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乔一林从暴跳如雷到偃旗息鼓,短暂几秒罢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所有暴躁、愤怒、激动都归于平静,好像那纸有神奇的魔力一般。
“你,你哪儿来的?”
舔了舔唇,乔一林口干舌燥,说话音调都飘了起来。
手指往上一抬,司笙慵懒而傲慢,“这就是我的事了。”
乔一林吸了口气,想到被骗的种种,面上多出质疑、警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心脏的人,套路都是一样——”
“程悠然那套路,我还瞧不上。盖了章的,你可以拿去跟网上的做对比,也可以找专业人士验证。”懒懒地截下他的话,司笙眉梢轻轻扬起,问,“要不要?”
“……”
乔一林一下就没了声。
眼底的狐疑、警惕,一点点地退散。
司笙的态度太强势、肯定、自信了,那不是一种“做了假”后的心虚。而且,她既然知道程悠然“糊弄过”他,应该就不会再用同样的套路。
不然,真就把他当傻子了……
可是,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签名?
她认识zero?!
不不不!
乔一林赶紧打住这不可能的想法,只当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要啊?”
等了三秒,司笙淡淡一笑,把签名往回拿。
“等等!”
原本还在‘深思熟虑’的乔一林,一看她这动作就憋不住了,赶紧伸出爪子把纸张夺下来。
“我跟你说,就算这签名是真的——”乔一林宝贝儿似的捧着那张纸,但眼珠却瞪圆,威胁地跟司笙放下话,“你不要以为买通了我,就可以傍上我三哥!”
后座的萧逆不经意地一皱眉。
面对乔一林此般‘过河拆桥’的行为,司笙轻描淡写道:“放心,你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不抱这个希望。”
“……”
乔一林被她噎得半晌没说话。
萧逆微微低下头,掩去轻勾的唇角。
这人是真不爱吃亏……
轻轻捏着纸张,乔一林想负气而走,可刚退出车门,心里又犯别扭了,他纠结两秒,又将脑袋探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上次你说什么来着?”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司笙似是想不起来了一样,停顿两秒,才缓缓地开口,“别人……哦,不,程悠然能努力工作、认真踏实、负责敬业,我用的就是龌龊手段?”
乔一林眼圈瞬间就红了。
窘迫、委屈,还恼怒。
一番话,实实在在让乔一林难堪。
无地自容。
昨晚他收到高清图和录音,以及程悠然手机一些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记录着程悠然被包养、蓄意欺骗他、买通营销号等一系列操作,他当即就疯了,上了楼跟程悠然当面对质。
如果证据只让他信了五分,而程悠然慌张心虚的表现,就等于是实打实地坐实了这些证据。
在他心里,程悠然完美女神的形象,彻底崩塌。
而他曾经是那么嘚瑟地在司笙跟前夸赞程悠然……
赤果果的打脸。
然而,他这可怜样儿落到司笙眼里,她却乐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走眼了吧?”
脸色涨得通红,奈何底儿虚,打根起就没法抬头做人,好半晌后,乔一林只能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记仇?!”
“小心眼儿、记仇,都是女人应有的特权。”司笙理直气壮地说完,笑容忽的明艳几分,拖着慵懒的语调提醒他,“记得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都第二个人情了。”
乔一林:“……”
萧逆:“……”
*
车辆终于开始发动前行。
透过车窗玻璃,萧逆视线后移,看到伫立在路边的青年,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繁忙的人群里,他颓废又狼狈,像是被遗弃了般。
一瞬,似是有水滴掉落。
像是幻觉。
回过头,萧逆望向前方开车的女人,没忍住开了口,“你能四肢健全地长到现在,挺不容易吧。”
就她这处事风格,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我倒是不费劲,”司笙不紧不慢地出声,在瞥见红灯后,特地往后面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继续道,“不过你这跟一个人打还能把自个儿打去医务室的……”
“……”
她绝对是精修过“论如何三言两语怼死人”这一门课的。
想要攻击她,自己得先受到一吨伤害。
停顿几秒,萧逆本想‘息事宁人’,可半天气都没消,于是车辆开过交叉路前,忽然挤出一句,“我要不收着,你昨天去的就不是学校,而是警局了。”
司笙饶有兴致地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替我着想啊。”
萧逆:“……”
算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再说下去,他怕在车上跟她打起来。
至于zero的签名……
本想问,但转念一想,萧逆觉得不仅会得不到答案,还会得到一堆奚落,于是便将好奇给忍了。
*
路边。
乔一林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纸张。
他一直有关注zero寄礼物的新闻,当然看得出,这纸张是同一款的,字迹和盖章也都极其相似,分辨不出真假。
二巴的图,画的如行云流水,像他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没一点模仿的痕迹。
【to:乔一林
人生的意义,在于寻找自身价值;
人生的价值,在于如何挖掘自我。
——zero】
来来回回看着这几行字,乔一林蓦地又红了眼圈。
如果是真的……那么,司笙是怎么跟zero描述他的?
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被玩弄感情的傻子?
欺负过她的人?
手机震动起来,乔一林用衣袖抹了把脸,红着眼抽噎了两下,平复了会儿心情,才掏出手机。
手机电量所剩无几,屏幕里跳出来的名字让他一愣。
是剧组剧务。
“二少,再过一周左右,剧组就要彻底杀青了,到时候的杀青宴你过来吗?”
呼出一口冷气,乔一林一眨眼,刚干的眼睛又有眼泪掉出来,他声音在寒风里飘着,问:“我能现在过来吗?”
剧务愣了下,“怎么了?”
望着手中的纸,乔一林没有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声音低了许多,闷闷的,“我是副导演,当然是来工作。”
去特么的狗屁爱情,他要工作,要实现人生价值!
剧务:?
咋地,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第一附中,附近。
司笙操控着方向盘,淡定地问:“还有几分钟?”
“三分钟。”
低眸一瞥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萧逆答得也很淡定。
迟到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司笙哦了一声,非常镇定地说:“那还来得及。”
来得及?
萧逆一抬眼,望向遥远的校门口——教导主任已经在门口计时准备堵人了。
而他们跟校门相差的,不仅是距离,还有诸多的车辆和人群。
想刚问是“怎么个来得及”,萧逆就赫然发现司笙一个拐弯,将车辆开进了另一条道,而他视野里,校门离他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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