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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老祖宗,这话是怎么说的?
孙儿的眼睛……孙儿的眼睛当然能好啊!”
贾环脸色一僵后,又立马回过神来,赶紧安慰起似乎悲伤的已经不能自已的贾母。
贾母这次却不信了,连连摇头泣道:“那为何……为何我昨夜梦到你祖父先荣国,他却在责怪我。
怪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孙儿,没有保护好他的传人哪……
他怪我太贪心,将贾家的福泽都占住了,活成了老不死的,却让他的孙儿没了祖宗的福泽保佑……”
听着贾母快要哭断了气的话,贾环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起来,他知道,贾母心里怕是八成已经断定,他的眼睛可能好不了了。
因此,老太太才会多思多愁,做了这样的梦。
贾环温声劝道:“老祖宗老祖宗,您听孙儿说,您听孙儿说……”
贾母在鸳鸯的帮助下,好容易,才勉强压抑住悲苦的哭声,看着贾环语气悲伤道:“你说吧。”
贾环赔笑道:“老祖宗啊,您这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贾母皱眉问道,如果贾环眼睛能看的到的话,就会发现,贾母眼中的泪水,远远匹配不上她表现出来的哀伤……
贾环却笑的灿烂,道:“老话不是说的好吗?
这梦啊,其实都是反的!
您梦到先祖荣国公在批评您,其实,他是在表扬您!
表扬您老将咱们这一大家子始终都牢牢的聚在一起,还都培养成了知道孝悌的好孩子,比如说孙儿我!”
说着,贾环还大言不惭的,跟卖大力丸似得用力拍了拍胸口。
“哼哼哼!”
贾母似乎又被逗乐了,贾环心中暗呼一口气。
就听贾母又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再看看吧,看你祖父会不会再给我托梦。
唉!罢了,你也去歇息吧,我也乏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那孙儿就先过去了,老祖宗您好生歇息,别想太多,孙儿好着呢。”
“好……”
贾母含笑点头应道。
贾环又犯毛病道:“鸳鸯姐姐,要不你跟我过去吧,我那太宽敞,又没几个跟前人,正缺一个鸳鸯姐姐你这样贴心伺候的人……”
贾母大笑起来,对鸳鸯道:“他让你过去,你就过去,有我给你撑腰,哪个都不敢欺负你!”
鸳鸯也发狠了,瞪着贾环咬牙道:“对!有老太太给我撑腰,我去了先收拾了小吉祥和白荷!”
贾环闻言,瞠目结舌道:“你……你太毒了吧?”
鸳鸯登时得意起来,道:“你还没见过更狠的呢!”
贾环怕了,连连摇头道:“老祖宗,您这丫头可太了不得了,孙儿怕是没福气受她服侍!”
贾母笑的意味深长,道:“你急什么,她还能跟我一辈子不成……”
“哎呀!老祖宗!”
贾环浪了那么多句,都没贾母这一句的杀伤力大,羞的鸳鸯俏脸上满是云霞,嗔道。
贾母哈哈一笑,这时外面候着的小吉祥也得了信儿,走了进来,给贾母请了安后,就要接贾环离去。
贾母上下打量着小吉祥,小吉祥居然不惧,也不扭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邪的看着贾母。
贾母哑然失笑,笑骂道:“这小蹄子!
倒是跟你主子一样,他以前也最爱顶着这么一双眼到处骗人……
去吧去吧,扶好你三爷,回去吧。”
小吉祥闻言甜甜一笑,再给贾母福一福后,便搀着贾环离去了。
待贾环的身影远去后,贾母回过头,看着鸳鸯道:“咱们这样说,成吗?”
鸳鸯似乎也拿不定主意,犹疑道:“应该能成吧……不过,就是不知道,那张真人算的到底准不准……”
“怎么不准?”
贾母笃信道:“三十年前,先荣国出征,他就算出了那一战有大凶险,结果如何……
环哥儿没回来之前,他又算出了环哥儿会有大煞孽,福气不够,镇不住,就会多灾厄。
你看看,他的眼睛可不就是……
这才回来多咱一点功夫,就闹的天翻地覆……
错不了,再错不了。”
鸳鸯想了想,还真是,不过……
“三爷是个有主见的人,我观他却是不大信这些的。
他若不信,老祖宗也不好强压着他。
弄不好别伤了祖孙情分……
得再找个能制伏三爷的人才成!”
