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织造道:“如此便好。本官只要一个理由,把他父女关入牢中,以后就好办了。”
高三胖道:“大人放心,这理由正当的很。”
原来,高三胖挟制、买通了李家织锦坊三大管事,从开年到现在,已经克扣织工五个月的工银。
他们以李卓航的名义骗织工,说这些银子都投入工坊了,为的是带大家一起发财。也就是说,从此后,这些工人在工坊都占了股,占得再少,也工坊的东家了。
约定的期限是六月底。
六月,李卓航会来霞照。
众人都翘首以盼,等李卓航兑现承诺,等着成为太平工坊的小东家,等着领第一笔红利。
这些天,高三胖一直压着那边,寻求时机再引发此事,直到李菡瑶公开招赘婿,潘子辰落选,潘织造布下一个“请君入瓮”的毒计,才令他配合。
高三胖便让人故意暴露此事。
李家织锦坊顿时大乱!
另一门客担心地问:“大人,李家豪富,若李卓航拼着损失一批银子,将此事压下去,咱们不是白忙了?”
高三胖笑呵呵道:“这是损失一批银子能解决的吗?工人们可是要分股呢。我已经令人从中挑拨,怂恿他们找官府,说织造大人会为他们做主,他们岂会撒手。”
那门客道:“若李卓航认赔那些股呢?”
高三胖嗤笑道:“你说的轻巧,李氏族人还没这福气呢,何况这些工人。李家可不止霞照这一个织锦坊,景泰府还有,徽州府也有。‘不患寡而患不均’。霞照这个才几百人,景泰府的太平工坊有两千工人,李卓航若是不能一碗水端平,李家必然要生大乱;若是都分股,他舍得吗?就算他舍得,族人肯依?这么多人怎么管?”
潘织造道:“他舍得不舍得,自个慢慢想去。本官只要今天晚上以此名义拿他,就够了!”
高三胖忙赔笑道:“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在今晚压下这场罢工。他违反《劳动法》,大人身为织造长官,过问这件事再名正言顺不过了。这《劳动法》可是梁青云梁大人亲自撰写的,专门保护工人利益!”
潘织造听他说得意味深长,忍不住也笑了。
又问:“兴宇那边怎样?”
高三胖欠身道:“大人放心,李家事发,这边也该揭盖了,一箭双雕,让大人赚个盆满钵满。”
潘织造道:“好,你盯紧了!”
高三胖道:“是。”
潘织造又道:“子辰呢?这李菡瑶狡猾的很,为防她再次滑脱,咱们兵分两路:让子辰带人夺了李家画舫,在船上布下陷阱,就如今天下午一样。李卓航最疼女儿,若事态不妙,很可能会让人带李菡瑶逃跑。若逃,必走水路,子辰正可守株待兔。——看她如何再逃!”
他满心里都是他祖孙凌虐李菡瑶的情形,他有事忙,就让潘子辰抢个先,省得潘子辰为芳姨娘那贱人难受。
高三胖赞道:“大人妙计!”
忙亲自去通传潘子辰。
潘织造又问:“人呢,都知会齐了?”
管家早在书房外候着,听见叫他,忙进来回:“各属官衙役都知会齐了,都在前衙等着大人呢。”
潘织造又问:“齐县令呢?”
管家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潘织造便奋然起身,端肃神情,严正道:“好!本官接百姓出首举报:太平工坊李卓航,克扣工人月银达半年之久,本官要秉公处置,为民做主!”
一盏茶后,他率众往杏花巷赶去。
方逸生叫人盯着织造衙门的,潘织造一行人刚出门,那盯的人便飞奔到田湖向方逸生回禀。
方逸生一听,立即告辞。
落无尘也跟着起身告辞。
刚才大家谈论的便是潘织造其人其事,并为李家担忧,谁料转眼间潘织造便对李家出手了。
宁致远问:“你们要去李家吗?”
方逸生心一动,忙问:“宁贤弟有何高见?”
宁致远正色道:“若凭你等,恐怕阻止不了潘织造,需请方伯父出面。你们最好分头行动:落兄急速去李家见机行事;方兄去请齐县令,去做个见证。”
方逸生笑道:“为兄明白了。”
他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件事,他父亲一定要出面。
宁致远又向众人解释道:“李家可是有御赐匾额的,潘织造要给李家定罪,须得拿出证据来,潘贵妃再受宠,在这江南地界,也由不得他横行霸道!”
那声音斩截,不容置疑。
众人都心领神会道:“那是。”
落无尘和王壑都未说话。
宁致远和魏若锦已定亲,魏若锦是太后娘家亲戚,也是皇后亲戚,宁致远指点他们对付潘织造,表面是为了李菡瑶和魏若锦的交情,实则为了皇后和太后。
皇后和潘贵妃,一向不睦。
落无尘虽无权无势,却从不妄自菲薄,以他的能力,绝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李菡瑶落入泥淖而毫无作为,只是他刚来,仓促间难以思谋对策。后来发现,李菡瑶已经布下一盘棋,他只需助她一臂之力就行。
他便来会宁致远,探听消息。
他见宁致远替他们出谋划策,却不肯出面,心中了然:这是想借李家之手对付潘织造。若李家抗得住,皇后一系便会在后面推一把,扳倒潘贵妃;若李家扛不住,皇后一系是不会为了李家而沾染麻烦的。
王壑亦明白这情势。
他也要搅动这盘棋!
刘嘉平等人也未多说。
这不怨他们凉薄。方家跟李家是姻亲,又有实力,插手理所当然,他们却不好公然跟潘织造对立。要不要援手,还要看跟李家的交情;就算要援手,也只会在暗中进行,不会大张旗鼓地嚷出来,所以都不作声。
众人便纷头告辞。
宁致远派了一只小船送落无尘。
王壑和方逸生回到方家画舫上,发现张谨言正在舱内自斟自酌,一面等他们,见面道:“你们可回来了。”
王壑也忙问:“那姨娘不是你送去的吧?”
他算了下,张谨言再快也来不及。
张谨言道:“不是。我连那船都没上。”
王壑点头道:“是太仓促了。”
张谨言道:“我被人拦住了。”
王壑和方逸生刚坐下,又霍然站起,齐声问:“什么人?”
********
十月最后一天,清仓月票都扔给我们的女少东吧(*^__^*)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