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雪,每化一片,战争的阴影就浓了一分。
黄龙府内,女真人开始了他们最熟悉的备战方式,他们也知道这是谁都输不起的一战。
冰冷的刀锋,逼迫着各族的生口来到前线,渤海的冶炼工坊,一刻也不会停歇。
阿骨打正在强行加速这个国家的备战能力,消耗的是这个国家的血肉。
外面天寒地冻,工坊内却热浪滔天,一个个渤海工匠,赤着膀子挥舞大锤,锻造格式武器兵刃。
很多人的手臂,已经肿胀不堪,但是得不到歇息。
至于被抓来的契丹人、党项人、汉人...处境则更加艰难。
往来巡视的女真鞑子,只要看见有不干活的,直接就是一顿鞭子。
甚至有些干脆就是活着扔进了锻造炉里,高温会把尸体烧的渣都不剩,化作青烟。
所有的肉食、粮食、棉衣、兽皮都被运往前线。
即使消耗光了大辽的底子,阿骨打也完全不怕,因为只要打赢了接下来的一战,南边的宋朝更加的繁华。
那里有取之不尽的粮食,有丝滑柔软的绸缎,有海一样的美酒,山一样的美食,天空中星辰一样多的美人...
黄龙府的大帐内,阿骨打刚刚猎熊回来,亲自切割着一头棕熊的毛皮。
帐内血腥气十分浓,他的几个儿子、侄子和女真大将,全都凝神看着他剥皮。
阿骨打这个领袖在女真拥有绝对的权威,这一点甚至强国耶律大石之于契丹,就更别提国内许多势力蠢蠢欲动的大宋了。
对杨霖来说内敌甚至比北虏更可怕,要是不能一直压制,用武力慑服,他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自己的同胞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只要杨霖死了,就是人死政消,没有第二种可能。
阿骨打额头微微冒汗,终于把一个比人还高一半的大熊剥完,有几个亲兵端着水拿着毛巾上前。
阿骨打清洗了手掌上的血腥,大声道:“娄室,你在西边立下大功,虽然因为东边战事不利,放弃了西线,但是有功不能不赏。这张熊皮你拿回去,朕再加封你为西路兵马大元帅,接管宗翰的猛安谋克。”
娄室楞了一下,没有想到会获得如此大的封赏,身边的副将满脸惊喜,赶紧戳了他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娄室眼眶湿润,单膝跪地握拳于胸,抬头道:“臣谢陛下天恩,誓死为陛下攻灭大宋!”
帐中其他人多有不服的,宗翰轻敌冒进,但是随着他一起死的,只是先锋几万人。他留下的,可不是一般的猛安谋克,而是金国内一股很大的势力。
谁掌握了这些人口和兵马,谁就是下一个宗翰。
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干等一干亲王,都盯着这块肥肉,没想到落到了与阿骨打几乎没有血缘的完颜娄室嘴里。
娄室跟着宗翰,是因为他是小族出身,需要傍着一棵大树。
而对于阿骨打,即使是完颜娄室,也是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
被女真人叫为老皇帝的阿骨打,是一手将女真从受尽凌辱的小部落,带领成为掀翻大辽,屠尽仇寇的大金国。
他接受了阿骨打的赏赐,手持血淋淋的熊皮,摇身一变成为金国一方大将。
刺手的熊皮和冲天的腥气,让娄室沉醉不已,权势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最难抵抗的东西。
这一刻,野狐岭战神,女真重将完颜娄室,豪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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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汴梁,昭德坊内。
一大早,杨霖梳洗完毕,又在庭院中练了趟功夫,顺手接过芸娘递来的毛巾擦着脖颈上顺下的汗水。
远处几个儿女,或被抱着,或站在一旁,拍手叫好。
杨霖笑着上前,捏了捏扶着柱子的杨天仙肉嘟嘟的小脸,问道:“杨天乐呢?”
“老爷,你还不知道?五郎被吕四爷带走了,说是要去什么琉球。”
杨霖楞了一下,走之前竟然不和自己拜别,他心里稍有不快,这些日子朝中风起云涌,自己是不是疏忽了和子女的关系。
尤其是杨天乐,他是自己的长子,又是反贼出身的方妙怜所生,可别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了。
看来得多和孩子们聚聚才行,免得跟历史上的皇帝一样,几个儿子各怀鬼胎,到时候自己老了,他们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是让自己死不瞑目?
目前来看,自己还很年轻,直到郑云瑶生的嫡子杨天逸长大,自己也不过三十多。
一定要提前确立好名正言顺地继承人,免得争来争去,坏了兄弟间的情分。历代开国皇帝,好像魔咒似的,都会有继承人的问题,搞得兄弟相残。
秦有扶苏胡亥;汉有戚夫人被做成人彘;隋有杨广杀兄;唐有宣武门之变;大宋还来了个烛影斧声...
这一点做的最好的应该就是朱元璋,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可谓是足够优秀。
可惜,魔咒就是魔咒,太子朱标竟然英年早逝,比他爹死的还早。若是朱标不死,没有一个兄弟敢有异心。
杨霖将大女儿杨天瑛和老二杨天仙抱在怀里,沉默了起来。
自己当年培养义子干儿,无疑是成功的,他们之间情义深重,各自也都十分优秀。
但是随着权势日大,各种事物都需要自己奔走操劳,一年三百六十日,常在马上路上行。
这也让自己和家人聚少离多,而内院又都是莺莺燕燕,如何能培养出好男儿来。
这几个女儿自己是不担心,但是儿子就得操心一下了,好在现在就两个,还来得及。
杨天仙看着自己的爹怏怏不乐,便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口水咧咧的小嘴往他脸上拱去。
杨霖这才从思绪中出来,笑着亲了一口女儿肥嘟嘟的脸蛋,对身边的芸娘说道:“乐儿回来了,要马上跟我说,让他来见我。”
芸娘笑着弯腰称是,然后道:“爷,今日一早,柔惠帝姬派人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让自己去一趟,说起来也好久没去了。这事也着实奇怪,当初她住在驸马府,危险重重的时候,自己最爱往里钻,翻墙越屋的。
现在住在自己的别院,反倒去的少了。
那里还有一个女儿呢,杨霖心中一暖,道:“给我准备一些彩缎、首饰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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