗豪的他的身上真是少见的很了,“只是吧。。。。。。。。不知道大帅的心意,咱们打起仗来总不能闷头杀人不是,知道大帅在想什么,咱们怎么也得让大帅心想事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刑转悠着眼珠儿,这世家子肠子都是打着结出生的,片刻之后,李刑扑哧一声就乐了,他这里算是真明白了,这位王将军的来意再清楚不过,这是来“揣摩上意”来了。
王胜保和木华黎两人皆为大帅心腹大将,这个谁都知道,还有许多人清楚,两个人也较着劲儿呢,论起往日战功,木华黎牢牢压住王胜保一头,这个自不待言。
而今到了草原,人家木华黎是胡人出身,为大帅出谋划策,很是得了大帅些赞赏,而之前一战,又是木华黎所率右翼先突破了敌人左翼大军,可以说是又压了王胜保一头,如今更是将追缴残敌的差事抢了过去。。。。。。。。
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被压的十分难受了,才找上了他,李刑心里一松,只要不是军心不稳,那就都是小事儿。
不过想到这位以勇悍绝伦和脾气暴躁闻名于军中的王将军竟然动起了这样的小心思,如家里争宠的小妾似的,由不得李刑不笑。
王胜保这里却被他一笑给笑闹了,啪的一拍桌子,眼睛就已经瞪了起来。
李刑憋着笑,赶紧安抚,“王大哥勿恼,要这么一说,小弟到是有些想头,就是不知道王大哥愿不愿意听了。”
世家子这嘴上功夫,那就不用说了,一句话,就让王胜保怒火消了三分下去,虽然眼睛还瞪着,嘴上却已经说道:“你说,你小子若是说不清楚,可不怪老哥着恼啊。。。。。。。”
李刑也不跟他较这个劲儿,军中粗鲁汉子他见的多了,王胜保更是名声在外,你跟他翻脸,他比你翻的还快还狠,这都是些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若想成大事,这点心胸若是都没有,他趁早回去到自己祖父面前孝敬得了,还在这里打生打死干嘛?
李刑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周围,亲兵们早被王胜保赶了出去,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大帅的意思不好猜,但大帅带咱们北上草原,为的是什么,想来不用小弟多啰嗦了吧?”
王胜保点头,“这个大家伙儿都明白,大帅有意于西夏,带咱们北上草原,别看现在打的乃蛮人,估摸着过些时候,将乃蛮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该剑指西北了。。。。。。”
“着啊。。。。。。。。”李刑一拍巴掌,“王大哥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怎么还说猜不透大帅的意思?”
王胜保无奈嘟囔,“这个老哥到是明白,但和乃蛮人打来打去的可就有些不妥了吧,我可是问了,乃蛮人可也不好惹,杀了这许多,等到乃蛮人回过劲儿来,还得接着杀,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就算杀光了乃蛮人,咱们还能剩下多少人马,凭什么跟西夏人再去争锋?”
李刑沉吟了一下,这个恐怕军中没有哪个带兵官儿没有想过,只是不敢说出口,怕传到大帅耳朵里罢了,加之大帅在军中之威望已是牢不可破,许多人觉着,跟在大帅身后,就没有吃亏的时候,想那么多干嘛,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想,估摸着连木华黎将军都是这么想的。
想王胜保,嘴上是这么说,但心底里,未尝不是和木华黎一个念头,只是为自己寻个借口罢了。
李刑琢磨着言辞,半晌才对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王胜保道:“小弟也是瞎猜,说的不对的地方大哥可别见怪。。。。。。。”
“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谁要是去找大帅告黑状,就不是祖宗养的。”
李刑咬着嘴唇,憋着笑,接着道:“咱们打仗,腹背受敌乃是大忌,大帅率部征乃蛮,我猜原因有二。”
“一来,可消我腹心之患,防其趁我征伐西夏之时,趁隙来犯。”
“二来,乃蛮部乃胡人大部,部众众多,若能使其驯服,为我所用,我大秦必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得西夏牧马之地,若成,大帅之功业,定将列于青史,为后世子孙所仰望,我等能附于翼尾,何其幸也。。。。。。。。。。”
王胜保要的其实就是这两句,顿时便是一拍桌子,“我说呢,之前大帅还说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后来又改了口,看来以后咱们谁抓的人多,谁的功劳才是最大。。。。。。。”
李刑连连点头,还不敢笑出来,憋的很是难受,但他说了这些,也不是真的想给王胜保解惑,他这里也打着自己的算盘呢。
“小弟这里还有第三呢,王大哥要不要听听?”
“说,快说,还是你们这些世家子心眼儿多,以后咱们兄弟,可要多多亲近,大哥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要多多提点一下。”
“不敢不敢,大哥勇武过人,深得大帅信重,哪里是小弟能比得了的,嗯,这第三啊,想我大秦如今已尽有蜀中,河洛,河中,河东诸地,已有形胜天下之势,但如今大哥可知我大秦最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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