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商殿距离青冥学宫所在的白牙城并不算太远,不过百余里地,坐落于一座名为南邱山的山脉上。
魏来、徐玥再加上魏锦绣净尘,以及那位秦台翊一同出发去往南邱山,而秦相则留在了青冥学宫中收拾学宫中的物件,随时准备与魏来一道离开学宫。
百里之力对于众人来说算不得太远,众人权利施为,天蒙蒙亮时便抵达了南邱山的山脚。
这个过程,众人都闷头赶路,倒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而唯一让魏来有些诧异的是,他们走出学宫时,那些驻守在学宫外的甲士竟然并无一人阻拦他们,反倒有心的转过身子,一副我没有看见你们,你们快些离开的做作模样。
“前辈与那位周神将很熟?”来到山脚众人站定身子,魏来侧头看向秦台翊,终是憋不住心头的疑惑,在那时问道。
“有些渊源,小友有机会可以好好与周将军相处相处,他学识不错,想来对小友日后也多有帮助。”老人笑道。
魏来苦笑着没有多言,周不鸣是周氏后人,他毁了周氏太庙,对方能够不为难他就已经算得大度,岂能有好好相处的道理。
念及此处,他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又言道:“晚辈受教,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把。”
秦台翊闻言一笑,也不多言,便在那时朝着南邱山迈开了步子。
……
与一般宗门喜欢把大殿建在山巅上,以显示宗门神秘巍峨的态度不同,龙商殿的落脚之处位于半山腰都不到的地方。
一行人修为皆是不俗,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抵达了龙商殿所在之处。
魏来远远的看着那座巍峨雄奇的宫门,看着它周身隐隐萦绕的灵光,宫门上美妙绝伦的壁画,脑海中那模糊的幻象在那是竟然清晰了几分。
他有些恍惚,仿佛间又看到了穹顶翻滚的惊雷,看见一席儒衫赴死的身影,看见了某个人走入大殿,打破了仕子们的晨读,与谁发生的争执,然后兵戎相向,死伤无数……
某些秘密似乎就在魏来的眼前要向他张开,但又如琵琶女一般半遮容颜,不得窥探全貌。
“来者止步,此地是神将琅岳私地,玉雀军驻地!擅闯着杀无赦!”就在这时,镇守在宫门前的甲士也发现了魏来一行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朝着魏来等人大喝道。
“在下秦台翊,还望二位将军通报一声,言说龙商殿的租借日期已经满了,还望琅将军今日归还。”秦台翊在那时迈步走上前去,朝着那二位甲士拱了拱手,恭敬言道。
那二人闻言都是一愣,虽说如今的青冥学宫处境艰难,但秦台翊的名头摆在那里,也绝非二人这般小小士卒可以触怒的,他们惊犹不定的看了老人一眼,在确定对方与传闻中的那位老人确实有七八分相似时,其中一人赶忙朝着另一人使了使眼色,然后朝着秦台翊抬手一拜,言道:“先生稍等我这便是通报将军。”
说着那人便转身快步走入宫门,而另一人则不免有些局促,毕竟眼前的秦台翊不仅是大楚德高望重的儒道大师,同时还是一位实打实的八门大圣。
他区区一个小卒,怎能安然与之相处呢?
局促的站了一会后,那甲士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从门内搬出了一个太师椅抬到了老人面前,说道:“先生请坐。”
这样的行径无非是对秦台翊出于本能的尊敬,秦台翊见状,却摇了摇头言道:“老朽身子骨还行,就不劳烦将军了。”
甲士闻言只当老人是在客套,便劝道:“不劳烦不劳烦,先生是大楚的名仕,我……”
“名仕?谁给他安的这个名头!?”就在甲士说着这些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的从宫门中传来。
宫门在那时被打开,在一大群甲胄明亮的甲士的簇拥下,一位穿着锦衣的少年迈步走到了宫门前。
少年的脸色阴桀,他看了一眼甲士身旁的太师椅,冷声言道:“区区一个看门的守卫,也敢偷盗我军中财物,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他这话说罢,身后便有数位甲士在那时鱼贯而出,将方才搬出太师椅的甲士架起,就要将之拖下去实施杖刑。
秦台翊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且慢!”
