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进了三月。
又是一年春日,草长莺飞,春光漫漫。
礼部周尚书迈步进了保和殿,精神奕奕地向天子禀报:“……启禀皇上,储君册封典礼已经准备妥当,三日后便可举行。”
这些时日,为了准备储君册封典礼,礼部众人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周尚书,为了确保典礼不出疏漏,已私下演练过两回了。
周尚书身兼礼部尚书和太傅一职,对六皇子的教导尽心尽力。也是朝中最早表明态度支持六皇子的文臣之一。
宣和帝略一点头,笑着说道:“辛苦周尚书了。”
“老臣分内之责,不敢言辛苦。”周尚书笑着拱手,连着忙了多日,一张老脸竟没什么疲态。
说完正事,宣和帝随口笑着打趣:“听闻周家和叶家结了亲事。有了这桩喜事在前,文武不结亲的惯例也就被打破了。”
靖国公府登门提亲,周尚书一开始不肯应。耐不住靖国公府提亲的诚意足,官媒三番五次登门,拖延了几个月,这门亲事才定下。
靖国公府是世袭的国公爵位,这爵位当然轮不到叶凌云的头上。不过,文臣武将不结亲,是朝中惯例,在宣和帝有意无意的默许下,这个惯例延续了多年。周尚书迟迟不点头,也是顾虑天子会心生猜忌。
这一两年来,宣和帝对文臣们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选定的储君六皇子,也乐意亲近文臣。朝堂中武将牢牢弹压文臣一头的情形,不复再有。
在朝堂混迹多年的朝臣们,没一个是傻瓜。周尚书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宣和帝拿周家叶家结亲的事来打趣,周尚书坦然笑道:“老臣不敢瞒皇上。之前老臣也一直犹豫不决,唯恐破了这个先例,会惹来众人非议。”
“不过,靖国公府颇有结亲的诚意。叶家小子还曾大着胆子拦住老臣,指天立誓会一心待未来妻子。老臣这才松口点了头。”
周尚书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宣和帝的面色变化。
宣和帝心里在想什么,从面上当然窥不出来。不过,宣和帝心情显然颇为不错,并无不快。
周尚书这才彻底放了心。
……
立储典礼,绝非等闲小事。在宫中,除了天子登基大典,最隆重的就是立储典礼了。
礼部在几日前就送来了太子礼服。
六皇子兴致勃勃地私下试穿,叫了自己的侍卫统领进来:“贺统领,你来看看,我穿这一身礼服如何?”
明黄色的太子礼服,映衬着身量长成的六皇子身姿挺拔,俊秀的脸孔神采奕奕,一双黑眸也格外有神采。
贺祈略一打量,笑着赞道:“殿下豫章风姿,气度出众。穿上太子礼服,更多了几分威严。”
没错,贺祈如今已经是东宫侍卫统领了。
上元节过后,贺祈便向宣和帝毛遂自荐,自动请缨做东宫侍卫统领。
宣和帝有些意外,随口笑道:“贺祈,你可得想清楚了。做了东宫侍卫统领,品级比朕的御前侍卫统领要低了一级。”
贺祈正色应道:“末将早已想过了。六殿下是大楚太子,身份贵重,不容有半分闪失。皇上身边有裴校尉等众多御前侍卫,少末将一个也无妨。末将愿为东宫侍卫统领。希望皇上信得过末将,将守护太子殿下安危的众人交付给末将!”
只见人脑袋削尖了想升官,像贺祈这般宁肯降职也要去太子身边的,委实不多见。
宣和帝目中闪过笑意,叫了六皇子过来,当面问六皇子的心意:“小六,贺祈想做你的东宫侍卫统领,你可信任他?可愿将自己的安危托付给他?”
六皇子一脸喜色:“当然信任,当然愿意。父皇,儿臣其实私下里早就琢磨过数次,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父皇张口。没想到,贺校尉也有此意。儿臣心里十分高兴!”
一个乐意,一个情愿,宣和帝也没什么不允的,很快点了头。
东宫侍卫,要从一千扩充为两千。
贺祈上任为东宫侍卫统领的第一件事,就是挑选人手。
按着宫中惯例,皇子亲卫多从御林军中选拔而来。多是武将子弟,或是身家清白身手出众的士兵。东宫侍卫要守护太子的安危,太子出入宫廷时要随行守卫。这也是太子可以正大光明握在手中的兵力。
所以,选人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让别有居心的人混迹其中。
六皇子对贺祈十分信任,私下对贺祈说过:“贺校尉,选东宫侍卫的事,都由你做主。我的安危,也都交托给你了。”
十三岁的六皇子,此时还没有上位者的杀伐果决,却有着令人折服的仁厚风范。
看着那双满是信任和程锦容颇为肖似的黑眸,贺祈心中涌起阵阵热流,沉声应道:“末将定不负殿下信任。”
这两个多月里,贺祈从御林军中挑选了三千士兵。经过层层筛选,三人中只留一个,最终选出的一千侍卫,皆是军中精锐。
再加上原来的一千侍卫,一共两千人。
这两千侍卫分为十营,每日在演武场里习武练箭练习兵阵。其中表现上佳之人,才有资格被选入真正的随行亲卫。
六皇子住在宫中,出入时阵仗不宜太大,随行的亲卫只有二十个。可谓是百里挑一。最后选出的二十个亲卫,俱是能以一当十的高手。
贺祈用心良苦,六皇子心知肚明,对贺祈愈发亲近信任。
六皇子身边有十余个内侍。
这些内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行事仔细伶俐。其中两个内侍,贴身伺候六皇子衣食起居,也最得六皇子信任。
谁也没料到,这些内侍中,出了内鬼。
立储典礼前一晚,六皇子和宣和帝裴皇后一同用晚膳。
素来沉稳持重的赵公公,忽地面色有异地走了进来,先看了六皇子一眼。六皇子心里一个咯噔。
只听赵公公低声禀报:“……六殿下身边的内侍前来禀报,说殿下的礼服不知被谁人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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