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是催命符。”
……
…...
鹰隼缓慢落下身子,它落在那株炸开的古木之上,目光若有所思,它盯着那只被炸焦了的蝉虫,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妖族也有“蝉”为本体的大妖,这种虫儿很少在这种时节出现,若不启灵,便只是兽,而不是妖,若不是妖,便无法逆天而行,活出超越自己的生命周期。
红山之内,竟然孕育出了如此反常的生灵?
它抬起头来,惘然望着自己的主人。
年轻大妖眯起双眼,伸出一只手,缓慢摩挲着自己金银平脱刀的刀柄,喃喃道:“我的这柄‘狩水’,能够感应到方圆百里的妖气,如果如灞都城头那位老人所说的那样,红山内的那柄‘白狮子’,会随着原始禁地开启而出世,我此刻已经有所感应。”
鹰隼恍然。
年轻大妖继续喃喃道:“可是......不应该啊,历史上的远古妖族大圣就那么些位,每一位的记载都十分详细。九灵元圣就陨落在这片禁区,红山最深处插着他生前最是钟爱的长刀‘白狮子’,他的墓陵已经荒废,阵法大多破败,原始禁地开启,为何我仍是感受不到这位妖圣的生前气息?”
这头年轻大妖陷入了思索之中,下意识以拇指推出“狩水”刀柄,推出一寸,合拢一寸,推出一寸,合拢一寸,灞都城头那位卜卦天下的老人,曾经对他说过,养刀功夫尽在推拉之间,细微之中得见真章,父亲留给他诸多遗藏,他如今只取出了“狩水”,品秩不低,但绝不算是最高的那一列......之前与自己交锋相抵的那个少年郎,修为被自己碾压,依靠外力扛过一击,手中的那柄剑器,品秩就相当靠前,比“狩水”隐约高出半个头的样子,如果修为平齐,两者对峙,他说不定要吃上兵器的亏。
妖圣禁地开启,他在等待着自己出手的时机,灞都城头的那位老人,留给了他一个锦囊,里面藏着一线天机,若是拆开,便可以打碎两地屏障,让那位老人的意志跨越而来,借光明一瞬。
年轻大妖思索不出结果,但是自己的妖心之中,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取出那只紫色烙刻异兽模样的锦囊,手指轻轻摩挲布料,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在此刻拆开,询问一下究竟......那位灞都城头的老人,修为不弱大隋天下的任何一位涅槃大能,此番请自己来拔出“白狮子”,留下了一个万分珍贵的保命锦囊。
这就是他面对韩约,能够如此有底气的原因。
年轻大妖自问,自己有着对抗大隋年轻一辈任何人的底气,而这里限制了所有人的修为,十境之内全无敌手,何必动用这枚锦囊?这一趟拔出“白狮子”,他倒是不在意那柄长刀的品秩,想必自己父亲还留了更适合自己的兵器,只不过仔细想来,以灞都城头那位老人的身份,又怎会屈尊使用其他大妖淬炼的本命神兵?
鹰隼拍击双翼,游掠而上,向着天心掠去。
年轻大妖下意识抬起头来,眯起双眼,注视着红山上方的那道狭小口子。
天之大雨,磅礴不歇。
似乎隐约汇聚,以红山的某道方向为中心。
年轻大妖猛然想到了在妖族天下流传已久的一个故事,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好像明白了此地多雨的原因。
他的眼里,浮现了一抹恍然神色。
他停住推出“狩水”的动作,这柄金银平脱刀上纹刻的图箓,意味着自己的本尊法相,此刻隐约闪烁,麒麟大妖的脑海里,把灞都老人,红山大雨,以及那位居住在倒悬海最边沿,无时无刻不想着突破海面,抵达大隋人间的那位妖族大圣,都联系起来了。
年轻大妖轻轻念了一个词。
“泉客......”
泉客?
这两个字让鹰隼听到,十分陌生,有些想不明白。
年轻大妖面色诧异,觉得不敢相信。
“难道是真的?”
......
......
水汽弥漫。
难以想象,这片地下墓陵,竟然有着如此多的水气。
星辉灵气,有五行之分,金木水火土,九灵元圣并不修行水道,这些是寻常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位远古大妖生性并不算如何暴戾,但对于人族天下,似乎有着巨大的探知欲望,在久远年代,一直住在边沿地带,而苦于倒悬海的强大封锁,无法踏入地上一步,最后临死之时,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试图一战破境,只可惜陨落此地。
难道是因为没有修行水道,所以无法突破倒悬海?