那少年闻言瞟了秦台翊一眼说道:“怎么秦先生还能插手我大楚的军政?”
“还是说青冥学宫有哪位高徒在我大楚军部任职?先生说一说,在下看看我认不认识。”
秦台翊的眉头在那时皱得更深了,他沉声道:“无论我青冥学宫有没有人在军部任职,都与小友此举无关。”
“这位小兄弟见老朽年迈取出一张木椅让老朽歇息,是好意,并无偷盗之意,小将军治军严厉是好事,但不分青红皂白处罚将士,不免让三军寒心,非良将之道。”
“我琅臣治军岂容旁人说三道四,拉下去,打!”那少年听到老人这番话不由得心头火气更甚,他寒着脸色厉声说道。
那些甲士闻言当下也就不再顾虑,在那人的哀嚎声中将之生生的拖了下去……
徐玥见状脸色一变就要出手,可体内的灵力方才汇集,魏来便在那时伸出了手拦住了对方。
“夫君?”徐玥不解的看着魏来。
如今的徐玥记忆混乱,只把魏来牢牢记挂在心上,将魏来出手阻拦,她自然乖巧的收了收,但却不免有些困惑。
“你救了他,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在军营中待下呢?咱们逞了一时英雄。离开后对方却迁怒于他,到最后不仅没有救他,反倒是害了他。”魏来看出了她的困惑,在那时轻声言道。
徐玥未曾想到这一层,她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魏来言道:“夫君聪慧,是妾身想当然了。”
一旁的魏锦绣一早便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本来还在感叹这个叫魏来的少年心思缜密,但听到徐玥最后的一句话不禁脸色一变,撇了撇嘴。
……
秦台翊整个过程都眉头紧皱的看着那位甲士被拉走,他沉吟良久,大抵也有着与魏来同样的考量,终究没有再去发言阻拦对方,直到那甲士彻底没了踪影后,秦台翊方才看向眼前的少年人,言道:“不知琅岳琅将军现在何处?”
“家父正在闭关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事,俗物不可打扰,老先生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名为琅臣的少年态度极为恶劣的言道,从他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半点尊重。
想来就如周不鸣之前所言,当年江浣水杀死琅淹云的仇,已经彻底被琅家记挂在了青冥学宫的身上。
“也好。”听到这话的秦台翊点了点头,又才言道:“是这样的,当初老朽将龙商殿租借给令尊,言说十年为期,截止去年年关,十年租期已满,今日老朽前来就是为了收回这龙商殿。”
名为琅臣的少年听到这话,眉头一挑,颇有些意外。如今青冥学宫的处境大楚人尽皆知,以往青冥学宫在琅家的紧逼下,已是处处退让,自顾不暇,今日秦相在无涯学院闯了大祸,更是与劫持长公主的贼人扯上了联系,这样的情况下,青冥学宫竟然还敢上门讨要龙商殿,任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古怪。
琅臣名门之后自然不傻,他侧过身子看了看秦台翊身后的魏来等人,意味深长的言道:“这几位是谁?看上去不像是青冥学宫的人吧?”
魏来的身份敏感,秦台翊对此早已想好了说辞,他面不改色的言道:“青冥学宫近来的状况每况愈下,老朽想着把这龙商殿变卖出去,补贴学宫度用,这几位便是老朽找来的买家。”
“买家?”琅臣闻言迈步走上前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来一行人,语气古怪的言道:“哪来的买家?”
