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尘没想到王壑会这么痛快答应,看着他和李菡瑶谈笑间敲定天下大事,出尘的面容泛起一丝涟漪,就像微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很快又复归平静。
连李卓航也觉意外。
王壑又问:“但不知月皇要多少军火?”
李菡瑶道:“这个要算的。也不全要军火武器,你们用旧了不要的模具,别扔了,朕也要。”
落无尘等人:……
明白了!
月皇这是想借用昊国的设备和人力,尽快建立起月国自己的军火研制基地,省了从头开始,耗费人力物力不说,一旦爆发战争,根本来不及造的。
这件事,也能答应吗?
落无尘看向王壑。
王壑点头道:“可。”
落无尘:“……”
他不信!
他压下心头疑惑,和鄢芸一起,按李菡瑶报出的目录,将钱粮折算成武器模具的数量。
那么多武器和模具的名目,李菡瑶却张口就来,都不带停顿的,分明早就算计好了。
王壑也不逊色,李菡瑶报出的任何名目,他都能接上话,说出这款武器或者模具的现状,跟李菡瑶定出一个合理的换算价格,似棋逢对手,又配合默契。
落无尘和鄢芸飞快计算,将结果都列入和谈条款。
李菡瑶最后核查。
越看越满意。
她忍不住瞟了王壑一眼。
王壑正笑看她。
两人均心一动。
李菡瑶佯做正色道:“就这样。再多,谢相恐不答应。”
王壑心想:“就这些谢相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他没提,且看李菡瑶怎样安排。
落无尘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道:“待微臣派人送一份给谢相,知会他一声,签署时还要他在场。”
李菡瑶道:“不必了。”
落无尘困惑地抬眼看她。
李菡瑶问胡清风:“谨海关在哪?带他来。将他放了,让他回去跟谢相传话。再把那五十侍卫也给放了。”
众人听了都一怔。
王壑首先去看李卓航,看他可会阻止李菡瑶这决定,却见李卓航扭头对胡清风道:“去。传月皇令,把谨海带来。昊帝的五十侍卫也放了。关着要人看守,还要派人送饭,劳心费力的,还不得好,都放了吧。”
胡清风笑着应道:“是。”
李菡瑶并不独断专行,主动向众人解释道:“让谨大人亲眼来瞧瞧,这议和条款是经过昊帝首肯的,也省了谢相他们误会,说咱们逼昊帝签不平等条约。”
落无尘和鄢芸都赞“有理”。
王壑眼瞅着李菡瑶不语。
李菡瑶心直口快道:“你这样瞧朕做什么?是不是想说:朕把你掳来,可不就是胁迫?”
王壑正色道:“壑不想答应的事,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既答应,自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胁迫。
李菡瑶对这回答很满意。
落无尘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壑,觉得他这乖卖得高明,听着威武不屈,其实讨好佳人;自己还是太拘泥于礼了,空守着“近水楼台”,却没能“先得月”。
王壑似有所觉,转脸冲落无尘意味深长一笑。
落无尘回以从容微笑。
王壑挑眉,不知他哪来的底气。
落无尘低眉敛目,隐去眼底一丝不名意味,暗想:若王壑以为就这样便能抱得美人归,未免高兴太早了。他与瑶妹妹自小相识,深知其秉性和能力,别看眼下跟王壑和谈正欢,到真正联姻,路且长着呢。王壑若真能为瑶妹妹走到那一步,他便放手又何妨?这气度他还是有的。再者,他希望瑶妹妹此生无憾,自然不会强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更不会坏她的好事。他只会保护她。
李菡瑶丝毫没留心他二人的眉眼官司,一面等谨海到来,并在心中谋划: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谢相和朱雀王,把这和谈条款签下来,促进两国和谈成功。
……
谨海自被俘后,和燕飞等五十侍卫被带去欧阳家的染坊,他被逼换上管事媳妇的衣裳,而燕飞等人则换上工人的衣服,被管事拿鞭子督促干活。
活计是将浸染好的布料捞出染缸,拧干水,上架晾晒;再将晾干的布漂洗,去掉浮色,再上架晾晒……
他们何曾做过这个!
一个个都觉羞辱。
欧阳家管事冷笑道:昊帝已经送到江南王面前了,若他们敢闹事,或者逃跑,等着替昊帝收尸吧。
谨海和燕飞仿若被掐住了命脉,只得忍气吞声地干活,一面想法子送消息给谢相。
谨海担忧王壑,心急如焚,熬得眼睛都眍进去了。不等他想出办法,忽有藤甲军来带他走,因走得急,连女装都没换,就这么顶着女人装束去了。
进入织造府后宅,便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被江南王活捉去的昊帝,正跟月皇及落无尘等人谈笑风生。昊帝在述说他游历的故事,月皇兴致勃勃地发问,落无尘和鄢芸也不时插话,气氛和谐,悠闲而惬意。
谨海看得一头雾水:
合着他白担心了?
昊帝过得好着呢,月皇陪伴在侧,好像也没受羞辱,浑然忘了俘虏的身份,乐不思蜀了。
这到底是心大呢,还是胸有成竹呢?
正想着,黄修和聿真也来了。
父子两个昨晚彻夜长谈,到黎明时才睡,所以起得晚了,正赶上李菡瑶请谨海过来。
李菡瑶一时没认出谨海,听他拜道:“微臣谨海参见主上,见过月皇。”这才认出来,笑道:“谨兄这易容之术精妙的很,小妹竟没认出来,看着只觉脸熟。”
谨海尴尬,窘得脸红了。
聿真见谨海安全,心里很高兴,很感激李菡瑶,忙凑趣笑道:“月皇师妹,为兄易容女子比他还要好呢,师妹肯定认不出来。主上……”
他想说“主上易容女子更绝色”,却见王壑淡淡地瞅着他,他心里一紧,便说不下去了。
李菡瑶没发现他君臣之间的微妙,笑道:“师兄再会易容,也比不上你家主上,他易容女子,连小妹也要自惭形秽,堪称丹青妙手,神鬼莫测!”
聿真使劲闭住嘴,赞也不是,驳也不是,不敢接话,也不敢看王壑,但他又十分想看王壑的窘迫模样,于是用眼尾余光扫了过去,却见王壑面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纳罕不已,想不通他竟不尴尬,竟会高兴。
难道因为这话是月皇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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