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沧海和高翔,这两位纪纲手下八大金刚里的重要人物,在京城里随着螃蟹将军一般横行的纪大人,那也是跺跺脚九城乱颤的人物,现在却很狼狈地被齐王给轰出了青州城。
齐王倒不知道锦衣卫进了城,但是他知道彭家庄遭了贼。
齐王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见了他四哥的王府,就攀比着向老子要钱,在青州重盖王府了。现如今的夏浔虽然比他低了两等,他是亲王,而夏浔是国公,但是说到在朝中的影响和在皇帝面前的份量,毫无疑问夏浔比他更强。
所以齐王逮着机会就向人吹嘘当今辅国公是他的门下客,曾经受到他的大力栽培,辅国公能有今天,是得到了他的大力帮助,两人如今仍是过从甚密,夏浔只要回青州,一定抽时间来拜望他,每次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地执门下礼等等。
因此,齐王是以彭家的保护神自居的,彭家庄在当地也是有名号的大户人家,居然有窃贼登堂入室,以致村镇民壮连夜擒贼,光是被打杀的窃贼尸体就有四条,这说明青州治安不靖啊。而青州是他齐王的藩国,那不就是丢他齐王的脸么?
齐王怒冲冲地把青州布使使分司、按察使分司、都指挥使分司以及青州知府的官儿全都召进王宫,骂了个狗血喷头,勒令他们立即对青州来一次大清扫,严防江湖宵小在此作案。
三司一府的官员们被齐王痛骂了一顿,回去之后马上召集他们的手下人,把他们在齐王那儿挨的骂一字不落地转赠了手下。
推官老爷挨了知府老爷一顿臭骂之后,回去就对青州府总捕头蔑十方动了板子。
挨完了板子,蔑总捕头憋着一肚子邪火,一瘸一拐的就上街找人别扭去了。
亏得钟沧海他们反应快,一看不是好路数,立即打点行装,一溜烟儿地逃出了青州城。
如今两人窝在淄河店进退不得,只好寄望于蒲台县那边的朱图和纪悠南了。
可蒲台县这边呢?
朱图和纪悠南现在正在懵,派去掳那小女娃儿的三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这事儿岂不怪哉。
陈郁南规规矩矩地站在两大金刚面前,朱图沉着脸训斥道:“废物!蠢货!白痴!三个大男人,去抓一个八岁的小女娃儿,居然失了手,连自己都搞到下落不明,这就是你的手下?一群废物!”
“是是是,卑职无能!”
陈郁南连声谢罪,顿了一顿,候着朱图怒气稍敛,陈郁南跨前一步,又讨好地道:“千户大人,郭萌他们虽然丢了,不过由此咱们却能确定一件大事,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朱图一怔,喜道:“快说,确定了什么大事?”
陈郁南阴险地一笑,说道:“一个死老婆子、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三个大男人给弄没了,这岂不更加说明她们身份可疑?”
朱图直勾勾地瞪着他,瞪了半晌,眼睛变得越来越圆,眉毛竖得越来越高,他突然抄起桌上的茶杯,奋力向陈郁南掷去,大声咆哮道:“滚出去!”
陈郁南吓得一抱脑袋,那茶杯擦顶而过,在墙上摔的粉碎。陈郁南屁也不敢放,抱头鼠窜。
纪悠南悠然地喝了口茶,说道:“老大,何必这么大火气呢,至少这陈郁南能在彭家庄,现那女娃儿的诡异之处,这就是一桩大功劳!”
他把茶杯一搁,目中攸地掠过一抹寒意:“大哥,暗的不行,咱们还是亮明了身份,来个明攻吧!这些教匪妖孽的把戏,在千军万马、真刀真枪面前,根本就不管用,要不然早就坐了天下了。咱们让当地官府协助,直接杀上门去,如果大哥你实在不放心,就叫儿郎们准备一些黑狗血以防万一。”
“直接动手?来明的?”
朱图犹豫起来,他追随纪纲的时间最早,所以对夏浔并不陌生,积威之下,一想起夏浔,还是有些胆怯。
纪悠南道:“大哥,咱们抓的是蒲台县的白莲教匪,就算抓不到真凭实据,与他辅国公又有何相干啊?蒲台县太白居的林掌柜,总不是他丈人家吧?再说,只要人落到咱们手里,还怕他们不招供?就算那些汉子忍得了刑罚之苦,那个小女娃儿,你还怕她不乖乖吐实么?”
