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月前,为了配合荆州义军反攻南阳郡的战略,安平道南阳渠使张翟带领一群志同道合的义士秘密潜入南阳郡,准备针对南阳军一系列的破坏。
而当时张翟所瞄准的目标,就是宛城军市与南阳军军屯田。
军市位于宛城城内,轻易不能得手,但南阳军的军屯田却是在城外,显然得手的机会要高得高,因此张翟联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义士,准备约定时日,同时对湖阳、淯阳、朝阳等县的南阳军军屯田发动突袭,烧毁南阳军的屯田与储粮仓库。
大概九月下旬,就当张翟等人逐渐准备就绪,即将发动这场关键性的战略行动时,张翟忽然收到了一则消息,说是在南阳郡的雉县等地,有人自称荆楚义军,鼓动当地百姓投奔义军,引起了当地官府的重视。
得知这个消息,张翟又惊又怒。
在他义军即将发动关键战略性行动前,居然有人胆敢假借他义军的名义活动,惊动了南阳郡的官府。
是谁?!到底是谁在假借他义军的名义行动?!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张翟立刻就联络潜伏于各县的义士,临时取笑针对南阳军军屯田的突袭计划,随后他带着满腔的怒意直奔雉县。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假冒他义军的名义行动,破坏了他义军的大计!
九月二十三日,张翟迅速赶到雉县,于暗中打探情报,看看到底是谁在假冒他义军的名义行事。
但遗憾的是,此次制造谣言的那批人,似乎早已撤退,倒是雉县官府还在捉拿城内的荆楚义军,险些令张翟的人暴露。
线索,中断了,那些假冒他义军的人不知所踪,甚至于,连对方究竟是谁也无从得知。
当晚,张翟在落脚处思忖这件事。
究竟是哪方势力在假冒他义军的名义,他暂时无从得知,但对方为何要这么做,这着实值得令人深思。
要知道假冒他义军的名义,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毕竟一旦假冒义军被官府抓到,那极有可能就当做叛乱军处置了,除非……
除非对方的身份,相比较他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顺着这个思路深入分析,张翟逐渐有了几分头绪。
在他看来,那股不知名的势力假冒他义军的名义在南阳军行动,散播谣言,这很有可能是为了转移南阳军的注意力,转移王尚德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张翟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义士:“去打听看看,看看最近南阳军是否有军队出动的迹象。”
大概两日后,张翟就收到了消息:在九月十二日前后,南阳军偏将纪荣率领两千军队离开宛城,直奔东北方向。
一日之后,张翟再次得到消息:王尚德命偏将纪荣赴昆阳围剿黑虎贼。
“黑虎贼?”
这一日,张翟记住了这个名字。
事实上,他并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毕竟他在潜伏于南阳郡的这段时间,一直都用外地商贾的身份作为伪装,因此自然也免不了与其他赶赴宛城行商的商贾撞见。
像鲁叶共济会啊,甚至是新成立于昆阳的昆叶互利会啊,张翟都有所耳闻,只不过未曾关注罢了。
黑虎贼亦是如此。
一伙窝在昆阳县内打家劫舍的山贼,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呢?
除非对方有个几千几万人,那他倒是可以考虑下与那股山贼接触,看看能否拉拢对方,使对方成为共同推翻暴晋的盟友。
但当得知王尚德派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去围剿黑虎贼后,张翟就对那股黑虎贼产生了几许兴趣。
按理来说,一股在昆阳县为祸的山贼,不至于会惊动王尚德,况且,昆阳县位于颍川郡辖下,而王尚德乃是南阳将军,昆阳县的贼患关王尚德屁事?
更别说派一支两千人的军队。
两千名南阳军卒,这都可以尝试攻打一座小县了,用这样一股兵力去围剿一股山贼,不觉得大材小用么?
在诸般不解与好奇下,张翟带上几个人直奔昆阳,想看看究竟。
九月二十八日,就在南阳军偏将纪荣首日尝试进攻黑虎寨却因为蛛网狭道而失利时,张翟等人低调地进入了昆阳县的县城。
进城之后,张翟来到城内一处酒肆,准备在这边打听些情报。
此时,偏将纪荣刚刚率领南阳军前往县北,但城内百姓对南阳军的愤慨却还未淡去,张翟等人刚坐下,就听到邻座两名酒客在一边喝酒用饭、一边谈论南阳军,语气态度,都足以表明二人对南阳军的反感。
这昆阳县的人,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南阳军的坏话?
