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郭府。
前几日李傕送给郭汜一批西域舞女,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郭汜也觉得挺好,这些西域舞姬一个个肤白貌美,迥异中原女子,带回家中每日观看也是一种享受,不过这却让郭汜的妻子很难受。
李傕的妻子说的没错,郭汜妻子为人善妒,李傕送给郭汜这些舞姬,本意其实是要拉拢郭汜,让两人之间关系更加稳固一些,他们两人作为如今西凉军军权最高的人,只要两人联手,关中就不会乱。
如今樊稠和张济已经在不断进逼陈默,按照李傕的打算,是准备再等一两个月,便发起对陈默的全面进攻,自家儿子前两天带回来的舞姬让自己送给郭汜,李傕觉得挺好,自家儿子也懂事了,只是这件事让郭汜满意,却让他夫人生出了恨意。
在舞姬入府的那一刻,郭汜的妻子就把李傕给恨上了,这几日一直在找寻机会挑唆郭汜跟李傕反目。
“夫君可要当心,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夫君与那李稚然共掌朝政,那李稚然真的愿意与夫君共享这天下?”枕边风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郭汜有些烦躁的从榻上起来道:“夫人多虑了,我跟稚然十几年的交情,怎会相害?”
“夫君无此意,但那李傕如何想,夫君怎会知道?”郭汜的夫人也从榻上爬起来,沉声道:“妾身只是叫夫君小心,莫非妾身还会害夫君不成?”
说着,竟是低泣起来。
郭汜有些烦躁的坐下来,搂着妻子的肩膀道:“为夫自然知道夫人并无害我之意,只是这军国大事,夫人不懂。”
“妾身是不懂这军国大事,但妾身知道人心难测,也没让夫君与李将军反目,只是夫君身居高位,总该有些戒心,你我夫妻多年,难道妾身还会害夫君不成?”
“我知夫人是为我好。”郭汜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软了,自家夫人早年自己当马贼的时候便跟随,无论穷困、富贵,都未曾相弃,如今虽有些年老色衰,但郭汜对自家夫人的感情是带着几分敬畏的,见夫人这般模样,心中自然升起几分愧疚。
“夫君明白就好,只希望夫君万事多留些心。”郭汜夫人低泣道。
“嗯,夜深了,睡吧。”郭汜点点头,重新拥着妻子躺下。
……
接下来几日,长安城风平浪静,郭汜依旧是那样,与李傕关系也还不错。
李傕府邸,李式来到母亲面前道:“娘,你说的计策真的管用?那舞姬已经送去郭汜府上多时,怎不见动静?”
“人心的变化是看不见的。”李式母亲微笑道,以她对郭汜女人的了解,这枕边风恐怕早就开始吹了,那接下来,就该自己这边发力了:“我儿去将女巫请来吧,记住,客气一些。”
跟郭汜不同,李傕对于妻子的话可没有那般重视,反倒是这些女巫说些什么,李傕多半会信,李傕妻子自然不待见这些女巫,但并不妨碍双方联手做些什么。
很快,一名容貌端庄秀丽的女巫在李式的带领下进来,对着李傕妻子一礼道:“见过夫人。”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李傕妻子微笑着伸手将女巫扶起。
“不知夫人寻我有何事?”女巫对李傕的妻子虽然恭敬,却多是表面。
“妾身最近听闻一些不好的消息,有人要暗害夫君,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是以请您前来占卜一番,看看是吉是凶。”李傕妻子让人送上果蔬之后,屏退众人,看着女巫沉声道。
“哦?”女巫眉毛跳了跳,皱眉道:“夫人从何得知?”
“郭府中一侍女,曾是服侍我的,后来被夫君送给了郭汜。”李傕妻子皱眉道:“最近那侍女曾来见我,言及此事,郭家夫人似乎对夫君颇有不满,我担心……所以请您前来占卜一番。”
女巫闻言,面色也严肃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枚龟甲和几枚钱币进去。
李傕夫人看着对方测算,其实跟李傕不同,李傕夫人虽然也觉得这占卜有些道理,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能有多少道行?多半是言语蒙蔽,她将这些话说出来,不是真的想测,而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如果这丫头是个骗子,那这消息通过她传入李傕耳中就更容易得李傕相信了,至于贿赂……李傕夫人是没想过的,这女巫深得李傕宠信,要什么李傕不会给?自己若是贿赂,反而容易被这小丫头利用,到李傕那里告上一状,反而让自己不得好过。
女巫测算几次,皱眉道:“夫人,这卦象混沌不清,在下此番来的匆忙,未曾带上法宝,事关重大,请容在下回去,以法宝多测算几次。”
“此事关乎重大,切要仔细测算!”李傕妻子站起身来,对着女巫一礼道。
“夫人放心。”女巫对着李傕妻子一礼,匆匆离开。
看着女巫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李傕妻子脸上逐渐泛起几分冷笑,小丫头道行还是太浅,这样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请功了?
