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叶这么一折腾,就成了最后一个到的。当她到达膳堂时,其他人都已到了,姐姐杨氏正与荆王寒喧见礼,显然比她早到了不过片刻。
荆王虽然好色,但也不至于精.虫上脑,不该碰的女人他是不会去打她主意的。但是一双色眼比较隐蔽地吃吃人家的“冰淇淋”还是可以的。
杨家一双姊妹一个妩媚娇艳,蜜.桃成熟;一个待字闺中,含苞待放。风情各异,秀色可餐。于是,荆王殿下心怀大悦,畅饮之下,酒未过三巡,就已经醉了。
荆王叫侍卫扶着踉跄出去,两盏茶的功夫才回来,也不知是出恭还是呕吐去了,醉眼朦胧,也不再坐,呵呵笑道:“都督府上这酒,当真醇浓,以本王的酒力,居然……这么快就醉了。”
武士彟起身笑道:“下官这酒,未必浓烈。想是王爷这几日游山玩水,体力匮乏,所以不胜酒力了。”
荆王见武士彟要扶他就坐,忙摆手道:“不坐了,不坐了。本王胸中欲呕,若是当场出丑,反搅了大家酒兴。你们喝,你们喝,客舍里安排一下,本王……呃……本王今日就歇宿贵府了。”
武士彟一听,忙道:“既如此,下官立即为王爷安排……”
荆王不耐烦道:“哎,你是武将,怎么也学任怨一般婆婆妈妈。我醉欲眠,只一登榻就要睡了,你陪本王去,本王还要与你聒噪一番。叫管家安排就好,你坐,你坐。”
荆王把武士彟按坐下,招呼武家总管道:“你……引本王客舍歇下。”
武士彟无奈,瞧他确已酩酊大醉,便吩咐管家:“好生安顿王爷。”
管家忙引了荆王离开,此时酒未过三巡,菜未过五味,大家不要说酒兴未酣,便连肚子都还未饱,自然不能就此散了。武士彟便举杯笑道:“来来来,王爷不在,少了许多拘束,咱们喝。”
袁天罡坐在李鱼上首,正与他耳语,聊的却是李鱼的“师父”苏有道。袁天罡对苏有道闻名已久,可惜山水迢迢,悭于一面。前不久虽然去了一趟京城,结果因为天现异象,又跑到巴蜀望云气来了,所以还是无缘得见。
此时苏有道的高徒就在眼前,袁天罡自然要询问一下这位隐士的情况。李鱼只是在长安大牢里时,听那位戏班子班主偶尔提过这么一个人物,其实他也完全不知,便随口杜撰。
袁天罡哪知其中有假,不曾卜算鉴别真伪的前提下,两个人居然聊得甚是投机。武士彟这一出口,二人竟未听见,杨千叶见状,忙举杯向武士彟嫣然一笑,道:“姐夫,我陪你。”
“好!好好!”
自打那日被小姨子表白了情意,老武被撩得神魂颠倒。奈何两个的私相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杨千叶似乎又变得害羞起来,害得老武更是罕有机会见到撩人情思的小情人儿。
如今杨千叶敬酒,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看在眼里,只觉周身妩媚,无一处不可人儿。虽说夫人在旁,不敢有所表现,心情却是大好,忙举杯一笑,道:“好好好,让他们聊去,咱们喝!”
武士彟一杯酒豪迈地下肚,杨夫人看在眼里便有些不舒服。虽然她未发现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武士彟的神情举止与往昔稍有一丝不同,她马上就有所感觉,虽然尚未思及太多,但情绪上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杨夫人抚了抚鬓发,薄嗔道:“妹妹,你个女孩儿家,饮那么我酒做甚!还有你呀!”
杨夫人瞪了武士彟一眼,道:“什么岁数了,还学年轻人狂饮。”
武士彟可不想当着杨千叶的面被她说老,刚想反驳两句,杨夫人突然脸色一变,“哎呀”一声站了起来:“坏了!我的耳坠呢?”
杨千叶笑道:“姐姐,一副耳坠而已,慌张什么,这等夜晚,找也不易,明日天亮,再着人细细寻找吧。”
杨氏急道:“使不得,这玉兔捣药耳坠,是太上皇所赠,遗失不得。”
杨氏是太上皇李渊给武士彟续的弦,二人成亲时也送了礼物。就是这玉兔捣药造型的一双耳坠,以蓝田美玉镂刻出极美造型,再鎏之以金,玉兔一双眼睛是用纯度极高的红宝石点缀。
这耳坠本身的价值连城,更因是太上皇所赠,意义不凡,如果遗失,难免叫人肉疼。武士彟一听也有些着急,忙叫刚刚安顿了荆王回来的管家唤来许多丫环家丁,打起灯笼火把寻找。
可是丫环使女们沿着杨夫人今晚所来路线找了半天,全无发现,这一来,众人也无心吃酒了。武士彟目光一转,忽地看到坐在席前的袁天罡和李鱼,不禁喜道:“哎呀,怎么忘了有两位高人在此。袁少监,小神仙,两位可否帮拙荆卜算一下,那耳环遗落何处?”