张翟觉得颇有意思,遂唤来酒肆内的伙计,为那两名酒客增添了酒菜。
待酒肆内的伙计为邻座上了酒菜后,张翟这才移座至邻座,笑着说道:“两位大哥,在下张翟,乃是东边过来的行商,今日初至贵地……听二位方才提到南阳军,心中好奇,又不好冒昧打搅,遂让伙计添酒加菜,希望能向两位大哥打听一些事。”
“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两名酒客得了好处,自然不会拒绝张翟。
见此张翟便问道:“方才二位所说的南阳军,莫非就是南阳郡的驻军么?”
听到这话,年纪较大的那名酒客嗤笑道:“可不是么!……听说这支军队是来剿贼的,结果跑到我昆阳,不去剿贼,却把兄弟会的工坊封了十来家,真是吃饱了撑着。”
“兄弟会?”张翟故作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
年纪较大的那名酒客遂介绍道:“兄弟会即是兄弟会,据说是咱昆阳的大善人陈虎陈大财主建立的,意在帮助我昆阳人……陈大财主可是好人啊,早些年,陈大财主的父亲离开昆阳外出行商,辛苦了大半辈子,临终时想到落叶归根,遂让儿子带着他的骨灰回到昆阳,哦,陈老爷子的儿子,就是我方才所说的陈虎陈大财主。……陈大财主带着亡父的骨灰回到昆阳,见乡人多有穷困,遂建了黑虎义舍,每日无偿向人提供饭菜……”
起初张翟对于那什么陈虎并不敢兴趣,只是不好打断这才勉强听着,直到他听到‘黑虎义舍’这四个字。
黑虎义舍?黑虎贼?两者莫非有什么关系么?
想到这里,张翟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位大哥,在来贵地的路上,在下听说贵地有一支名为‘黑虎’的贼寇为祸,这黑虎义舍……莫非与那黑虎贼有什么关联?”
听到这话,年纪较大的酒客笑道:“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黑虎义舍与黑虎贼,岂有什么关联?陈虎老爷将义舍取名为‘黑虎义舍’,不过是因为其母怀他时,夜梦黑虎入怀,是故陈老爷一直将黑虎视为自家的祥瑞。”
从旁,较年轻的酒客亦笑道:“张老贾莫非是进城是听到了什么传闻吧?那都是道听途说,前一阵子还有人说兄弟会是黑虎贼建的呢?都是些不足轻信的谣言罢了。”
『咦?』
张翟微微一愣,顺势问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传言兄弟会乃是黑虎贼所建,想必背后确实有什么蹊跷吧?”
年轻的酒客摇头说道:“张老贾恐怕不知道兄弟会吧?……我兄弟会乃是行善利民的组织,其宗旨是使我昆阳人相互亲爱、互助互利,为了改善我昆阳人穷困的局面,陈财大管事联合了叶县的商贾,在城内开设了二十几处工坊,又与城内近半数的商铺达成了合作的默契,就连我昆阳的县令刘毗刘公,都屡次称赞兄弟会利县利民,当予以表彰。……说句冒犯的话,张老贾觉得在下也像是贼么?在下就是兄弟会的。”
“……”张翟愣了愣,旋即又问道:“那……为何有人说兄弟会与黑虎贼有瓜葛?”
“估计是鲁叶共济会的人吧。”年轻的酒客撇撇嘴说道:“张老贾是外乡人,恐怕有所不知,鲁叶共济会的会长,名为吕匡,此人经营商会不善,其商会名下的商贾多有怨愤,比如黄馥、黄氏兄弟。黄氏兄弟与吕匡不和,遂脱离鲁叶共济会,与我兄弟会取得合作,联合创建了昆叶互利会,据说从那时起,那吕匡以及依旧留在鲁叶共济会的那群人,就对我兄弟会以及互利会抱持敌意,想必是他们传出来的谣言,不过不足轻信。”顿了顿,他举着酒碗笑道:“张老贾且试想,倘若我兄弟会果真与黑虎贼有什么瓜葛,县衙会坐视不理么?”
“也是。”张翟笑着点了点头,然而心中的疑问却更浓了。
不管兄弟会与黑虎贼有没有关联,眼前这两名昆阳当地人直言黑虎贼,丝毫不做避讳,这就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按理来说,但凡是为祸县乡的山贼,当地人提及时多半会露出恐惧之色,甚至谈贼色变,但这两名昆阳人,似乎并不畏惧黑虎贼的样子。
仅仅只是这二人例外,亦或这才是昆阳人的常态?
想了想,张翟不动声色地问道:“贵县的贼患,甚至都惊动了南阳的军队,想必是闹得不小吧?”
