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已下,陈晋却是被直接召回了洛阳。
丞相府,陈默的书房中,陈默看着儿子,摇头道:“刚升了县令,就立下这般大功勋,是不是很得意?”
“孩儿不敢。”陈晋摇了摇头。
“嗯,徐质、郭淮哪怕典满,任何一人立了此功,我都高兴,会重赏,但你不行。”陈默看着儿子道。
“孩儿做的不好?”陈晋抬头,疑惑的看着陈默。
“这件事能成,是对方不知你真实身份,这是你优势所在,你也成功用到了这一点,但后来几步做法有些急功近利,急于表现,这骗人不是这么骗的,试想你当时若是一个普通县令,江东提出这般条件,你会是何想法?”陈默笑问道。
“激动?”陈晋好奇道。
“还有呢?”陈默看着陈晋:“你若是真心要投奔江东,会不会考虑一下江东看重你哪点,会不会考虑他日与江东文武共事时需要一个怎样的形象才能不让人逼视?没有一个诸侯,会喜欢轻易背叛的臣子,你这么急吼吼的将全家老小送过去,所以周瑜给你放跑了!”
陈晋点点头,这点确实考虑不周。
“不过这一点,虽然会遭人不耻,但也不会引起江东警惕之心。”陈默笑道,毕竟老爹都接来了,这背叛的也确实彻底。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却并非在此。”
“请父亲指点。”陈晋躬身道。
“你不该以身犯险。”陈默敲了敲桌案,看着陈晋道:“这次以有心算无心,侥幸成了,但若那周瑜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来个将计就计,你可有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陈晋想了想道:“若是将计就计,可提前设伏,在韩老将军入城之后将其伏杀,从而令九江大军无人指挥?”
陈默摇了摇头:“如今军制,就算韩老将军战死,军队也不会乱,最多少个韩老将军这样的大将指挥,变成各自为战,无法统一调度,但江东要想让我军大败却是不可能,朝廷很快会做出调度。”
“先将孩儿扣押,而后派兵趁虚夺城。”陈晋思索道。
“太麻烦。”陈默摇了摇头道:“我若是周瑜,在知情的情况下,会将你诱骗过来质押,而后以你为质,换取九江全境乃至整个江淮,胜了,不过夺一城,哪怕合肥很关键,但总能攻破!但若败了,你会置身险地,朝廷会被动,被江东所要挟。”
“若真如此,父亲可不必管我!”陈晋躬身道。
“幼稚,你看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真的无视自家孩子生死?你可想过若真这样,你娘会如何?”陈默瞪了他一眼道:“考虑事情,不能只从自身考虑,顾全大局,何为顾全大局?这便是。”
陈晋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陈默道:“但父亲,孩儿听说,您也曾亲身犯险。”
“为父生来有断吉凶祸福之能,你有么?况且为父若不拼,我陈氏哪有今日?”陈默摇了摇头道:“你不同,你虽不必如为父这般浴血沙场,但肩上担着我陈氏日后延续之重任,怎能轻言生死?”
“孩儿知错。”陈晋躬身道。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此时追究这个没有意义,此番你身份已然暴露,没必要再行遮掩了,而且有此功勋,虽资历不足,但升迁你为太守,旁人也不能说什么,九江如今与江东接壤,旁人也不愿去,便由你升任太守之位,我会让高顺暂任平南中郎将随你同去。”陈默看了陈晋一眼道。
“父亲,高叔父如今身为卫尉,如此做法,岂非降职?”陈晋闻言惊道。
“自有其他安排,高顺随我多年,其人刚正忠直,不会太在乎这些,况且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他吃亏,江东豪俊辈出,只凭你手下那几人,我实在放心不下,有高顺在,我也放心一些。”陈默瞥了他一眼道。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听从高将军指点。”陈晋躬身道。
“那倒不用,高顺寡言,你若每天拉他请教,他也说不出什么,但若觉得你做错了,他会开口,记住,如今朝廷还没有做好与江东开战的准备,你此去九江,以守为主,切不可再行险!”陈默摇了摇头,高顺跟了他这么多年,什么性格陈默自然知道,你要让他每天跟你高谈阔论,大谈治国之道,高顺可能没两天就词穷了,那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如今你身份既然暴露,也没必要遮掩了,但如此一来,要经历的东西更多,不止是和江东这些事情,若有不懂之处,可去寻你祖叔公询问。”陈默想了想道。
祖叔公就是陈默的叔父,陈珪,如今陈家已经迁至洛阳,但陈珪却选择留在了徐州。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陈晋躬身道。
“还有,那步家小娘。”陈默扭头,看了陈晋一眼道:“既是明媒正娶……”
想到这里,陈默越想越气,起身就踹了陈晋一脚。
“父亲……”陈晋有些茫然的看着陈默,自家父亲一向以理服人,很少动手的。
“这么大的事情,我跟你娘竟然是最后知道的,你可知当日我得知消息时,真相踹死你。”陈默瞪了儿子一眼骂道。
陈晋立刻闭嘴,这事儿他理亏。
“这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而且我看那小娘恬静有礼,而且命中也有大贵之相,不过这婚事却需在洛阳再办一次,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之后我会亲自登门与步家商谈,你小子倒是机灵,不但把人给抢了,连全家都一起带走,也是古今少有,还能叫人假扮于我,你也是聪慧过人啊?”
