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二年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更是盈玥的十五岁生辰。
如今皇帝与太后俱不在京,自然这中秋节就团圆不起来,因此皇后只安排晚上在蓬莱福海的湖心岛上举办夜宴。紫禁城里,则吩咐了舒贵妃纳喇氏随便看着办便是。
晚膳是中秋夜宴,因此盈玥的生辰也只得选择午宴了。
心情一连愤懑的数日的永瑆总算见了笑颜,“中秋夜宴要在蓬莱岛上办,如此同乐园便闲了下来,正好用来给你过生日。”
同乐园是行宫里的戏园子,这古代也没什么旁的消遣,嫔妃们闲着没事除了听戏还是听戏。因她过生日,皇后已经把同乐园支给她一日。
其实盈玥不爱听那些昆曲,她实在没这方面的欣赏细胞,可是来客们大多都是好这一口的。
而且同乐园地方宽敞,来再多人也装得下。
这一日晨起,才刚蒙蒙亮,盈玥便起了,洗漱一番,便叫人把自己往华美隆重了打扮。
作为寿星,要能压得住场面才行。
“这件梅子红的旗服有些老气了,换那件石榴红的!”石榴红,顾名思义,如春日新开的石榴花,最是鲜艳夺目的颜色,缕金八团夔凤纹,在太阳底下必定华丽耀眼。
穿上这件日前针线上人绣制好的旗服,盈玥对镜打量,她特意吩咐叫收一下腰身,针线上人还算上心,这件旗服总算不是面口袋的形状了。只不过也仍旧是宽松有余,只稍稍勾勒出身段而已。
盈玥点了点头,便坐在了梳妆台前,命陶卉姑姑为她梳一个端庄华丽的架子头。
“福晋,您看这件金黄缎织暗云纹金寿字斗篷如何?”虽然秋老虎的余威尚在,但清晨已经稍稍有些凉了,少不得要加一件斗篷。
盈玥打量了一眼:“待会儿的寿宴穿这件斗篷倒是合适,不过晚上的中秋宴还是得换一件比较好。”中秋家宴,皇后才是主场,这金黄色有些过于扎眼了。
青杏笑着建议:“那奴才把您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彩绣缉珠百蝶穿花也斗篷带上?”
盈玥“嗯”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打量着镜中那个光华平整的旗髻,那是用一只赤金嵌碧玺蝴蝶扁方梳就的,陶姑姑特意露出了末梢的碧玺蝴蝶,平添三分灵动。
盈玥扫了一眼这满桌子的珠宝匣子,从中选了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插在左鬓,又点缀上一双五福捧寿的玉簪子,便觉得头上有些沉甸甸的了。
陶卉姑姑却笑着捧了那只嵌红宝石金凤步摇,道:“今儿是福晋的生辰,可不能太素简了。”
这只步摇,还是自己的陪嫁之物呢。金累丝凤身上嵌着一颗指肚大的鸽血红宝石,鲜艳欲滴,凤口中还衔着一颗硕大圆润的大南珠,光华璀璨,凤身下还垂着三串南红玛瑙珠坠,陶卉姑姑小心翼翼簪在她的右侧旗髻上,红润的玛瑙珠子轻轻垂下,足足垂到耳畔,正映着耳上那对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端的是交相辉映,华美无比。
“好了,就这样吧。”盈玥抚了抚沉重的脑袋。
陶卉姑姑笑着捧了那只福禄寿翡翠镯子过来,“还有这镯子,您得戴上才是。”
是了,这镯子还是淑嘉皇贵妃遗物呢。
盈玥抬起皓腕,仍有陶姑姑将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最后对镜打量一下妆容,粉黛染就,铅华无铸,很好、很有女王气场。
“好了,可以出发了!”盈玥笑着看了一眼旁边椅子上的永瑆。
永瑆:zzz……
“额!”盈玥瞬间黑线了,丫的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永瑆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问:“什么时辰了?”
盈玥磨牙,今一早他们俩是一块起床的,永瑆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洗脸穿衣服罢了,而她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梳妆打扮,好不容易把自己打扮得美美滴,这厮居然等得都睡着了!
永瑆将目光转向梳妆台前,然后整个人不由呆住了,这是……爷的小福晋?她小福晋素来只是脂粉薄扫,美其名曰淡妆,倒也清新可人。可这般明艳动人的模样,永瑆真真是被惊艳到了。
盈玥本来还生气呢,但看在永瑆那副看傻了眼的模样,不由得意了,于是媚眼若横波一扫,娇嗔道:“怎么?不认得了?”
这一记眼神,直勾得永瑆小心脏猛地一跳,之前他还一直觉得小福晋成就人仙境界,气度高华清润了,如这一打扮,竟成了绝代尤物了!
真是太赚了!
永瑆咽了一口口水,只恨不得把小福晋一口吞下肚子!
盈玥暗啐了一口:这色痞子,死性不改啊!便忙催促道:“该启程去同乐园了!”
永瑆只得按捺下心头悸动,上前执着盈玥的手,面带遗憾之色地道:“好吧,这就启程。”
永瑆又转脸问刘昶:“姚氏准备得如何了?”
刘昶弓着腰道:“爷、福晋,姚格格已经在殿外侯了小半个时辰了。”
盈玥一愣,不由扫了一眼自己的侍女嬷嬷们:“怎么也没人禀报我?白白叫人家在外头枯等着?”
青杏忙解释道:“福晋容禀,是姚格格说,怕叨扰您梳妆,所以才在外头候着的。”
这姚氏,如今还真是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啊。
“以后,就算是她自己要等,也得请去偏殿坐着等!”盈玥淡淡吩咐道。她可不想被人指摘说欺负侍妾。
主要还是因为无论姚氏还是姜氏都已经不跟自己争男人了,那自然就不是自己的敌人了,当然没必要为难。
“是,福晋。”青杏赶忙应了声。
这才走出了殿门,姚落槿果然侍立在外头,一脸谦恭,“婢妾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永瑆只随意扫了一眼,便不由蹙眉了,因为姚氏今日打扮得颇为娇艳,一席上好的四季花篮朝霞绸对襟旗服,外罩一件九成新的豆绿团花云缎斗篷,头上还簪了一支童子穿花金簪,和一对上好的点翠珠花。
盈玥见状,忙道:“是我让她好好打扮的,那只金簪也是我赏的。”
听了这话,永瑆顿时便明白自己小福晋的小心思了,不由笑了,“嗯,这样也好。”爷区区一个侍妾,珠翠满头、绫罗美衣,可不正说明福晋贤惠得紧吗?
姚氏也急忙恭维道:“福晋今日真是华贵无匹,跟爷站在一块,实在是般配极了。”
姚氏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福晋之前生生把姜含栀吓成那副模样,爷更是扼住了他全家性命,福晋和爷论心狠手辣,可不是般配得紧吗?
这马屁着实拍中了永瑆的心头得意处,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愈发乖觉了,不枉费福晋厚待。”说着,便执着盈玥美滋滋走向了肩舆。
姚氏赶忙抬腿,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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