但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九灵元圣这种级别的妖修,封禁星辉的海水,已经可以用神念分开辟易,只要他愿意,那么倒悬海可以为其倾开让道。
徐清焰蹙起眉头,她仔细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石壁。
那面石壁上刻着古老而又晦涩的字,不像是妖修的文字,更像是蝌蚪一样的符箓,她并不认识。
“吾王剑指,所向披靡。”
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徐清焰回头去看,宁奕不知何时已经杵剑站起,他的面色苍白已经好了几分,注视着这面石壁,轻声开口:“这是北境狮心王留下来的......还记得么,这片禁区最大的地域,就是天神高原。”
徐清焰微微一怔。
宁奕继续说道:“狮心王曾经在北境征战,打退妖族,倒悬海底自成世界,他的铁骑踏遍了人族高台外的广袤草原,其中战绩赫赫,如天神下凡......所以即便是如今,即便是对人族怀有敌意的妖修,也称呼两族之间的这片草原为‘天神草原’。”
“两千年前的北境狮心王,麾下铁骑,所及之处,都会留下痕迹,或者是高呼‘吾王万岁’,或者是留下‘武运昌隆’,亦或者是‘吾王剑指,所向披靡’。”宁奕笑了笑,疲倦道:“不同时期的刻录痕迹不一样,前者是大败妖族取得胜利之后的;后者是两族开战之时留下来的;中间那个,是两军对峙,尚未迸发战乱时候的产物;大多见于如今北境的古老城墙,或者一些侥幸捱过两千年风霜雪月的物事。”
徐清焰抿起嘴唇,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宁奕挑了挑眉,他伸出一只手,触摸着石壁上的那行文字,笑道:“我查过一些典籍......也不是大隋的每一位皇帝我都如此了解,只不过这一位不太一样。”
“吾王剑指,所向披靡......”
宁奕的神情有些复杂,这面石壁曾经被北境狮心王的麾下所占领,看来那场两千年前的战役,打得相当壮观,留下来的剑意至今还没消散,红山这里能够被大隋三司长久地占据,恐怕大部分要归功于当初狮心王的煌煌战绩。
那片广阔草原之上,曾经奔腾着无数的铁骑,追随着那个男人......宁奕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在那口棺木里见到的狮心面具,这位北境之王的神性结晶,如今还存在自己的丹田之中。
“这里的水汽很重......我觉得有些奇怪。”徐清焰抿起嘴唇,望向外面的水帘,疑惑道:“我不懂修行,九灵元圣是修行水道的大妖?”
“不是。”宁奕摇了摇头。
这一点,他也有些疑惑。
“九灵元圣的本尊,是一只九头狮子,这一族的血脉十分稀罕,陆战几乎无敌手,不可能修行水道。”宁奕皱眉,回忆道:“只不过我以前听徐藏说过一个故事......”
他拎起细雪,剑锋划过水帘,将这一幕水帘挑起。
前方是一截晦暗的古道,天地虽然低矮,但是并不狭窄,并没有多少刀凿斧刻的痕迹,看来狮心王旧麾并没有破坏这里的物事。
水帘挑开之后,是一条浮在水上的碎路,大块大块的碎石浮在水面之上,通向不可知的前方。
两截巨大岩石堵住左右来路,水流被压得极低,湍流飞溅,如果潜入水底,应该能够一探究竟......只不过宁奕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蜀山后山的那条环形河让他吃过一个大亏,如果跌入封禁星辉的冥河之中,以他如今的状态,根本就没有生路,更何况再带上徐清焰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徐藏......”
徐清焰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立马想到了那一日,靠在感业寺石柱的那个抱剑斗笠男人。
后来她入了天都,才知道徐藏这个名字,原来对于整个大隋,都具有不一样的意义,这个男人在之前的某个时代,是整座天下的主角,而接过徐藏手中剑的,正是如今的宁奕。
“徐藏已经死了。”宁奕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细雪伞面。
“但是徐藏有一个朋友,叫做周游,是道宗紫霄宫的宫主。”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