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另一个消息又传了过来,这让朱一贵更觉得奇怪。
“江都的清军也动了?”朱一贵顿时一愣,要知道江都是岳钟琪的主力所在位置,正是因为岳钟琪在江都才使得朱一贵对攻击扬州一直有所顾虑。毕竟江都离扬州太近了,一旦扬州大战开始,岳钟琪随时可以由东至西接应扬州,进退自如。
也就是说,眼下打扬州最关键的其实不是扬州城,而是在扬州东边的江都。江都的清军主力一日不解决,打扬州就无法尽其功,弄不好以岳钟琪神出鬼没的用兵能力,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给明军狠狠来一下。
可现在江都的清军都突然动了,而且从情报来看江都的清军正向北运动,难道是岳钟琪真的打算放弃扬州了?
当得到锦衣卫和派出去的斥侯相同的回报后,朱一贵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决断好了。从心里来讲,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扬州和扬州附近的清军主力主动撤离,那么正是明军趁势打下扬州的最好机会,只要扬州一下,半个江北就落入明军手中,更重要的是控制了扬州等于控制了大运河,对于后续的战略目标是极其有利的。
但是,岳钟琪是真撤还是假撤?这又让朱一贵无法判断,虽然在江北的锦衣卫探子不少,明军还派出了几部斥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明军依旧无法准确地把握岳钟琪的用意。
“老大您还想什么呢?打啊!”同朱一贵迟疑不决相反的是他的部下,尤其是黄殿得知这消息后更是兴奋得摩拳擦掌,在他看来朱一贵根本就是杞人忧天,这局面明摆着,何卫部被消灭后,清军围绕扬州的部署出现了漏洞,随着明军占领了高庄,从而控制了扬州西部后,清军就再也无法用之前的办法对付明军了。
这种情况,重新调整战术是显而易见的,要不岳钟琪也不会第一时间调动附近的部队同明军拉开距离。而现在随着明军立足已稳,扬州大战将开,摆在岳钟琪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在扬州和明军决一胜负,另一条就是避其锋芒保存实力,而一向用兵灵活的岳钟琪眼下选择的就是第二条路。
“让我再想想……。”朱一贵皱着眉头道,摆在椅边的手指不断轻轻击打着抚手。
“我说老大,您怎么官做的越大就胆子越小了呢?”见朱一贵迟疑不决的样子,黄殿忍不住道:“想当年你我兄弟在福建起义,东征西讨面对清军数万大军围剿都没怕过,反而把对方玩的团团转。可现在,我们手上有四万多精锐部队,一个区区的扬州算得了什么?就算他岳钟琪是沾了毛了猴子,大势之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到这,黄殿深吸了口气,又道:“您如果担心岳钟琪耍花招,那我们就小心点就是,扬州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先打一打看看情况,假如他真的跑了您就顺势拿下,如果他憋着坏水,呵呵,我们也不是傻瓜呀!”
“这……。”朱一贵被黄殿说的心动,的确江北开战以来,由于一直没在岳钟琪手中讨得什么好处,让朱一贵对岳钟琪始终存备戒心,所以心态同之前不一样了。
回想当年福建起义的时候,朱一贵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用兵天马行空,带着一帮老兄弟把福建的清军耍得头头转,最终为明军打下福建立下了大功。但现在怎么会突然顾此失彼起来呢?朱一贵自己都觉得好笑,难道是真如黄殿说的那样自己仗打得越多,这胆子就越小了?
黄殿的话说的虽然不中听,但道理却没错。这扬州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只有打下扬州才能进一步拿下整个江北。既然岳钟琪主动撤离,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打一打就全知道了。
再说,眼下江北的明军有四万人,这些明军虽说比不上新军的精锐,可同清军相比却是算得上强军,只要自己不大意冒近,稳扎稳打,岳钟琪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想到这,朱一贵终于下定了决定,决心趁此机会打扬州。随着他的军令下达后,明军开始动了起来,扬州附近的明军分为两部,一部朱一贵亲自统帅为二万三千人,另一部从汤庄而出由南向北,其部一万五千人,再加上长江水师的战舰协助,开始向扬州进军。
最先开打的不是朱一贵的主力,而是汤庄的明军和长江水师,毕竟扬州的地理位置摆在那边,由长江直接向北攻击没多远就能打到扬州城下,随着水师战舰的大炮开火后,扬州城就了激烈的战斗,驻守扬州的清军虽从兵力来讲并不多,但依靠着扬州坚实的城防,虽慌但不乱,勉强挡住了明军的第一波进攻。
行军两日,离扬州城已经很近了,耳边已传来隐隐约约的炮火声,随着天幕的渐渐昏暗,东方也就是扬州城的方向还能依稀看见红光闪动。
朱一贵并没一鼓作气连夜赶往扬州,而是在此扎营。这时候也不急这么些时间,而且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扬州的攻击进展顺利,清军虽然顽强抵抗,但其兵力明显不足,明军在确保万无一失和减少自身伤亡的基础上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术,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等朱一贵的大军抵达后,两面进攻之下,扬州抵抗不了多久。
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好的方面发展,但不知道为什么离扬州城越近,朱一贵心中越是不安,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偷偷躲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或者说是朱一贵多疑了,但一向小心的朱一贵还是不敢大意,他在扎营的同时向四面八方派出几队斥侯,以确保安全,同时还亲自看了看营盘的情况,巡视一番确保无误这才回到大帐。
“岳钟琪真的跑了?”在帐中,朱一贵依旧还在想这个问题,眼下扬州岌岌可危,但江都的清军却没丝毫支援扬州的迹象,而且从情报来看江都清军主力已经向北撤离,留在那边的兵力早就不多了。
这样一来,打下扬州就是这几日的事,甚至说不定等明日自己大军抵达扬州城下,这扬州城就将告破了。但不知为什么,朱一贵的心里依旧很是不安,他在帐中琢磨了半天也没想通透,随着倦意上来,朱一贵歪着身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朱一贵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只感觉全身都是一身冷汗,神情更是有些狰狞。他睁开眼睛,目光中惊恐还带着迷惘,左右看着过了片刻才渐渐搞明白身在何处,静悄悄的大帐内如此平静,却无法让他猛烈跳动的心脏静下来,朱一贵连忙翻身坐起,顿时朝着外面大喊几句,转眼一个亲兵闻声进帐。
“传我将令,召集全军!”
“大……大帅,现在可是三更天……。”亲兵一听顿时傻了眼,这半夜三更的朱一贵要集合部队?这是搞那一出呀?要知道半夜集合部队可是异常危险的,因为之前士兵的营养不良,夜盲症在军中寻常,所以夜间部队基本都是不动的,这是为了避免炸营,一旦炸营,部队崩溃就在眼前,所以这是行军扎营的惯例。
如今大明的军士不比往前,随着营养的均衡,夜盲症已在军中基本消失,但就算这样半夜集合部队,在未有之前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集合同样也是有很大风险,亲军正想要劝,但谁想朱一贵脸色凶狠,瞧着他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亲军硬着头皮连声答应,急急出去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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