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显然是眼馋上一次的收回幽燕的大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门路,来河北蹭功劳来了。
这要是平日还好,偏偏是宋金前所未有的大战前夕,河北作为幽燕的邻居,是幽燕近二十万宋军的靠山和后背,如此重要的位置,来一个本事不大官职背景却离谱的蔡攸,偏偏这厮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事已至此,杨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汴梁那群君臣生闲气,转头布置起易州府的防务来。
“女真人携灭辽之威而来,妄图两军并进,肯定是骄狂自负。我等切不可轻让寸土,打下他们的这股气焰之后,接下来的仗才好打。”
听着少宰的意思,是要在城外和女真争夺每一个防御工事了,这又和在山中的袭扰战术大不相同。看到众将面带疑色,杨霖笑道:“有了工事,便不再怕他们的重骑兵冲锋,山中袭扰杀伤即可,守土御敌却是要我等兵将血战至死方休。我等退却一步,女真鞑子便上前一步,这刚刚内附的百姓和地方势力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大宋?聚人心难离散易,幽燕十个军州,我要的是一个都不丢!”
这句话掷地有声,萦绕在城投诸将的心中,自有一股昂扬战意。他们都是随着少宰在幽燕拔擢起来的军将,或许不是上一场大战,他们永远都摸不到从兵到将的门槛。
眼下这一战,明显比上次更加激烈,少宰已经卸去了兵马副元帅的职位,但是他坐镇幽燕,就是当之无愧的三军统帅。这些年轻的将佐,谁不愿意为少宰卖命,跟着他再一次迎来辉煌。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真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了更为充裕的人马和物资。
上京陷落之后,女真人在所占据的辽人腹心之地,经营壮大自己的军中实力。
除了辽东的熟女真之外,他们还大量征发渤海人,奚人等原契丹附庸民族为军。也有很多的辽东汉儿,被驱为附庸。这些附庸军马,因为女真现在还没有经营附庸军的经验,战斗力也就平平,但是无形中却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攻城能力。
如今更是因为辽东熟女真的大量加入,现下阿骨打能指挥的真女真主力,已然达到了接近十万人的规模!
十万女真兵,已经是灭辽的那支女真的五倍之多,再加上无数的附庸军和生口奴隶,女真的兵力不足的缺陷,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弥补。
完颜宗翰也一直在燕地之北的长城下面,默默地积蓄力量,征募兵士。阿骨打的身份,让人不自觉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女真的西路军上。可作为此刻女真的大将,宗翰和他麾下的娄室的统帅本领,绝不在阿骨打之下,娄室更是被后世称之为女真第一猛将。这支人马一旦发动,就有雷霆万钧之势。
包括真女真主力,各色附庸军,各色被驱使的生口民夫。宗翰出动军马具体数量,连他自己都不能得出数字,只能估计大概在十五万以上。
这两路大军,一路从蔚州进入易州,由西往东推进。一路从北向南,沿着崇山峻岭间的长城缺口而出,直指檀州和燕京。
按照希尹的谋划,他们准备击破这支南朝军队之后。两路汇于燕京城下,然后席卷整个幽燕之地,再向南杀入大宋河北诸路。
完颜宗翰的这十五万大军聚集发兵之后,幽燕大地上顿时就是烽烟四起,到处都是女真铁骑纵横,真女真主力在的游骑掩护之下,兵锋指向檀州和燕京两处。而大量附庸军,就如蝗虫一般,席卷稍稍恢复了些元气的檀州和燕京等处乡间坞堡市镇,为女真主力筹集粮秣。俘虏生口,掳掠资财。
短短几日之内,整个燕地北部,似乎都被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女真大军淹没!
浓烟升腾,王禀提着缰绳,从一团烟焰中跃出,手中骑弓已然弓弦崩裂,身上甲胄累累全是创痕。
跟在他身边的精兵骑士,原来足有两千余人,尽是幽燕边地能厮杀的好男儿,这个时候剩下的还不足半数。
眼前这个村寨的百姓,只有一两个残存,滚滚泪珠扑簌簌落下,这个时候也纷纷牵马赶车,强忍着惊惶害怕与泪水,开始收拾父老乡亲的尸首。
村中此刻,只剩下猎猎焚烧的房舍,满地尸首而已。这些尸首,除了王禀的手下,还有村中百姓,也有被他们绞杀干净的一队金国渤海兵。
王禀无心在此久待,现在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女真人的铁骑哨探,在任何一个地方待久了,都有着被人盯上的危险。
他挥了一下长枪,带着手下直奔檀州,等赶到檀州治所,那里也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景象。才修补完的城墙四下,城门紧闭,丁壮尽数上城。而城外聚满了大量从四下逃来的各处豪强兵马,还有艰难聚集起来的一些百姓。
王禀从外围的骑兵中,看到一个熟人,大声道:“呼延通,为何不开城门,迎纳百姓进城?”
“还进城?外围已经丢的干净,女真鞑子随时可能袭来,泼韩...韩帅有令,让俺护送他们前往蓟州。”
王禀这才明白,城外这些机动力最强的大宋骑兵,在城外作战是为了拖住女真大军步伐,掩护这些百姓逃往蓟州。蓟州不在韩、宗战区以内,或许可以保住他们免遭幽燕战火的烧灼,保住燕地本就不多的百姓苍生。
“王禀,你在这也没甚鸟用,不如到昌平居庸关,支援宗泽。”呼延通一边喊,一边驱赶着手下兵马,将百姓们裹挟东逃,回首呲牙笑道:“俺送完这些累赘,就跟你们去汇合。”
“韩帅他要放弃檀州么?”王禀皱眉问道。
“泼韩五要自己守檀州,俺说他没那个本事,被狗1日1的抽了一鞭子。眼下全部打乱套了,你也不用拘泥死板,群魔乱舞的时候,要学会自己看局势打仗啊。”呼延通说完,已经没有时间和他继续聊,提着马赶牛羊一样,催促百姓们东进。
王禀在马上沉思片刻,指挥着手下道:“走,去居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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