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倒也不着急,淡定的看着穆北。
小草后来给定北王检查伤势,一般都是在院子里,这其实是定北王的意思,一个是光线好,另外就是光明正大的,也省了闲言碎语,尽管,在定北郡王府,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为小草的清誉考虑三分。
老太妃之前没有现身,将穆北跟小草的相处都看在眼里,她的孙儿,她自然了解,他对萱丫头必然是喜欢的,当然,现目前的喜欢,肯定跟男女之情无关。
但是,能让她孙儿有好感的女子,除了妹妹,基本上就是北疆那些与他们一起共甘共苦抵御外敌的女子,这这种好感,是带着敬意的,不会演变成其他东西。
对待普通的女子,他都带着一种疏离跟冷淡,下意识的疏远跟避开,就是最好的佐证,在他内心深处,他跟那些女子,就不是一路人,完全不想牵扯到一起。
萱丫头是特殊的,因为他们相接触就是特殊的,特殊的开头,注定后面就平淡不了,再说,老太妃也相信,就算没有这特殊的开头,萱丫头也会是她孙儿喜欢的姑娘,她纯粹良善,有韧性,坚守本心,不为外事外物所动摇,这些美好的品质,都会吸引他。
有特殊的开始,中间有些东西就可以省略了。
因此,他对萱丫头的好感,是很容易演变的,现在有了好感,又让她给挑破了,这离情爱也不会太远的。别看他对广思情深意重,但其实没多少温柔体贴,对待广思,更像是对待袍泽,在老太妃眼里,他们之之间,就不像是夫妻相处,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都要打上问号,索性,广思似乎也是个“不开窍”的,竟也是随着他一起“胡闹”。
这对老太妃来说,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自己都乐在其中,因为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追求在一起,相比起来,其实比单纯的情爱更为稳固和睦。
当然,生而为人,老太妃还是希望自己孙儿能够体验体验人该有的各种感情。
久久等不到穆北的回答,老太妃再度开口,“很难回答吗?愿意或者不愿,很简单的。”
“可是祖母,那个……”
“我不管你顾虑的是广思,还是其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换成是其他人,你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对吧?因为是萱丫头,你不是下意识的拒绝,而是在考虑其他问题。”
穆北哑口无言,他必须承认,还真的都被祖母给说中了。
“小北,祖母现在提呢,也不是现在就要上闻人家提亲,主要是萱丫头已经不小了,说不定闻人家已经在给她相看了,万一真的被别人家聘了去,再后悔也都来不及了,祖母的意思是,先跟闻人家通通气,往后延一些也没关系,等到广思的一年孝期过了在谈论婚事都是可以的,你觉得呢?”这一刻的老太妃,真的可以说是温柔的。
穆北沉默,心里其实很乱,乱七八糟的一团,一会儿是广思,一会儿是才离开他眼前没多久的姑娘,他知道续娶是必须的,不为他自己,也为了穆家,他原本是无所谓的,只当是必须的责任,他唯一的坚持,就是要等一年后。
只是现在看来,如果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似乎是不错的,尽管在之前,压根就没想过续娶的人会是闻人四姑娘。
“此事,就有劳祖母安排吧。”穆北低着头说道。
但是,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没多少高兴,说完之后,是下意识的侧了头,看向的是祠堂方向,愧疚感,似乎要压得他窒息,他跟广思的孩子,是因为他没了的,广思也是因为他而死的。不行,不行……
“祖母,算了,还是再等等,等一年后再说。如果四姑娘另聘他人,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分。”穆北微微的喘着气,手指都扣入了掌心。
老太妃原本因为穆北答应,嘴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结果转瞬间又被否定,笑容落了下来,嘴唇抿直了,微微的蹙眉,看上去显得更为严肃的了。
“穆北,你可想好了,如果真的错过了,你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遇到这样一个姑娘了。”老太妃到底是不忍强求他,而且,广思到底是她所喜欢的,放狠话一回,也是真急很了,这件事,不可能再迁怒到她头上。
老太妃虽然将小草作为首选,但也并非就一定非小草不可,说到底,还是希望孙儿的婚姻,不仅仅是因此责任,也希望他能幸福,对于萱丫头,真的是觉得错过了,就再遇不到了。
“嗯,孙儿想得很清楚。”说到底,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应了这一声,穆北心里有些颓丧,却也更加的坚定,跟有些东西比起来,自己的喜爱,个人情感,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既如此,依你就是了,他日,真的不要后悔才是。”
