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多背了一个91式背囊,又多加了一支枪,现在身上至少超过了六十斤。
全大队的班长里,他落在了最后。
王大嘴在前面拽着背包带,拼命向上拖着早已经体力不支的张和平,庄严跟在张和平后头,急得都要用脑袋去拱他的屁股了。
见过水的,没见过这么水的……
张和平的体能只能说比一般的一年新兵好一些,庄严绝望地发现,让他和其他正常的区队长或者让整个三区队的两个班长加上这个奇葩的红牌区队长去面对那些早已经炼成精的老兵油子一起比体能和基础军事,那简直就像让幼儿园的小娃娃去和高中生踢足球一样滑稽。
他无比怀念十一国庆的征文朗诵比赛,至少张和平绝对能拔下头筹。
“老张……我说……你能不能加把劲……”
庄严喘得跟条狗似的,一边吐舌头一边用手推张和平的屁股。
台阶很陡,庄严只有用手去推张和平才放心。
他生怕张和平半路上突然体能崩溃,朝后倒下来,那么俩人非得沿着台阶滚下去。
“妈了巴子的!”中队长周湖平也忍不住了,跑了回来,站在三区队的三人组身边,不停地吼着:“最慢就是你们了!王大通、庄严!你们这个教练班长是怎么当的!?”
庄严心里几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这是自己跟王大嘴的责任吗?
中队长你试试让我扔下老张这货,你看我能不能跑到前面去?
现在只朝着我和王大嘴吼,不地道吧!
你是看张和平是军官还是因为这厮的爹是咱们部队的英雄?
柿子这是转拣软的捏呢!
心里虽然各种念头纷飞,可是想归想,做归做,摊上老张这水货区队长,庄严和王大通只能自认倒霉。
俩人好不容易将这匹“热毛子马”连拖带拽扯到了白龙观山顶,早已经累得半死了。
张和平却好,直接不管不顾朝地上一趴,整个人就像一只猫一样伸开四肢扑倒在地。
“跑……跑……跑不动……了……”
庄严的喉咙干得像要粘起来了,看到张和平这副熊样,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也不管这厮是不是什么军官是不是什么区队长,上去直接揪住张和平的迷彩服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跑啊!”
他急得要抬脚踹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了。
这回脸算是丢大了。
三中队三区队的招牌,这回算是彻底砸了。
如果老七还在,估计地跳脚骂娘兼朝张和平吐口水了。
当兵一年了,庄严这会儿算是真正见识到原来军官也有跑不动耍赖皮的人物。
张和平狼狈不堪,脸上沾了一堆黄泥沙,和汗水混在一起,成了大花脸。
前面最后一个区队的人距离三人都有两百米距离,人家早就穿过山顶的道观,直接开始进入下山的车行道了。
“挺住啊!你是区队长啊,是咱们三区队最高领导啊,别让咱们两个班长小看你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张和平浑身一震。
这是让他最伤自尊的一句话。
再也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了!
再也不能做孬种了!
张和平想起了黑老蔡在大操场和自己说过的话,用力从地上撑起来。
“跑!追上他们!”
庄严发现这家伙居然不喘气了,说话挺利索的,而且爆发力十足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被逼出潜能了?
下山的车行道全是水泥路,虽然平坦好跑,却要非常小心控制重心,不然就会成滚地葫芦。
好在下山的体力消耗没那么大,张和平总算撑了过去。
到了山脚,温志兴早就在车行道的出口处候着了,看到三区队的三人组,立马举起手,大声喊道:“戴防毒面具!!”
三人只能边跑边从防毒面具包里将那玩意取出,然后撑开,套在脑袋上。
罩上防毒面具,一股儿怪味扑面而来。
橡胶的味道还有各种说不清的奇怪味道混在杂一起,形成类似于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发霉厕所中弥漫的那种味道。
防毒面具只要不烂,那就是一代传一代的传家宝,而且教导队的防毒面具那更是公用的,很多看起来橡胶都有些发黄的迹象。
因为教导队是训练基地,但凡是集训,只要用到防毒面具,都可以借用。
每个人的汗水,还有脸上的油脂,甚至口水的气味都会留在里面,加之保存时间长,袋子本身就带着一股儿霉味。
几种复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真是那一个叫酸爽!
有老兵曾经极其贴切地形容过防毒面具扣在脸上所闻到的那种奇怪的臭味,说那是风干的屎,用汗化开后飘逸出来的毒气。
所以戴防毒面具进行军事训练,不光是对士兵技战术的考验,也是对嗅觉的残酷考验。
戴上放毒面具,庄严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有桑拿浴功能的发霉厕所里。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视线已经变得狭小起来,由于是训练,又没安装保明片,所以只要呼吸一次,两只眼睛位置的镜片上立马一团雾气,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而“艺术”起来。
戴着防毒面具进行最后的2公里奔袭,这绝对是一个致命考验。
张和平看起来要疯了一样。
他脱过一次防毒面具,很快又被一直在旁边监视的温志兴喝令戴上去。
最后,无奈的张和平只能照办,然后摇摇晃晃喝醉酒一样跑在山间的公路上。
三区队三人组毫无意外地成为了整个教导大队最后到达的区队。
当三人冲过终点,张和平手忙脚乱地掀开自己的防毒面具,把它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一块沾满了埃博拉病毒的头罩。
这事没完。
摘掉了防毒面具,脸比树叶还青的张和平猝不及防地哇一口吐了出来。
噢!
不对,用该用喷射二字。
因为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张和平在出发前只喝了半壶水。
所以喷出来的都是胃液和黄胆汁,黄黄绿绿,看起来就跟化粪池里的水没两样。
最精彩的是王大嘴,他负责拉张和平,过了终点后,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摘掉迷彩帽,弯着腰像条被追了九条街的丧家犬一样站在原地喘粗气。
从张和平嘴里喷射出的“粪水”不偏不倚正中大嘴那颗硕大的脑袋瓜子,淋了他一个透心凉……
王大嘴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是啥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旁边所有教练班长和区队长惊诧无比的目光中,张和平不负众望地吐了第二次……
“呕——”
从肠胃里顺流而上的黄绿汁液带着雷动的声音,如同银河落九天一样将本来还在懵逼状态下的王大嘴再一次来了个醍醐灌顶……
“我——日——”
王大嘴总算明白倒霉的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在傻逼地怔了不到两秒后,他张开双手,像一只被人敲了一棒的母鸡,尖叫着朝营房的洗漱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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