“娘?如何?”李式看女巫走了,连忙跑来母亲身边询问。
“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李傕夫人微笑着对李式道。
若能杀了郭汜,李傕便能一人掌控朝堂,对李家来说,也是好事。
另一边,女巫告别李傕妻子往外走,李傕正好下朝回来,见到女巫行色匆匆,拉住她询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一边说着,手有些不老实的在女巫身上游弋起来。
“将军莫急!”女巫连忙按住李傕的手道:“在下方才突然心生悸动,天象有变,应该是应在将军身上,正需好好测算一番。”
“哦?”李傕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与你同去。”
当下便跟着女巫一并离开,去她住所取了宝器,又请来了几名颇得李傕信任的道士,联手摆下祭坛,开始测算起来。
李傕第一次见这些人如此凝重,也有些紧张。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为首的道士突然喷出一口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大师,何至于此!?”李傕见状大惊,连忙询问道。
“触动了天机!”那道士面色苍白道。
“大师请说!”李傕见道士这般模样,女巫以及其他人也是脸色凝重,连忙询问道。
“此事确实应在将军身上,而且是杀劫!”道士看着李傕,沉声道。
“杀……杀劫!?”李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道士。
“不错,有人想要暗害将军!”道士一脸颓靡的道:“将军这段时间千万小心。”
“大师可知是何人害我?”李傕询问道。
“根据卦象来看,此人应该就在附近,而且身居高位,有白虎傍身,当时与将军一样主杀伐之相,该是大将。”道士肃容道。
身居高位,还是大将?
李傕一瞬间便想到了郭汜,眉头微微皱起:“大师可算准了?”
“将军,我等怎敢以这种事情与将军玩笑?”道士沉声道。
李傕点点头:“大事莫要动怒,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慎。大师且先回去歇息,我会处理此事。”
众人点点头,躬身告退。
接下来的几日,李傕有些心事重重,每天上朝,再看郭汜时,只觉郭汜无论是跟自己谈话还是看自己的目光,都颇为可疑,不只是郭汜,朝中大小将官,此刻再李傕眼中也有疑点。
这日下朝回来,李傕正要用晚膳,郭汜却派人送来一盒酒菜。
“夫君怎么了?”正在将盒中酒菜端上桌案的妻子见李傕盯着这些酒菜,疑惑的询问道。
“夫人,你说这些酒菜之中,会否被人下毒?”李傕皱眉道。
“夫君多虑了。”妻子笑着摇了摇头道:“郭将军便是有害夫君之心,也不会如此不智吧?”
“这事谁能说得准?”李傕皱眉道。
李傕妻子摇了摇头,将自家菜食装了一些让人送去给郭府。
“为保安全,还是让旁人去吃吧。”李傕认真道,这事还是得小心才行。
“夫君做主便是。”李傕妻子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暗喜,看来那女巫果然没多少道行,自家夫君还真信了。
另一边,郭汜收到李傕的回礼之后,也有些迟疑,看向妻子道:“夫人,你说这酒菜不会有问题吧?”
郭汜妻子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菜品指着其中一盘道:“夫君,此豆怎是黑色?莫非有毒?”
郭汜也不认得此物,只是黑色的东西,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毒,面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接下来几日,李郭二人都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相互猜忌起来,李傕这边,每次去见郭汜都会占卜一番,而郭汜那边也是谨小慎微。
又是几日过后,李傕设宴招待郭汜,郭汜赴宴,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以为李傕下毒害他,连忙起身以入厕理由离开,吞粪汁催吐之后,更坚定李傕要害他之意,当下不告而别,纠集兵马准备击杀李傕,而李傕也早有准备,李郭之间,至此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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