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的前部斥候传来消息,吐蕃赞普贡日贡赞并两万逻些士卒被围困于达津山上,危在旦夕,使得吐蕃大营一片哗然,也把主帅禄东赞陷进了水深火热当中。
其实对于这个消息,禄东赞一直都是抱持怀疑态度的,因此此事当中确实有很多的疑点。
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贡日贡赞,如果逻些城被破,贡日贡赞领军北上和禄东赞合军一处,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却不符合贡日贡赞的一贯作风,以禄东赞对贡日贡赞的了解,如果贡日贡赞的选择是弃城南逃,或许禄东赞还是多信几分。
另外,就是唐军那边了,唐军二十万大军围城,李恪更是亲自督战,如此兵力悬殊,以李恪和苏定方的本事,以席君买举世无双的勇武,怎么可能让贡日贡赞逃出逻些,还渡过吉曲,退到了达津山上,贡日贡赞有这个本事吗?
在禄东赞眼中,他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一直是存在疑惑的,他不愿拿麾下二十万吐蕃儿郎的性命犯险,就始终多堤防了一些,但又难扛下情,这才有了给赤穆的这句交代。
从白毕泽直奔达津山万万不可,唐军既然围困了贡日贡赞,那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在达津山一带一定都是布有重兵的,设好圈套等着埋伏禄东赞了,如果去达津山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从侬歌谷绕道逻些城,再去达津山。如此一来,便可以在增援达津山之前先去逻些城一趟,验证此事的真伪。如果是真的,那就拼死一搏,如果是假的,那就退进逻些。
只不过,如此一来,禄东赞便就出泽了,他的满盘计划都会被彻底打乱,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困坐逻些待死。
当然,这些对于禄东赞来说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当他决定出泽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被动,而且好巧不巧,在侬歌谷外还有苏定方的十余万大军在等着他,禄东赞正是一头撞了上去。
达津山,唐军中军大帐。
“陛下,白毕泽刚刚送来的消息,陛下的这出大戏起了作用,禄东赞这只狐狸终于出泽了。”王玄策急步进了大帐中,一边走着一边对李恪道。
李恪原本正在看着兵书,突然听到了王玄策的话,立刻就放下手中的书,问道:“禄东赞部出泽了多少人?”
王玄策回道:“禄东赞部二十万大军尽出,现在白毕泽中已经空了。”
李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禄东赞出泽,这意味着眼下的困局已经被打开,意味着真正的决战将至,这一仗应该不会拖地太久了。
李恪接着问道:“可知禄东赞去了何处?”
王玄策道:“斥候回报是往西南去了,只怕是奔着逻些城去的。”
李恪点了点头,很快就猜到禄东赞的用意,李恪道:“禄东赞终究还是谨慎,他这既是怕达津山有埋伏,也是想亲自去逻些城确认,着实是老练。”
王玄策笑道:“就算再老练又能如何?终究是君臣不和,相互猜忌,如果贡日贡赞但能有陛下一半的心胸,咱们也不会如此顺利。”
王玄策所言虽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但却也是实情,一句话把禄东赞现在的处境道了个干净。
禄东赞是不乏才干,面对大唐虽然攻城略地有所不足,但固地自守应当还是无碍的,但却生生被贡日贡赞猜忌,不得不孤注一掷地出泽。
李恪坐回在了锦凳上,指节轻轻地叩击着桌案,道:“禄东赞空有一身武略,却难有施展的余地,现在他已出泽,又奔着逻些去了,这一战朕已有至少七成胜算。”
王玄策接着李恪的话,道:“禄东赞往逻些,必过侬歌谷,大将军已经在侬歌谷驻军,只怕他们不日便将在侬歌谷外照面了。”
李恪道:“禄东赞此去逻些急切,必是择近而过,所以必过侬歌谷,这一战不远了。”
王玄策看着李恪问道:“禄东赞是吐蕃名将,麾下更有士卒二十万,陛下可要移兵前往?”
侬歌谷一战,唐军十五万,吐蕃大军二十万,两国间三十余万大军,这是自李恪御驾亲征以来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可以说,这一战直接关系到李恪御驾亲征的胜负,如果胜了,西征胜局便定,攻下逻些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如果败了,唐军痛失好局,只能等众军集合再重新来过,所以这一战绝不容有失。
这一战如此重要,但苏定方所率只十五万士卒,还多是地方府军,人数上是居于劣势的,更谈不上必胜。
现在唐军中战力最高的是李恪手中的两万北衙禁军和四万关中劲卒,如果李恪能够率军参战,那这一战的胜算至少可以来到八成,甚至更多。
不过李恪听着王玄策的话,却摇了摇头道:“不急,现在如果退兵,一旦叫禄东赞查知了,必定知道自己中了计,到时若他再撤回回白毕泽,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恪说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笃定的神色,道:“再者说了,他禄东赞虽是吐蕃名将,功勋无数,但定方南征北战多年,又岂是纸糊的,朕相信定方用兵之能,他足可胜禄东赞。”
李恪的话看似轻飘飘的一句,却既是自信,也是对苏定方无条件的信任。
现在李靖过世,李绩半隐,苏定方已经是大唐诸将之首,就是天下无双的统帅,是真正李恪拔于微末,跟着自己一步步提拔上来的,李恪对苏定方有着绝对的信心,不管他面对的是谁。
王玄策听着李恪的话,心中却有所思量,笑着问道:“那陛下准备如何,陛下数千里来此,不会是为了在这里坐看大将军逞威的吧。”
李恪笑道:“玄策知我,朕为了稳住禄东赞,虽不会急着去侬歌谷,但也不会困坐此地,待禄东赞行将抵达侬歌谷,届时朕就会领军往白毕泽而去,朕要卡死禄东赞退回白毕泽的路,和定方两面夹击,来一个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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