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西来,波积云屯,地险所会,斯为蜀门。
剑阁,壁立千仞,穷地之险,极路之峻!
何邪出了剑门关不久,便碰到了三个人。
这三人,一人是头戴斗笠的妙龄女子,一人是魁梧蛮壮的昂藏大汉,还有一人则是一位满头白发、不怒自威的老人。
他们拦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中间,道路位于绝壁中央,下方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的百丈深渊,上方是“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剑门绝壁。
他们刚好挡住了何邪的去路,且此三人所站的位置,对于何邪来说十分不友好。若是一旦打起来,如此狭小的位置,极大程度限制了他的速度和空间。
在这段山道之后一里处有一处荒废的箭楼,箭楼之上人影幢幢,以何邪的目力自能看清,那里有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显然是忌惮于这三人堵路,不敢轻易靠近,只好在那里逗留。
尽管从未见过这三人,但何邪敢断定,这满头白发,满身桀骜之气的老者,必是任我行无疑。
何邪心思百转,但脚步却丝毫未缓,依然按照原来的步速,缓缓走到了三人跟前。
他可以退走,再退几百步,便到了剑门关外,那里地势开阔,对何邪极为有利。
但这一退,就落了下乘。
也许,这三人本就希望他退。
果然,见何邪毫不犹豫走到这不过三尺有余宽的窄道上来后,站在最前面的白发老者眼中不禁露出赞赏之意,满意点头。
“任我行?”何邪缓缓开口,虽是疑问,语气却极为笃定。
任我行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以他的江湖地位,哪怕是少林方丈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任先生”,可如今一个小小后辈,居然敢直呼他大名,当真是无礼。
“哦?你见过本座?”任我行淡淡道。
“素未蒙面。”何邪淡淡道,“不过我想不出当今天下,还有谁配得上如此气势。”
任我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笑声中,山涧之中的白雾迅速翻卷退缩,山壁之上的山石嗖嗖震落!
何邪瞳孔微缩,好惊人的内力!
任我行很受用,傲然道:“不错,本座就是任我行!”
他凌厉目光一扫何邪,声如震雷:“你就是林平之?果然一表人才!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上处处都说血手人屠如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也不枉我千辛万苦,亲自来这剑门关外见你一面。”
何邪道:“承蒙抬爱,不过任教主好意心领,在下没有投靠任何人的打算。”
任我行一愣,笑容淡了几分,道:“果然是个聪明人,很好,那本座也不绕弯子了,不错,老夫此来,正是想要招揽你入我圣教,等本座杀了东方不败那个叛徒,本座可以承诺,我圣教光明右使的位置,就是你的!”
何邪微微垂下眼皮:“莫非任教主听不懂在下的话?”
任我行一愣,顿时就要发作,何邪拒人于千里之外且十分不敬的态度,激怒了他!
但就在这时,其身后那个昂藏大汉突然向前一步,抢在任我行开口之前笑道:“林兄弟请了,在下向问天,林兄弟久在巴蜀,恐怕还不知道江湖中发生了什么事吧?如今的江湖,对于林兄弟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自林兄弟灭了青城派之后,正道各派已全部视你为邪魔妖人,恨不得杀你而后快,向某敢肯定,一旦林兄弟踏出巴蜀,等待你的一定是正道各派的围剿。而林兄弟乃辟邪剑传人,出道一个月便杀了余沧海,如此惊人战绩,势必会让所有人都想要得到你林家的辟邪剑谱。可以说,无论正邪两道,甚至是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都想要杀你夺剑谱!”
“江湖之大,却无林兄弟立锥之地容身,你现在是举世皆敌啊!”
向问天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何邪的神色,想从他脸上看到诸如慌乱或者恐惧的表情。
但让他失望的是,何邪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他根本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那也没什么。”何邪平静地道,“杀的多了,自然就消停了。”
这句话一出,仿佛血海滔天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对面三人齐齐神色猛地一滞,好大的杀性!
向问天很快恢复过来,哈哈大笑道:“林兄弟果然豪气冲天,向某佩服!只是林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孤掌难鸣,你毕竟只是一个人,若是……”
何邪突然伸手,止住向问天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说,“只是你恐怕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意已决,你又何必多费唇舌?”
向问天眉头一皱,顿时叹气摇了摇头:“年轻人,太过心高气傲,不是件好事。教主爱惜人才,亲赴巴蜀,已足表诚意,你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辜负了教主他一片好意。”
何邪的目光越过向问天,看向已满脸不悦的任我行,道:“我若不愿,任教主意欲何为?”
任我行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脱困后,有感于势单力孤,所以一直想找一些帮手,恰好林平之崛起,且他乃是辟邪剑的传人,不容于江湖,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本来在他看来,他亲自前来招揽,林平之必定求之不得,纳头便拜,毕竟此子举世皆敌,根本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可偏偏,他被拒绝了!
“你若不愿,我就先杀你的父母,再杀你!”任我行森然道,“别以为你把你的父母藏在巴蜀之地,本座就找不出来。我圣教在巴蜀之地亦有分舵,想要找个人出来,易如反掌!”
何邪嘴角勾起:“果然是顺者昌,逆者亡的任大教主!”
任我行冷哼道:“知道就好!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不过区区阉人,不男不女的东西!杀了你,夺了辟邪剑谱,本座还可以再造一个刘平之,王平之!”
任我行话音一落,无论是向问天还是任盈盈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何邪。
“爹,你是说……”头戴斗笠的任盈盈惊讶问道。
“哼哼,不错!”任我行讥讽地看着何邪,想从何邪脸上看到震惊或者恼羞成怒的表情,“武林称雄,挥刀自宫!林平之,本座说的,没错吧?”
可任我行再次失望了,何邪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拔出了剑。
一路以轻功赶路至此,他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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