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永瑆这个工作狂,竟真的放缓了手中的改革进程,时常陪着她一起泛舟福海,圆明园这座夏宫倒是成了常年居住之地。
这一日,春光正好,盈玥漫步在桃花坞,“过些日子,愉贵太妃便要去荣王府颐养天年了,你替我好生送一送。”
“是,皇额娘。”谷杭乖巧地应了声。
这个明明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却已经嫁给绵悫三年了。
谷杭又道:“东边的秀贞馆已经拾掇一新,选秀随时可以开始了。”
是啊,如今已经是嘉成七年的春天了,又要选秀了。谷杭如玉的脸颊不禁露出一抹黯然,那位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也快要进门了,幸而那辉发那拉氏容色平平,大阿哥耶并不上心。想想到此,谷杭心中才略略安定了些。
“说来,二弟今年也该选个福晋,待到成婚了,性子也能安定些。”谷杭微笑着说。
“他?”盈玥撇了撇嘴,“整日嚷嚷着要跟他舅舅出去打海仗,简直是没有一日消停!”
谷杭笑着说:“所以才更该娶个贤妻,多加劝导。不知皇额娘可有中意的人?”
盈玥幽幽叹气,“早被皇上给定下了。”今年的选秀,根本就是走个过场!
谷杭露出错愕之色。
圆明园西园、竹林院。
绵悫一脸的凝肃,“皇额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谷杭不安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汗阿玛已经相中了超勇公海兰察的嫡女多拉尔氏。”谷杭秀眉颦蹙,为什么偏偏选了海兰察的女儿?她阿玛在朝堂上,与这位军功烁烁的公爷,一直颇有不和之处。
绵悫沉默了,海兰察此人,一生征战无数,论起军功,丝毫不逊色三舅舅福康安,甚至可堪与外公比肩。然而……
谷杭见绵悫神色凝重,忙安慰道:“海兰察虽然位极人臣,但他出身寒微。”——这是唯一的缺陷,但是……有这么大的缺陷,却仍能位极人臣,可见此人的本事不容小觑。
绵悫揉了揉眉心,“出身寒微,意味着身后没有家族可为依仗。但是……海兰察军功累累,在军中的威望实在不可小觑。”尤其是他那二弟,又自幼勇武,若娶了海兰察的女儿,可着实是如虎添翼啊!
绵悫不禁头疼了,他忙问:“这个多拉尔氏,你闺中之时,可曾见过?”
谷杭脸色微有窘迫,“超勇公一直与阿玛不睦,所以两家素无往来。妾身只听说,这多拉尔氏自小是被充作男儿养大的。”
“哦?”绵悫挑了挑眉,女子类男,这样的女人可向来不讨男人喜欢。
“你既然帮着皇额娘料理宫务,选秀的事儿便多上心盯着些。”绵悫忙嘱咐道。
谷杭点头,叹着气道:“但愿不是个惹事精。”
绵悫忍不住笑了,“别忘了你是长嫂,还需怕她不成?那多拉尔氏不过就是有个好父亲罢了。”绵悫脸上带着淡淡道不屑。
谷杭苦笑,有个好父亲就足以一辈子自傲了,她若不是有个好阿玛,哪里能嫁给大阿哥作嫡福晋?想到此,谷杭脸红了三分。
选秀按部就班了,盈玥着实没怎么上心,走马观花般结束了殿选,然后把入了选的秀女塞去秀贞馆学规矩便是了。
至于这个多拉尔氏,盈玥倒是有叫教习嬷嬷好生观察其品性、举止,不消几日,嬷嬷们便给出了一些零碎的回禀。
这个多拉尔氏,貌似……在秀贞馆招惹众怒了。
教习嬷嬷低声道:“瓜尔佳氏的格格嚷嚷着说,区区一个异族马甲之女,给二阿哥作侍妾都不配!”
盈玥:这嘴忒毒了点吧?
所谓异族马甲,说的是海兰察原本是索伦族,就算如今身在满洲镶黄旗,可事实上并非满人。至于马甲……咳咳,不是穿在身上的那个马甲儿,而是对穿着甲胄小兵对蔑称。
这海兰察一个索伦族的小兵,曾随清兵征战准格尔,然后便开启了小小士兵到将军元帅的奋斗史。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很牛叉的,一笔笔军功累积,完全靠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当永瑆决定着门婚事的时候,盈玥才没反对。这海兰察治军甚严,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将领,如今虽然年老,但也老当益壮,这样忠心耿耿有能干的老将,的确是该加以安抚。
海兰察的女儿,只要没有太大缺陷,这门婚事,盈玥是不会反对的。
“结果,多拉尔格格恼羞成怒,直接就动了手,还穷追猛打瓜尔佳格格,闹得整个秀贞馆鸡飞狗跳!”
听了这话,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活该嘴贱!”
“娘娘!”教习嬷嬷呆住了,“虽是瓜尔佳格格犯了口舌,但多拉尔格格也不该动手啊!这也太粗蛮了。”
盈玥摆了摆手,眼底滑过一缕幽光:“本宫更在意的是,这个瓜尔佳氏是如何晓得多拉尔氏已经被暗中定为绵懋嫡福晋?!”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知道这件事的人可没几个!到底是谁嚼了舌根子?!
教习嬷嬷垂下头,“奴才不知。”
盈玥眯着眼睛,不管是谁撺掇的,无非是想让多拉尔氏落选罢了,既然如此——
“瓜尔佳氏寻衅滋事,立即撩了牌子!”盈玥凉凉道。
教习嬷嬷急忙问:“那多拉尔格格呢?”
“嗯……罚她禁足十日吧。”盈玥轻描淡写道。
教习嬷嬷:您也忒偏心了吧?禁足?秀女未经传召,不得离开秀贞馆半步,这本来就跟禁足没什么两样啊!
得嘞,看样子皇后娘娘也很中意这个泼辣的儿媳妇啊。
“是,奴才明白。”既然这是未来的二福晋了,教习嬷嬷如何敢得罪?回去之后,只怕更得小心护着点喽!
西园河畔,绵悫哈哈大笑道:“二弟呀,你未来的福晋很是泼辣呀!果然不愧是超勇公的女儿,身手了得啊!据说把那个瓜尔佳氏打得抱头鼠窜!七八太监上去,愣是拦不住!哈哈!”
将门之女,脾性必定不够温顺,但绵悫着实没想到,竟厉害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绵懋一张俊脸黑漆漆的。
“哈哈,这简直是只母老虎啊!”绵悫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