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连心
孟桂蟾关切之下问出一串问题,古霄霆听罢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梅鹤龄去世之时,芸儿还不足十岁,只能贩卖父亲的书画遗作维生,可怜她一名孤弱幼女,无依无靠之下,难免受到许多欺凌。”
孟桂蟾越听越是揪心,终是忍不住垂下泪来,双拳紧握间恸声道:“纵然造化弄人,也应该是我接受惩罚,芸儿有什么错,鹤龄怎会如此不加顾惜?”
古霄霆心有所感,轻咳一声道:“约摸半年之后,恰有一位识货之人路过,对梅鹤龄的书画遗作大加赞赏,非但尽数买下,最后还将芸儿一并带走。”
孟桂蟾登时一怔,难掩紧张的道:“识货之人?那究竟是谁?为何要带走芸儿?”
古霄霆沉吟着道:“根据当时的情形推断,应该是一位出身官宦的女眷,可惜扈从守卫森严,旁观者并不知其来历。”
孟桂蟾大大一滞,霎时直是失魂落魄,古霄霆见状和声道:“无论如何,追查的线索还没断,我已经拜托凤座多加留意,或许很快便能有消息传回。”
孟桂蟾定了定神,拭去泪水之际涩声道:“多谢你了,倘若未来有朝一日,我能跟芸儿团聚,必定不忘你的襄助之恩。”
古霄霆摇摇头道:“分内之事罢了,如今事情虽有转机,但你切莫太过冲动。”
“毕竟人海茫茫,凭你一人之力,绝难有所斩获,还是安心等待消息更为妥当。”
孟桂蟾默然片刻,语声低沉的道:“芸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之前误信她夭折也还罢了,如今却教我怎能坐得住?”
古霄霆眉峰一轩,耐心的道:“常言道关心则乱,甚至可能适得其反,我纯粹是为你着想。”
孟桂蟾执拗的道:“好意心领,但你若不肯细说因由,我便自己去找凤座查证,总之不能再耽误时光了。”
古霄霆为之一滞,沉吟间只听小雷软声道:“姑婆,我们都知道您悬心女儿,可也别这么急着走嘛。好歹等过了上元节再说,我一定会劝义父,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孟桂蟾微一犹豫,终将毅然决然的目光投向古霄霆,古霄霆不禁扶额道:“罢了,果然翻脸不认人,我若敢说一声不答应,你恐怕要将我烹来下酒了,唉……罪过。”
孟桂蟾察言观色,心知古霄霆已经妥协,快意之下莞尔道:“堂堂七尺男儿,说话自当算话,不过即便我不烹你,也早有人想把你食肉寝皮,你可得好好应付才是。”
古霄霆面色更苦,连连摇头道:“正因为打探芸儿的下落,我才不慎耽搁行程,如今你得偿所愿,反倒来说风凉话,岂不似一把尖刀插进我的胸膛?”
孟桂蟾知道古霄霆纯属借题发挥,但她毕竟受人之恩,只好叹口气道:“看来我这和事佬终究跑不了,眼下天色未晚,便随你往映雪竹楼走一遭吧。”
古霄霆正中下怀,自是欣然应允,两人稍作吩咐,随后相偕离开悬天剑阁。
慕云早有疑惑在心,眼见两人去得远了,这才讷讷的道:“雷少爷,你义父和孟前辈方才提到‘凤座’,不知是哪位高人?”
小雷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的道:“明知故问是么,当然是江南剑盟的凤座,人称‘歧天一剑’的凤明瑶。”
慕云暗暗点头,当下嗯声道:“所以玄冥镇跟岳啸川有渊源了?”
小雷虽然有心隐瞒真相,但也知道不能太过讳莫如深,转念间轻轻一叹道:“你非要寻根究底么?”
慕云一正色道:“雷少爷若肯告知,我自然感恩涕零,而且保证绝不外传。”
小雷面上颇见凝重,俨然踟蹰了片刻,最后低头涩声道:“我……的确是岳啸川的……他也的确是跟孙楚楚女侠……可如你所知……他们两人都已经……所以我……”
这番话说得极其含糊,但听在慕云耳中,却好像一切猜测得到证实,同情之余若有所思的道:“原来真是这样,雷少爷跟我算得上同病相怜,唉……”
小雷暗自好笑,面上却依旧哀婉的道:“我师父跟他们都有渊源,所以才好心收养了我,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原本打算告诉你,但看了孟姑婆刚才的反应,还是晚些再说吧。”
慕云闻言一愣,随即福至心灵,脱口惊呼道:“雷少爷是想说……你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小雷微颔首道:“阿飞有一位红颜知己,她的徒弟名叫玲儿,恰好跟你妹妹年龄相仿,所以不是没有可能。”
慕云只觉心跳加速,不禁颤声道:“真的?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位前辈?”
他这厢倒是万分激动,小雷却小嘴一撇道:“早知道你会是这种德性,是不是也打算软磨硬泡,逼着小爷立刻给你带路?”
慕云见状翟然一醒,连忙摆摆手道:“没有,雷少爷伤病未愈,我怎会恁地莽撞?况且孟前辈的爱女毕竟前途未卜,我妹妹比她可好得多,所以大可不必急在一时。”
小雷欣然道:“还算你有点良心,我既然伤病未愈,收拾碗筷的活计只好交给你了。你可得加心在意,屋里都是古董,甭管打碎哪个,你都赔不起。”
慕云暗自擦把冷汗,跟着小心翼翼的道:“对了雷少爷,你师父到底名讳为何,我只听到人人都叫她大姐头,还有孟前辈,怎么人人都叫她孟姑婆?”
小雷早已打定主意隐瞒,索性虚言恫吓道:“我师父最讨厌人家谈论她的名讳,你以后最好想都别想这事,至于孟姑婆,咳……你懂不懂什么叫姑婆?”
慕云愕然道:“姑婆?难道不是祖父的姐妹么?”
小雷干脆的道:“错,所谓姑婆,其实是指三姑六婆,三姑是尼姑、卦姑和道姑,六婆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和稳婆。”
慕云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孟前辈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许人,而且气质高贵典雅,怎会做过这些奇怪行当?”
小雷抿嘴一笑,悠然曼吟道:“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