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在天津登上返回朝鲜的船时,远在厦门的港口,一个年轻人也登上了一条前往吕宋的武装商船,这个年轻人穿着虽然似乎普通,可他身上的衣物如果是懂行人的话就能看出都是上好的丝绸,再加上他比南方要高一些的身材,站在那边有些玉树临风的样子。
“少爷,船上风大,您小心。”年轻人站在甲板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船员忙来忙去。
这艘武装商船属于广东商行,说起广东商行比较复杂。在之前广东商行主要在广州一地,其中以十三行为主,1684年,也就是康熙二十三年,两广总督奏请康熙同意,在广州招募了十三家较有实力的行商,指定他们与洋船上的外商做生意并代海关征缴关税。而这十三家行商就是十三行的初型。
实际上,十三行并不是指这十三家行商,随着时间推移,十三行的行商逐渐增多,其中也有退出和新进者,到大明复国时,十三行已运行了近三十年,经历了近两代人,成为广东甚至中国最有名的行商之一。
在大明拿下广东后,十三行中有些行商投靠了大明,也有些行商因为和满清勾结太深导致被大明清算。之后,由于大明对外贸易采取的是自由贸易的政策,彻底改变了原来满清对于外贸的指定和垄断模式,从而十三行也就自然解散了。
十三行解散后,广东商行却未就此萧条,反而因为大明的兴起越发兴旺起来。尤其是香港建立市舶司,包家效仿上海开始经营香港一地后,广东商行开始蓬勃发展,再加上广东地处天南,离南海比宁波、上海更近,如今以包家为主的广东商行已成了仅次于宁波商行的巨大势力。
包家出自于宁波,但现在整个包家已分成两部分,民间俗称北包和南包。北包自然指的是在宁波的包家主支,而南包就是包宏辉了。之前由于一些原因,包宏辉直接就在宁波分了家,而这些年来,包宏辉已把自己的产业全部设在了香港这边,在接纳了广东行商后,以包家为龙头的新广东商行集团就此兴起。
“少爷我的身子骨可没你那么弱,再说了,在南方这些年,你小子怎么还这样怕水?这一回我们去的可是南洋,这船起码得走上好几天,你小子要害怕直接去舱里躺着吧,少爷在这瞧会儿。”这年轻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口音中带着明显的凤阳官话,双手背在身后,船上虽然有些颠簸却站得极稳,瞧着那些爬上爬下忙碌的水手甚有兴趣。
“我……我陪着少爷……。”年轻人身边是一个穿着长随的小伙子,看起来和年轻人差不多年龄,不过和年轻人相比,这小伙子脸色显得有些白,这白不是他的脸原本就白,而是有些吓的,没见他的小腿情不自禁哆嗦着么?
年轻人也不去管他,继续望着那些水手。如今大明的武装商船已和之前的大不相同,最初大明商船都是用福船或者沙船等,随着朱怡成搞到了西方战船的制造方法和样船后,在宁波的造船厂就开始仿造西方船只,甚至包括战舰。
如今大明战舰中赫赫有名的雷霆舰就是这样产生的,随着大明战舰的越造越大和不断完善,大明海军中的老舰逐步退役,这些退役的战舰大多都是被各商行给买去然后改装成武装商船,就像现在他们所在这艘武装商船,原本就是一艘大明海军的西式战舰。
西式战舰的船帆和传统中国战舰的船帆是不一样的,横帆纵帆硬帆软帆,各有不同,所以在操纵中也有所讲究。年轻人虽然见过这些,却从未能仔细目睹这些帆的操纵,所以今天趁此机会他看得尤其仔细。
看着那些水手矫健地在高高船帆上爬来爬去,年轻人甚至觉得有些心痒,他的神情中有了些跃跃欲试,从小和年轻人一起长大的长随瞧见他如此神色,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少爷在想什么?
“少爷,您可千万别折腾!”长随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胳膊:“当年出来时老爷就吩咐过,少爷在外绝对不能弄险,再说如今少爷您的身份不同,您可都是堂堂六品官了,而今再如此万一被人知道了太失体统……。”
“你……撒手!”年轻人皱眉道。
“只要少爷答应小的不乱来,小的就放手。”长随耿着脖子道。
年轻人又气又笑,没错他的确是想试试,可是想想而已,又没真的去试,谁想刚这么想边上这小子就瞧出来了,还拿自己的老爹来压自己。
“行行行,你撒手,我就瞧着还不成么?你也说了,少爷我现在都是当六品官的人了,这体统总要有着一二。”年轻人无奈道。
听年轻人这么说,长随仔细瞧瞧他的脸,好一会儿这才松开了手,不过依旧寸步不离地站在他边上,就算因为怕水双腿发软也不离开。
见如此,年轻人很是无奈,同时也没了继续瞧下去的心思,哼了一声后转身就朝着舱室走去,瞧着年轻人下了甲板,那长随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急急跟着年轻人走了。
年轻人的舱室算着商船舱室中不错的一间,像这样经常来往固定地点的武装商船,除了运输货物之外,往往也担负着载人的服务。年轻人一看就是不缺钱的,再加上他又有着官身,自然坐的舱室是一等。
到了舱室,年轻推开门就朝着椅子上一坐,狠狠瞪了一眼跟随进来的长随,同时喝道:“还不给少爷我沏壶茶?”
“我这就去,这就去,少爷您稍等。”长随笑着连连点头,赶紧沏茶去了,不一会儿一壶好茶就摆在了年轻人面前。
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无聊的年轻人从放在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一本册子来翻看着,这被册子并非印刷品,而是手抄册,册上写着四个大字“吕宋见闻”,说起这本册子还是年轻人之前在民间找人弄来的,写这东西的人名不详,据说是一个在吕宋居住过多年的行商写的,里面写了不少吕宋地方的事,内容很杂,文笔也很是普通,充其量就是一本普通人的杂记,不过对于年轻人来讲却是令他感兴趣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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