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阵,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同样,唐家人亦不可能坐等完成阵法的环境改造才离开。
早上,唐老亲自走遍罗、农、崔三家的山头,勘察过各自的地理环境。另外,他儿子和几名弟子用无人机拍了一圈,整体的地貌一览无遗。
中午,由唐老和三户主人家的男士参与环境改造的核心步骤。
比如,在特定的位置或埋或稍加改造,以符合阵法所需。其中细节,其余人等不必插手,仅布阵之人和主人家知道便可。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被人动手脚的危险,自己人知道就好。
光是这道工序,众人一直忙到下午才算初步完成。
在等待晚餐时,几位长辈与唐老一家聚在院里闲话轻谈:
“……其它法器和之后要改造的方位,由你们自己按日子完成,我们明天一早离开。听说赵道兄的精神不大好了,怕他急出毛病,我们要赶过去看看。
若是改造的过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打电话问我。”
“嗯嗯,行行。”农爸连连点头,同情地看着唐氏众人,“辛苦你们了,要跑来跑去。”
“哎,我们跑跑腿没关系。难为赵道兄身心疲倦,饱受精神折磨。”唐老摇头叹息,“据说这两天昏倒三次,今天好不容易被他的门徒拦下,在住所休息……”
赵门主一向身子硬朗,居然出现种种精神脆弱的现象,八成是察觉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凶多吉少,拯救无望。
“既然拯救无望,你们过去也无济于事。”叶乔蓦然道。
青青看到的情形令人不安,集体寿数模糊,意味着这些人此行吉凶未卜。况且,青青不曾道明原因,自己不管说什么也与她无关。
眼前这些都是熟人,于心不忍。
“话虽这么说,去一趟,尽人事听天命,好过袖手旁观。”唐老神色凝重,“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同道中人,理应守望相助。”
“也对。”叶乔打量他们几人一眼,无奈轻叹。
义女说他们有难,却不知是什么难。自己现在不好多说什么,也不敢再说,方才是一时心头动念,脱口而出。如今见唐老去意已决,她自然不敢再多话。
若人家本来平安无事的,被她一劝反而坏了事,自己这辈子良心难安。
难怪义女每每看到这些事,总是神色复杂,心情矛盾杂乱。看到寿数有什么用?懂得改才是本事。既然不懂,自己最好是把嘴闭上。
想通这一点,整整一晚,叶乔对于唐氏支援赵家的事只字不提。
傍晚时分,大家有空闲时间了,唐老等人特意到崔家看看罗姑娘的三个孩子。孩子在,保姆在,唯独罗姑娘不在。
唐文静左看右看,瞅机会问叶乔:
“叶姨,罗小姐呢?”
“哦,她呀,被村长叫走了,好像是村里搞种植的事。”叶乔瞎编一个理由,“你不知道,她呀,是村里年轻人的优秀代表,动不动就被叫去处理纠纷……”
就在唐家提出看孩子时,谷宁已经打电话通知闺女,让她暂避。今儿早上看到唐家人的额头一片模糊,不代表下午还是这样。
为免闺女自寻烦恼,还是避着些唐家人为好。
能者多劳,罗姑娘缺席的理由无懈可击,直到晚餐时间结束也一直没有出现。原本怀疑自己多心的唐文静,不知怎的,开始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按原定计划,唐家人今晚在此处留宿一宵,明天一大早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文静的心里越发不安。
直到晚上十点多,父兄终于和农家人聊完天,各自回房准备休息。她再也按捺不住,果断去敲了父亲的门。
“爸,咱们明天能不能不去赵家那边?”
不去?唐老顿时皱眉,第一时间想到是叶乔跟女儿说了什么。
“理由呢?”
但,他是一名思想开明的父亲,无论小辈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怪诞,他也会坚持听完原由。
“今天早上的那个杯子,我不是不小心,而是被吓的……”
她先是惊讶罗姑娘的语气神态转换之快,接着被她的那句“该死的始终会死,不管它们来自哪里。”吓得一哆嗦,仿佛心弦断了一根,使端杯的手发麻。
杯子就掉了。
“爸,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唐文静难得地露出一丝烦躁与不安,“接着,叶姨和罗阿姨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叶姨就劝您不要支援赵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我看你是舟车劳顿,想太多了。”唐老不以为意,回想起罗家闺女的模样,语气肯定,“罗家女儿并无慧根,不是道术之才,她怎么会知道此行是吉是凶?”
唐老是玄门中人,从不自视甚高,亦非轻易受普通人第六感所左右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亲闺女。
正如有些普通人,常常把正经的玄门弟子视为神棍。
“我从未有过心悸的毛病,可今天我一直心神不宁,这又怎么解释?”唐文静冷静地反驳父亲,“别跟我说舟车劳顿,我去过的地方比您的远,比您多。”
她深受祖上福荫,衣食无忧。
这辈子不图名,不谋利,平时最爱游走四方,浏览神州大地。这次从香江直接到青台市,路程短,并在市区歇了一晚。
累?不可能的事。
“是,爸承认你见多识广,”唐老无奈地提醒,“可是文静啊,别忘了,你已经年过三十。这人到了一定年纪,身体素质自然差些,你不服不行。”
他一向服老,不似女儿死鸭子嘴硬。
“哎呀,爸,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像跟你开玩笑吗?”唐老被女儿闹得不行,考虑了下,“要不这样,我明天跟你农叔说说,让你留下……”
“不!”唐文静神色一凝,“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若非心有所动,或许她非常乐意接受这种安排。现在不行了,既然心中不安,她必须随父兄走这一趟,祸福与共。
被父亲轰了出来,唐文静万般不甘。想了想,又拐道去了兄长的房间。兄长倒是挺重视她的话,可惜——
“那又怎样?你认为我能改变爸的主意?”
唐文静:“……”不能,爸和爷爷一样顽固。
“哥,要不这样,你给咱们算一卦?”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严重,我们自己算不准。”他顶多算一算今天是否适宜出门,唐大哥老实道,“而且爸从来不给自己算卦,你不必白费心机。”
妹子心里想什么,他最清楚,直接打消她的念头。
给自己算卦?知道自己的死期有意义么?没有,因为改不了,除非走邪门歪道。
像一命换一命这种有损阴德的道术,是父亲最不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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