穆北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但是至少现在,他不会再做出改变。
只不过,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跟四姑娘相处了,上回因为得知了“肌肤之亲”的事情,他都调整了不少时间才放松下来。
现在加上吧想要聘她为妻这么一出,这前后稍微一联想,穆北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一般,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祖母面前失了仪态。
穆北这一刻都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情绪,在发妻那里,可是未曾出现过的。
穆北回了屋子,没有让人在旁边伺候,坐在木轮椅上,抬着头,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一坐,就是相当长的时间。
另外一边的平阳侯府,魏世子的状态,与定北王,差不多是如出一辙。
魏世子现在也很烦恼,因为在他面前摆着一封简单的书信,上面不仅没有落款,这字迹也相当的熟悉,因为那就是他的字迹,但是这封信,却不是出自他的手,这是萱儿写的,她瞒着闻人家的人,写了这封信,再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送到自己手上,想必也是想了不少办法。
当然,这封信写得其实比较的隐晦,就算是落到其他人手里,也没什么大碍,别人也看不懂。用只有他才会懂的方式,用他的字迹,那么直白干脆的约他见面,这何止是没有打消怀疑那么简单,好像是在告诉他,她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赴约还是不赴约?魏世子头疼得很,明智的选择当然是不赴约,毕竟只有“薛亭裕”能看懂的东西,即便是作为“薛亭裕”的好友,这只有夫妻二人才知道的事情,也是“好友”不该知道的,但是,信上也明确的说了,如果他不赴约,她会一直等下去。
要么就是一直等到心死,要么就是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如果用一些迂回委婉的方法,魏亭裕或许还能想办法应付过去,唯独这么单刀直入的,魏世子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是换一个人,他自然是不用这么烦劳,不管想干什么,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毫不犹豫。
魏世子深深的吸口气,将信收起来放好,反正还有几天,索性装死,到时候再说。
能让他当缩头乌龟的,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暂时将这事儿放下,魏亭裕将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本白皮书上,拿过来,翻开了,里面夹了一张书签,书页里,勾着一句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这本书白皮书是原稿,单看上面的字迹,说实话,稍微练了几年字的孩童,都肯定比这上面的好,这字,只论形,都欠了火候,更别说神了。黎家的几个姑娘,自幼就颇有才名,只不过后来黎若水异军突起,拉大了她跟其他姐妹的距离,光芒太胜,其他人直接被掩盖。
可是谁能想到,这位号称古往今来第一才女的黎姑娘,一手字烂得可以。其他地方都不显,唯独在诗词上,早已非凡,像是被老天独宠一般,太不可思议,而且,那些各种风格情怀的诗词,真不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而且还是身居内宅,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实在出彩,黎若水没那个能耐让人代笔,不然真的要怀疑她了。
魏亭裕眼里一片冷然,章家的茶楼里,传出大逆不道之言,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当然是光明正大的查,自然无需魏亭裕插手,不过,这本白皮书,可是在事发之前就已经到他手里了。他最初截留这本书,其实不知道里面有问题,只不过是黎若水敢作妖到萱儿头上,不给她点教训,还真以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不得不说,还真是惊叹她的胆大又愚蠢。
魏亭裕深知这件事爆出来之后,牵扯会有多大,会死多少人,黎若水写出来的这东西,黎家人肯定是不知道,不管是黎尚书,还是黎副都御使,都是尽忠职守,对皇上对祈朝忠心耿耿,不该被黎若水愚蠢牵累致死,所以,魏亭裕拦了下来。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