“啊?啊。”
在张翟的仔细观察下,那年长的酒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这才点点头说道:“我听说确实是闹得不小……”
“那两位不惧么?”张翟愈发感到奇怪了。
听到张翟的话,年轻的酒客笑着解惑道:“敝县的贼患,怎么说呢,那帮人并不伤及平民,反而是像足下这样的商贾可要小心了……”说着,他压低声音,善意提醒张翟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张老贾莫怪,倘若张老贾此行是往西去的,那自然无妨,但倘若你是往北去的,万一撞见黑虎贼,千万莫要反抗,老老实实交出一笔买路财即是,那些人不会为难你们的。如若不然……”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曾经有几支不肯听话的商贾,不肯缴纳买路财,结果最后被黑虎贼屠尽了。”
“……多谢提醒。”
张翟故作感谢,心中却愈加惊讶。
一支凶残到会将整支商队屠杀殆尽的山贼,一支能动惊动南阳军的山贼,然而在其为祸的县内,当地人却毫不畏惧,在茶余饭后随便谈论……
试问,那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山贼?
一刻时后,张翟告别那两名酒客,带着几名随行的义士来到街上,沿途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店铺前,都悬挂着‘兄弟会合作店铺’字样的竖匾。
「你走上街头,路边的店铺有一半是与兄弟会合作的……街上的行人,十个有四个是兄弟会的……」
回想起方才那两名酒客所说的话,张翟心中的惊讶久久难以退散。
『……倘若这兄弟会的背后,果然是那黑虎贼,那这股山贼……』
他不知该如何来形容。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
当日下午,张翟派随行的义士于城内打探有关于黑虎贼、有关于兄弟会的消息,而他自己也行走于街头巷尾,伺机便向路人询问情况。
待黄昏前后,众人汇聚于城内的一家客栈,于屋内汇总所打探到的情报。
当时一名义士说道:“渠使,据我打听,兄弟会在这座县城内口碑极佳,哪怕有种种流言称兄弟会的背后乃是黑虎贼操控,但城内的百姓几乎就没有相信的……”
又有一人说道:“渠使,我看‘兄弟会背后乃是黑虎贼操纵’一事,恐怕并非谣言,今日我去了那黑虎义舍,向居住那义舍附近的百姓询问了一番,有人告诉我,前一阵子入夜之后,只要你在义舍附近的小巷里转悠,就能看到一个罩着斗篷的人,此人会发放一枚黑虎贼的信物,只要凭借信物,就能去投奔县北的黑虎贼……”
张翟听得暗暗称奇,问道:“昆阳县衙就不管?”
那名义士摇摇头说道:“曾经有县衙的捕头管过此事,带人抓捕了那人,据说还是人赃并获,但后来,兄弟会的大管事陈财亲自跑到县衙要人,县衙就把那人放了……从那之后,县衙的捕头就不在城内抓捕黑虎贼了。”
“县衙将那名疑犯放了?”张翟吃惊问道。
“估计是迫于民意。”那名义士解释道:“当初县衙释放那名疑犯时,倒是没发生什么,但前几日,城内百姓却发生了暴动,据我打听,就是因为南阳军的偏将纪荣查封了黑虎义舍,查封了与兄弟会合作的十几家工坊,此事激怒了昆阳人,听说当日有数千名昆阳人围在县衙,要求县衙出面驱逐南阳军,撤销对黑虎义舍、对那十几家工坊的查封……最后颍川郡里派来了一名叫做荀异的督邮,此人出面与纪荣交涉,纪荣遂退出昆阳县城,率军到县北剿贼去了,而被他抓捕的那些人,即黑虎义舍与兄弟会的干事、管事,当日就被昆阳县衙释放,据说县令刘毗还将罪过推给了南阳军,是故昆阳人对南阳郡十分反感。”
“这可真是……”
张翟越听越心惊。
此后数日,张翟与随行的几名义士继续在城内打探有关于兄弟会、有关于黑虎贼的消息。
随着他们的打探,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兄弟会的背后恰恰就是黑虎贼,但不知为何,昆阳县衙却无视了这一点,对兄弟会的发展不管不顾;而昆阳百姓更是对兄弟会格外推崇,这导致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兄弟会就成为了昆阳县难以撼动的一股势力。
此时张翟才意识到,他小瞧了黑虎贼。
黑虎贼,根本不是一支只有区区几百人的山贼,它比天底下大多数的山贼都要……厉害!
对!
用厉害来形容黑虎贼,张翟认为恰到好处。
因为黑虎贼作为一支山贼,它做到了‘民不惧’、‘官不举’的地步,看似只窝在县北的应山,终日只对山下过往的商队下手,抢一笔买路财,可实际上,这帮人早已将手伸到了县城,披着‘兄弟会’的外衣,控制了大半个昆阳县。
实在是……叹为观止!
