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卓航的话她们会听,一来孝道至上,二来她们也想在父母跟前长脸,让父母明白女儿并不比儿子差,也能替他们养老送终,没白生养她们。
李卓航见两孩子懂得感恩,放心了,便道:“你们都歇去吧,我也要睡了。无尘,你住哪里?”
落无尘忙起身,回道:“微臣今晚在前面值夜。”
李卓航问:“织造府衙门吗?”
落无尘道:“是。”
李卓航点点头,知道眼下城内局势紧张,今晚尤其重要,安排值夜也是以防万一,出了事能及时处理,却又叮嘱道:“也不可熬太晚,偷空也睡一会。”
落无尘躬身道:“谢王爷关怀。”
李卓航又催李菡瑶:“你歇去吧。爹就睡了。”
李菡瑶道:“是。”却又交代李天华道:“天华你在这陪爹爹。晚上警醒着些。”
李天华尚未答应,李卓航急道:“不用!”
李菡瑶奇怪父亲会拒绝,解释道:“也不是让他守着爹爹,这院子大,屋子多,他住这边方便。”
李卓航道:“我的意思是,让他跟无尘一块去值夜,既陪了无尘,也能跟无尘学些公务。”
李天华忙道:“侄儿去。”
这孩子一点都没被大伯父严苛管教的愁苦,反而一脸的喜色。少年人精力充沛,眼下还不想睡觉。今日这大的场面,他虽亲身经历了,却有好些事看不明白,急于想找个人讨论。他一向喜欢落无尘,落无尘也当他弟弟一样教他,所以他一听说陪落无尘值夜,心里便欢喜起来。
落无尘也道:“微臣领命。”
李菡瑶无话可说,但心中怪异的感觉始终萦绕:刚才爹爹分明不想让天华弟弟留下来,只为了打发自己,才让天华弟弟去陪落无尘,好生奇怪。
她不好问的,只得告辞。
胡清风送了出来。
李菡瑶问他:“你住哪?”
胡清风回道:“就住这里,在西厢。”
李菡瑶感觉更怪异了,心想:“父亲不要天华弟弟住这里,倒让牛贩子住这里。”嘴上却叮嘱道:“晚上警醒些。有什么动静及时派人禀告朕,朕就住在后面。”
胡清风道:“皇上放心。”
到外面,落无尘李天华告辞。
李菡瑶忙道:“落哥哥且莫急着走,朕还有事说。火姐姐和鄢姐姐也都来。天华你在前头等落哥哥一会。”
李天华忙道:“是。姐姐。”
落无尘也道:“微臣领命。”
李菡瑶便带着他们去三进院。
到了上房,李菡瑶不及打量住处环境,先请他们坐下,听琴上了茶,便问道:“联姻之事,你们怎么看?”
鄢芸沉吟不语。
火凰滢欲言又止。
唯有落无尘,仿佛早就胸有成竹,从容道:“若微臣没有猜错,月皇志不在联姻。”
李菡瑶意外道:“哦?说说看。”
她怎么就不志在联姻了?
她可想跟王壑双宿双飞了。
落无尘侃侃而谈:“月皇提出的联姻条件,使团不可能答应,昊帝也不会答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举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为了女子参政。”
李菡瑶原以为他视王壑为情敌,必然盯着联姻成败,关注的是儿女情长,没想到他竟能体察到自己坚持联姻的深意,顿时激动道:“知我者,无尘哥哥也。”
落无尘看着她娇俏的容颜,一如初遇她时慧黠灵动,不由恍惚,暗想:论知己,谁能比得上我跟瑶妹妹?王壑虽出色,却不知她究竟想要什么,若不能成全她,终究要走向对立。——不,现在他们已经对立了。
无可转圜!
除非王壑放弃江山。
但,这是不可能的!
火凰滢见他望着李菡瑶发呆,不由娇笑道:“周黑子可是说了:落子安乃千年妖孽,专门魅惑君王,怎能没点功力呢。”
落无尘被打趣得脸作烧,不敢看她。
李菡瑶嗔道:“火姐姐,你怎么总欺负落哥哥?”
鄢芸意味深长道:“是欺负吗?”
心里答道,明明就是撩拨。
她与落无尘乃君子之交,又深知落无尘爱慕李菡瑶,李菡瑶却对王壑情根深种,而她也不像火凰滢风流不羁,不便打趣落无尘,这句话便没说出口。
火凰滢却当不起鄢芸这一问,仿佛被她堪破心思,忙掩饰地笑道:“因为落兄心性明朗、胸襟磊落,微臣才敢放诞。”
李菡瑶笑道:“就是欺软怕硬!”
火凰滢假作慌张道:“微臣岂敢。”
说笑一阵,李菡瑶神情一肃,拉回正题,道:“朕要你们全力促进联姻!能不能成,且放在一边;谈判么,不就是拉锯一般,来来回回地商讨、争执,在这过程中,将女子自立自强、科举入仕的种种宣扬开来,令它深入人心,扎根、发芽,待时机成熟,便再压不住了……”
落无尘三人起身领命。
落无尘垂眸,轻声问道:“若是昊帝同意女子参政,月皇可愿放弃江山嫁他做皇后?”
他把聿真的话又问出来。
李菡瑶微怔,一时答不上来。
鄢芸和火凰滢都看着她,静等她回答。
好一会,李菡瑶才叹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别说使团不会答应,即便他们答应了,朕也不相信,多半是他们的权宜之计,先诓骗朕让出江山,夺了朕的权势,再找个借口说女子参政不可行,那时一切皆成定局,朕能有什么办法?所以,朕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必定要将女子参政推行推广开来才算数。
“今年是朕登基的第一年,要开恩科。会试多在春季,要等来年开春,但乡试就在八月,已经不远了,你们要尽快筹备此事,号召女子也参加。
“参加乡试者必须是秀才,咱们第一年实行女子科举,女秀才还没一个呢,拿什么考?所以,赶在乡试之前,要先进行童子试,选拔一批女秀才……唉,这么一算,事情可真不少……”
随着她分析述说,落无尘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悄悄松一口气,微笑道:“不怕,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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