这件事里最可怜的恐怕还是张绣,莫名其妙的被拉到合肥,扮演了一次陈默,提心吊胆不说,还得担心日后陈默会不会跟他算账,合肥时可是全程一脸苦相,那可不是装的。
“事急从权……那个……”陈晋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谁知道事情到最后会闹得人尽皆知。
“这件事,在我这里算是结束了,但你祖母还有你娘那里,自己去说,家里的事,她们管。”陈默甩了甩袖子,开始撵人了,接下来还有一堆糟心事要做。
不过能将步鸷这样的才俊拉来,也算不错,步鸷此人,陈默也已经交流过,确实是人杰,如今整个步家的人都被拉到洛阳,想要再回江东那是不可能了,如今已经在洛阳定居下来,但如何安排,陈默还没想好。
陈晋讪笑着告退,去找祖母和母亲,陈母那里没啥说的,老人家对这个孙儿可是很满意的,但蔡琰那里自然又免不了一番说教,相比于陈默的干脆直接,直指问题来说,蔡琰这里那就不一样了,絮絮叨叨了一天,把陈晋听的头昏脑涨,晚上跟陈默到了被窝里,还在絮叨此事,被陈默狠狠地鞭笞半夜之后,才安静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丞相府开始为陈晋的婚事忙碌起来,陈默也亲自登门向步氏致歉,并请了钟繇、杨彪这两位当朝三公上门说媒,也算是给足了步家颜面。
步鸷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快,但陈默的态度给出的诚意足以让任何人放下芥蒂,如今步家再回江东是不可能了,以后还要在中原生活,如今陈默请出的这两位,或许没什么实权,但若论名声和身份,那是足够了。
也因此,陈晋和步练师的婚事这次却是办的颇为顺利,丞相之子大婚,对于天下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洛阳来说,这可不算小事,不过当此事传到江东时,那可就是打脸了!
……
江东,秣陵!
“陈晋小贼,欺人太甚!”孙权面色铁青的将竹简拍在桌案上,谁能想到这件事到最后不但没有为江东挖来人杰,反倒是丢了一个合肥,顺便反而坑走了自己一个人才,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
“主公,瑜谋事不密,致使我江东有此一败,请主公降罪!”周瑜面色同样不好看,陈晋在洛阳重新大婚,等于是宣告合肥这场婚礼不算,这脸打得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次谋划,把合肥给丢了,原本在江淮,江东军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如今合肥被敌人所得,在江北的其他几座城池也别想要了,甚至庐江都得做好防范,对江东来说,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小,而他周瑜也会被沦为笑柄。
“公瑾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那陈晋竟然真是陈默之子。”孙权一说到这个,就有些脑壳疼,虽然同名同姓,但陈晋的仕途那可真是从里正到三老,一步步爬上来的,升迁县令,都是刚刚死过人的危险之地,谁能想到陈默藏得这么深,还把自家儿子尽往这种危险的地方撵?
哪怕是陈晋的出身,他们还真在那小乡庄中住过,而且时间不短,那陈默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仗,输的莫名其妙,却也无可奈何,人家是直接把儿子扔出来诈你的,这件事也是孙权点头的,怎能去怪周瑜?
“此事就此作罢吧,公瑾还需安排接下对九江的布署,此番却是切记小心。”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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