『……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什么大善人陈虎,还有兄弟会的大管事陈财,黑虎义舍的管事马洪,这些人通通都是黑虎贼……甚至于,就连昆阳县的县衙里,也有黑虎贼的人,否则县衙不会对黑虎贼不管不顾……莫非黑虎贼竟暗中控制了当地的县令、县尉与县丞么?』
在落脚的客栈内,张翟负背双手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件事。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张翟摩拳擦掌,心情有些振奋。
原本他来昆阳,只是想看看黑虎贼何德何能居然能够惊动王尚德,使王尚德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军队跨郡围剿这股山贼,直到他打探了有关于黑虎贼的情报,他这才意识到这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山贼。
于暗中操控一个县的山贼,谁敢相信?
想到兴奋处,他立刻召来了随行的几名义士,问道:“何璆,昨日你曾说过,兄弟会大管事陈财,平日里大多都呆在城南的兄弟会工坊?”
“是。”名为何璆的义士点点头,旋即问道:“渠使,你想去见他?”
张翟点点头,沉声说道:“我想通过此人去见见黑虎贼的首领,周虎。……此人不简单,不动声色将一个县掌控于手中,你等可曾见过这等山贼?若能说服那周虎倒向义军,我义军便能得一员大将!”
听到这话,或有一名义士说道:“渠使的想法虽好,可眼下那纪荣正率两千军卒围剿黑虎贼的老巢,听说黑虎贼只有数百人……”
仿佛猜到了这名义士的心思,张翟摇摇头说道:“就算黑虎贼的老巢被南阳军攻破又如何?其根基犹在,兄弟会就是黑虎贼的根基,只要兄弟会仍在,黑虎贼就不可能被彻底击溃……”
当日,张翟亲笔写了一封信,旋即带着何璆等几名义士,来到了城南的兄弟会工坊。
此时,城南工坊已恢复了经营,待张翟等人走入工坊时,他便看到工坊内有数百名当地百姓在工作,或缝制皮革,或缝制旗帜,十分忙碌。
注意到张翟等人,工坊内立刻就有一名额角有疤的男人走上前来:“足下有何贵干?”
看了一眼对方额角那仿佛被兵器所伤的伤疤,张翟不动声色地说道:“在下张翟,乃是初到贵地的商贾,听说贵会陈财陈大管事的名,特来拜会。”
见张翟自称是商贾,那男子脸上立刻就带上了笑容,抬手请到:“大管事就在那边的隔间,我领诸位去,请。”
“请。”
在那名男子的带路下,张翟等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隔间,只见那名男子推开门,朝着屋内喊道:“老……呃,大管事,有一名姓张的商贾来拜会你。”
“请进。”
在得到允许后,张翟带人走入屋内,此时他便看到一名身材略显消瘦的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拱手施礼道:“在下陈财,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张翟抱拳道:“在下张翟,乃是外乡的商贾,初到贵地听说陈管事的大名,特来拜会,希望能与兄弟会取得合作。”
“好说好说。”陈才哈哈一笑,热情地上前握住张翟的手,似乎是准备拉着后者到座位坐下。
本能,使得张翟下意识地挣脱。
“……”
陈才愣了愣,颇有深意地看了几眼张翟,又看了眼张翟身后的何璆几人,旋即徐徐退后几步回到桌旁,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猜张老贾,恐怕并非是一般人物……”
见对方显然起了戒心,张翟改拱手为抱拳,轻笑着说道:“请莫要见怪,张某并无恶意。”
“……请坐。”
深深看了一眼张翟,陈才抬手邀请张翟入座,旋即,他在张翟的对面坐下,带着几许戒心问道:“不知尊驾来见陈某,有何贵干?”
见此,张翟也不藏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摆在二人面前的桌案。
陈才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瞥见那书信的封皮上写着‘黑虎寨首领周虎亲启’的字样。
陈才微微色变,但很快就恢复常态,摊摊手说道:“在下不明白。”
见对方虽然面色微变但总算还能沉得住气,张翟心下稍稍提高了对黑虎贼的整体评价,他微笑着说道:“请莫要怀疑,张某并无恶意,只是诚心想见一见这位,与他做一番合作。”
看看张翟,又看看桌案上那份书信,陈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尊驾究竟是什么人?”
张翟笑了笑,故意说道:“你等在南阳郡假冒我方名义传播谣言,今日却问我是什么人?”
“……南阳郡?”
陈才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眼眸中闪过骇然之色,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荆楚叛军?”
“是义军。”
张翟微笑着,以不容反驳的语气纠正了陈才的话,旋即起身告辞道:“请转告贵方首领,张某并非是来追究贵方先前的某些行为,而是希望与贵首领交个朋友,请他务必抽出空暇与张某一见,或许贵我双方能合作做一些事也未可知……张某在城内杨柳巷的‘昌记客栈’等陈管事的好消息,告辞。”
“……”
陈才面色紧绷,目送着张翟等人离开。
当日下午,陈才便离开县城,带着张翟的书信回到主寨,将书信交给了赵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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