“将军是军人,想的应该是怎么捍卫大楚的安全,不复陛下的信任,这百姓间的买卖,似乎不该由将军来费心吧。”魏来朝着对方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言道。
“哼。”琅臣冷笑一声,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警惕,方才他接着打量魏来等人的机会,暗暗发出了自己体内的神识探查众人的修为,可在场诸人有一个算
一个,竟是没有任何一人他能够看得透彻。
再一联想青冥学宫这反常的举动,琅臣隐隐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他思虑了一会,言道:“也好,那就过些日子,我与父亲商量后,待大军撤离之后,诸位再来做你们的买卖吧。”
“将军这……”秦台翊闻言正要再说些什么。
“怎么?你今日上门要你这龙商殿,我大军今日就要搬出去?那这么多的军伍在何处安营扎寨?粮草如何调动?物资如何运送?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让大军在对敌时出现问题,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琅臣却厉声爆喝道。
这样一顶高帽子扣下,任任何人恐怕都得有些心虚,但秦台翊却早有准备,他拱手笑道:“将军误会了,老朽可没有那个意思,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让这几位买家进去看看殿中情况,也好商谈价格,待到这笔买卖真的定了下来,我也会提前通知将军,给将军留够时间去安排其他事情。”
“嗯?”琅臣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本以为今日这秦台翊是有备而来,想要逼迫他们归还龙商殿,但却不想是为这般事情。
但对方越是这般看似一切行为合乎逻辑,琅臣的心头便越是不安,他沉声道:“胡闹!如今这龙商殿是我大楚的军机要地,岂能让这些身份不明不白之人进入,要是他们是敌国奸细,出了事,你秦台翊能够负责吗?”
“老朽带来的买家,老朽自然能够负责。”秦台翊皱起了眉头,沉声言道。
琅臣听出了对方的不悦,秦台翊成名已久,圣人之威凡人不可估量,他的心底不免有些发怵,但又不愿意就此退步。
“秦先生好大的口气,你既无半点楚臣身份在,说到底只是一介平民,这关乎国家兴亡的事情,你区区匹夫如何担保?”可就在这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那宫门中传来。
只见一位器宇轩昂周身密布肃杀之气的男子从宫门中迈步而出。
琅臣见了来者,赶忙低头言道:“父亲,你怎么出关了。”
“哼!我不出关,我这大军驻地就要被某些人巧取豪夺去了!”那男人冷声言道,言语之间已然将这龙商殿当做了自己的东西。
秦台翊将对方到来,也微微色变,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压下了心头的异样在那时拱手言道:“老朽见过神将大人。”
到了这般地步,也勿需旁人介绍,魏来便知这来者应当就是那位大楚神将琅岳了。
“秦先生的礼,琅某一介武夫,受用不起,否则你那些门生口诛笔伐,怕死要把琅某人骂得狗血淋头。”男人这般说道目光却越过老人看向魏来等人。
“佛门和尚?斩尘宫弟子?还有一个修为古怪。怎么,你们这些不问世事的高人也喜欢这样的俗物?”琅岳这般言道,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在场众人的根底一一道出。
“将军误会了,他们只是在下的朋友,是在下要买此地。”魏来在那时迈步而出,朝着对方拱手说道。
“你?”琅岳有些诧异的看了魏来一眼,倒不是因为魏来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而只是因为魏来敢在这样的关头与他面不改色的对话,这份胆魄便已是不俗。
“那就等些日子再来吧。”当然,琅岳可不会因为魏来的胆魄而做出半分让步,他闷声言道,已然对众人是下了逐客令。
“此地租期已到,秦先生也为我们做了担保,将军仗势欺人,不让我们进去看一看这龙商殿,那我们这买卖该如何做呢?”魏来却在那时再言道。
琅岳的眉峰一挑,看向魏来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胆子不小。”他不置可否的言道,然后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道:“我说了,他身无半点官职,这关系大楚兴亡的大事,他没资格做这个担保。”
这话里的折辱之意再明显不过,秦台翊面不改色,正要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一道同样雄浑的声音传来。
“那敢问将军,周某人这身份,够不够做这个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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