“谁还能压的住他?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个啊,老祖宗您忘了,三爷最重孝道,还有赵姨奶奶呢。”
“哟!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那这样,明儿啊,你去……”
荣庆堂窗纸上,烛火倒影出两个密语连连的人影儿。
廊外,冬雪渐停,一弯弦月从乌云的边际悄悄露出了脸,挥洒下淡淡的月光,笼罩住整座贾府,进入了静谧,祥和的夜。
不远处,从宁国府传来几声犬吠,随即又平静了下去。
衬托的夜色愈发静谧……
……
隆正十九年,正月初五,大朝。
天公作美,连续下了两天的雪后,关中大地终于迎来了晴天。
只是,初晨的太阳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暖意。
天气干冷非常,而洁白的雪色映衬着大明宫顶明黄的琉璃瓦愈发色泽耀眼逼人。
恢宏的皇城,庄重肃穆。
而每一个进殿的大臣,脸色也同样肃穆。
似乎昭示着,今日,将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上朝响鞭连响了十二声后,众臣上朝。
贾环亦在其中,还是和上次一般,有一专门的小黄门引着,站在了武勋之首的右侧位。
不过,这次也有不同。
除了武勋外,文臣们几乎没有一个看他一眼的……
那气势,似乎当他完全不存在……
隆正帝就位,群臣大拜后,朝会开始。
苏培盛上前一步,尖锐刺耳之声高亢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武将们皱起眉头看着苏培盛,顺带也瞄了眼龙椅上面沉如水的隆正帝。
脑子坏掉了吧?
厄罗斯大军压境,朝中不知堆积了多少事等着处理,也不知有多少人近来都在彻夜连轴的加班做事。
早朝了不赶紧进入正题,商讨问题拍板子定主意,扯什么无事退朝的淡,这是在笑话谁无事呢?
兵部侍郎正想迈出一步,上奏军粮调运以及武库武器的事,却不想被人抢了先。
“陛下,臣有本启奏。
臣弹劾宁国侯贾环,八宗罪!”
文臣中,一道身着紫袍身材高大的重臣出列,躬身道。
他的话,原本应该引起满朝哗然。
然而奇怪的是,不仅文官队伍里,就连武将队伍里都没引起什么波澜……
得到隆正帝应允后,满朝文武就听那位重臣高声参道:
“一宗罪,贾环原本贾家庶子出身,因德行不修,被驱逐出府,此乃心术不正之罪。
二宗罪,原荣宁二府袭爵人,一等将军贾赦,三等将军贾敬,皆死因不明。
虽定罪于白莲邪教,但贾环亦难逃干系。
据悉,白莲教圣女,曾是贾环之妾室,可见一斑。
三宗罪,贪财牟利,假公济私。借其父贾政职位之便,抽调北城工匠为己用。
将原本属于朝廷的诸多利器方子据为己有,大方横财。
此贪鄙之罪。
四宗罪,不敬嫡母。贾王氏乃贾环嫡母,但其却屡屡遭受贾环欺辱,只因贾环想让其父扶正其生母赵氏。
迫于贾环之淫威,贾王氏虽贵为贵妃之母,却敢怒不敢言。
此等令人发指,颠倒纲伦之恶行,可称忤逆大罪。
五宗罪,有谋害嗣父之嫌疑。
原宁国府长子长孙贾敬,业已考取进士之位。
只因一心所向天人大道,方出家虔心修行。
为得大道,甚至还将宁国爵位传于贾环。
却不想,贾环狼子野心,为摆脱掣肘,竟谋害贾敬,使其英年早逝。
六宗罪,飞扬跋扈,肆意妄为。自贾环承爵以来,倚仗荣宁二公之余荫福泽,狂妄悖逆,不敬王法皇权。屡屡对王公子弟,百官子孙痛下毒手。
原忠顺王世子赢朗,荆王世子赢皓,皆乃亲王世子,尊贵尚在郡王之上。
然而贾环此子,竟敢对贵人出手,殴打世子。
此等狂悖之行,乃大逆不道之罪。
七宗罪,大不敬之罪。贾环因得荣宁二公福泽,邀天之幸,被太上皇指婚于明珠郡主。
得此天家贵女,金枝玉叶,贾环理当安分守己,做好郡马臣子之责。
然其却贪图美色,婚前纳妾不谈,更另娶两房平妻。
此等枉顾圣恩之举,乃是对太上皇大为不敬之罪,可鄙,可恨!
八宗罪,贾环身为当朝国侯,世享国恩,理当为国敬忠。然,厄罗斯十数万铁骑陈列边境,国朝正需扎萨克图部拼死效力之时,贾环竟为一己之私,将扎萨克图世子打成重伤,更砸毁了扎萨克亲王府。
此等令人发指的恶行,国法难容。
陛下,以上八宗罪,皆有据可考,有证可查。
为彰显国朝法度之严,皇权之重,还请陛下下旨,剥夺贾环爵位,交付宗人府论罪,以正朝纲!”
兰台寺御史大夫谷正纲,声音宏亮,掷地有声,满朝可闻。
更兼一身煌煌正气昭然,其性妒恶如仇。
这八宗罪,将贾环批成了一个寡廉鲜耻,忠孝仁义礼智信全无的大奸大恶之人。
似乎此人不杀,天理难容。
隆正帝高居龙椅之上,看着站在武勋之首,与方南天并肩而立的贾环,嘴角弯起一抹不可查的笑意。
小子,朕原本以为就朕的名声臭大街了。
没想到,你比朕还臭!
然而,就在隆正帝想要开口回旋几句时,文官队伍里,几乎所有的文臣,全都迈出一步,躬身道:“臣等附议!”
隆正帝的瞳孔猛然一收,口中微微倒吸了口冷气,目光扫过站在宗室诸王之首的忠顺王,眼光微冷。
这个逆贼,他真想造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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