朱图仍是犹豫不决,纪悠南再三怂恿,他就是下不了决心。虽然出主意的人是纪悠南,可是拍板决定的人却是他,一旦事情办砸了,要负责任的也是他。而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纪大人是绝对不敢和夏浔彻底翻脸的,如果夏浔不依不饶,那时纪大人很可能把他丢出来弃卒保帅,他岂敢轻易决断。
踌躇半晌,朱图才道:“还是再等等,叫人与青州那边取得联络,看看那边的进展再做决定。”
他想了想又道:“那老妖婆和小妖女已经有了警觉,林家在此地甚有势力,不易抓获,先把徐泽亨弄来吧,若能叫他招了供,成为重要证人,咱们就可以公开行动了!”
纪悠图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匆匆离开去安排对徐泽亨下手。
戴裕彬见到了夏浔派来的人,来人共有两个,一个是徐姜,一个是彭子期。
彭子期只是与他见了见面,彼此认识了一下,便匆匆离开去了林家,而徐姜则留下,与戴裕彬密议起来。
自从夏浔知道纪纲在整他的黑材料时,就让戴裕彬带着一支人数虽少却十分精干的密谍队伍到了山东,彭家庄那边锦衣卫投鼠忌器,一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而且彭家庄已经有了防备,戴裕彬觉得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就是蒲台县这边,所以亲自带着几个人赶到了这里。
当曰锦衣卫试图掳走唐赛儿,戴裕彬就在暗中看着,本来他是想等锦衣卫把人掳走,再连锦衣卫一块儿弄走,籍此还可以警告蒲台林家,不想那两个锦衣卫进了那老太婆的小院儿就无影无踪了,到后来赶着驴车等在外面的锦衣小旗郭萌也按捺不住了。
他下了驴车跑到老太婆家,院前院后地转悠了半晌,愣是不敢进去,便想回去报讯,结果被戴裕彬给弄走了。锦衣卫的那些花活,戴裕彬也懂,那郭萌是锦衣卫中人,对这些刑罚熟悉的很,一见戴裕彬摆出的那架势,他的心就凉了,情知自己绝对受不了这等酷刑,因此不等用刑就全招了。
戴裕彬听说他们现在尚未掌握确凿证据,只是因为高度怀疑,却始终拿不到证据,才决定掳人问口供,这才稍稍安心。锦衣卫的人既然失陷在那老太婆家了,林家必定提高了警觉,也就无需他苦思该以何等身份向对方示警了,他便继续执行着潜伏命令。
多年的潜龙秘谍生涯,再加上惜竹夫人等高手的调教,让他们的成员个个精于跟踪、潜伏,熟悉各地方言、习俗,扮龙像龙、扮虎像虎,远比那些平时大多穿着公服拿人问案的锦衣卫老爷们要高明,所以锦衣卫和林家都未察觉还有他们这股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彭子期没有直接去林家,而是扮作普通酒客,进了林家太白居酒楼,找到酒楼大掌柜的,与他接洽之后,由大掌柜的安排他直接经由内部人出入的后门儿进了林家。前文说过,林家这宅子是跨了两条街的,这一侧临待是太白居大酒楼的正门儿,酒楼后门与林家后门相通,林家自家居住的大宅正门在另一侧,正对着另一条大街。
彭子期这样隐秘的行动,旁人就无从监视了。那太白居酒楼一天中酒客出入无数,又有卖果儿的小童、卖唱的歌女,陪酒的姐儿,前边还有个戏台子,说快板唱三弦,表演歌舞杂耍,吵吵闹闹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谁看得过来?
彭子期在林家待了两天,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后,彭家太白居大酒楼一楼大厅的舞台上,悄然多出了一个杂耍艺人,年纪不大,**岁年纪,可那一手戏法儿表演得出神入化。一般表演戏法儿的,顶多表演个“仙人摘豆”、“九连环”、“亮摔”等把戏,弄几个空碗、珠子变来变去,弄几个金属环时连时分,再或者桌上置一空碗,手巾一盖一掀,碗中便盛满清水和一条金鱼这种小把戏。
可这个小姑娘却不然,她肩披一条大幔衫子为魔毯,每翻抖一次就变出一种器物,瞬间变出的物品能摆满整个舞台,表演到**时,她揭去幔衫,只穿一身紧身衣,双手在全身前后上下左右拍打之后,从面前板凳上一个跟头翻过去,又从身上托出两只盛满清水和鱼的大碗,滴水不洒。
这还不算,小小一个人儿,她居然能空手变出几尺高的琉璃宝塔,几乎比她的人还高,众目睽睽之下,旁人竟现不了丝毫破绽,小姑娘一下子就火了。因为她姿容俏丽,粉装登台时,犹如菩萨座前玉女一般漂亮,便得了个“蒲台小仙女”的绰号。
随着南来北往的行商客旅亲眼见证了她大师级的戏法表演,再加上一些“有些人”的推波助澜,“蒲台小仙女”的名号迅向南北大城大阜流传开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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