这一来,杨氏和杨千叶的目光也落在了袁天罡和李鱼身上。袁天罡正要看看这苏有道的高徒本领如何,所以只是含笑看向李鱼,瞧那模样,显然有看你出手的意思。
李鱼眼见众人目光都向他望来,心中颇有些无奈。今夜就要不告而别了,现在还得装神弄鬼么?李鱼只得打起精神,装模作样地掐算起来。只是旁边就坐着一个袁半仙,他就没装多久,省得装神弄鬼的动作都不标准,被人看出破绽来。
李鱼琢磨,杨夫人此时才发现耳坠丢失,想来日间还是戴着的。她在内宅,晚饭时间想是已经卸了装扮,穿了燕居的常服,又被武士彟唤到二进院落来一同吃酒,匆忙打扮起来,说不定就是这时不慎丢失的。而杨夫人从内宅到二堂,一路都已被人找过,那么……
想到这里,李鱼便微微一笑,淡定地道:“袁少监当前,小可这点道行本不敢现丑。前辈既有考较之意,那晚辈就勉为其难了。据我掐算,夫人这耳坠,应是遗落于寝室之内。”
杨夫人一听大喜,连忙吩咐贴身丫环:“快去,到我房中细细查找。”
那丫环答应一声,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去了。席间众人依旧饮酒,只是众人的心思都已不在酒上。就连今夜要发动大事的杨千叶,一双好奇的目光都不禁时时逡巡在李鱼脸上,不知道他算的究竟准是不准。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贴身丫环急急赶回来,气喘咻咻地道:“夫人,婢子带人将寝居都翻遍了,并未找到玉兔耳坠。”
武士彟和杨夫人一呆,李鱼已经从容拱手笑道:“惭愧,惭愧,在下道行有限,算的竟然不准。看来,还得请袁少监出手。”
若换做平时他还要保持这小神仙的威名时,少不得就要在弄清楚一切后来个时光逆流了,不过此时李鱼的心态却极好,反正要走的人了,管你们怎么看我呢。
袁天罡眉头微微一皱,旋又,缓缓地道:“此等事,亦是窥测天机,天机高深莫测,我等凡人,偶有失误,也不稀奇。若是袁某来算么,也不敢说便一定算得准确,只好勉强为之了。”
袁天罡顿了一顿,道:“还请夫人将另一半耳坠交予袁某。”
杨夫人听了,忙把另一只耳朵上的耳坠摘下,交给袁天罡。袁天罡把耳坠托在手中,默默掐算半晌,忽地眉头一皱,再次掐算一番,结果与前次相同,这才疑惑地道:“据袁某掐算,那另一半耳坠,依旧在这房间里。只是,更详细的方位、位置,袁某却也算不出来了。”
众人听了顿时一呆,武士彟恍然道:“哎呀!这真是‘灯下黑’啊,我们唯有一处未找,就是这个膳堂了。”
当下,众人离座,把灯都挑亮了,纷纷俯首四下寻找,寻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李鱼心中暗笑:“我找不到,袁半仙也找不到,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倒也不算丢人。”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武士彟惊呼道:“夫人别动。”
杨夫人刚刚直起腰来,一听这话连忙站住,道:“怎么?”
武士彟上前,从杨氏颈后衣领处伸出两指一拈,一枚玉兔耳坠赫然在手,武士彟笑道:“我见你颈间毫光一闪,果不其然,原来耳坠掉了,却是挂在了衣领上。”
李鱼亲眼见到了袁天罡的本领,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真……真的神了!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神通。奇哉怪也,这等本领,究竟是谁发明的,这些古人于科学一窍不通,偏偏掌握着如此玄奥的本领。”
杨氏寻回耳坠,自然欢天喜地,再看向袁天罡时,神色间颇显恭敬,但对小神仙李鱼,未免就冷淡了许多。李鱼也不在意,只是琢磨,今晚就要逃之夭夭了,便是被你捧成活神仙又有何用,随你去吧。
因这一桩,众人的兴趣便被引到了玄玄之术上。大家重新落座后,便聊起了相学,杨千叶眼见平日不可一世的李鱼败于袁天罡之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其实李鱼倒霉与否,与她全不相干,可她偏偏就爱看李鱼吃瘪。
当下,杨千叶便笑吟吟地生起了让李鱼再丢一回丑的念头:“袁少监本领,当真不凡。小女子很想见识见识袁少监最引以为傲的相学呢。恰好李小郎君也擅相学,不如两位高人再让我们开开眼界。”
杨千叶说罢,生怕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万一被人看出真实身份那就糟了,所以便指着那管家道:“小女子也知道,天机不宜泄露。不过,似此等人,想必一生命运,也不会上干天机。不如两位高人就以他为例,算一算他的吉凶祸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