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艾登的强势存在,李天权比任何世家都更要头痛。这个祸害不除,可说用不了多久军功榜都要烟消云散。就算这一期还有天风云烟珠支撑,恐怕也撑不到最后。
李家拿出两颗天风云烟珠,真实意图还是通过军功榜来吸引帝国强者来为李家出战。以李家当下格局,还不足以撑得起迷雾森林这么大一片战场。
能够拿得下迷雾森林,区区两颗天风云烟珠又算什么?什么样的秘宝能够和晋升门阀的机会相比?
这是李家的百年大计,如果在李天权的手里搞砸了,说是千古罪人都不为过。而且估计他也撑不到搞砸的时候,就是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动作,想要把他弹劾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本大好局面居然因为一个艾登而弄成这样。可是知道归知道,又能有什么办法?李天权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在迷雾森林中,就算是他本人出战,结果多半是死在艾登手里。
艾登在迷雾森林中的优势实在太大,世家战队用堆积如山的尸体得出结论,艾登的视野至少在四百五十米以上。这是足以让人绝望的视距。
越是头痛艾登的强大,李天权就越是痛恨千夜。若是千夜还在,有他敌住艾登,局面又何至于此?
想到痛恨处,李天权禁不住骂道:“不顾大局的小畜生!”,然后重重把手中茶壶砸在地上。
女侍官悄悄走进,打扫干净,又悄悄退了出去。现在一天中李长老总要砸碎几个茶壶,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砸了个茶壶,让李天权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现在专门换了一批便宜茶壶,砸了也不心疼。
不过虽然砸过茶壶,可是没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前段时间就那枚天风云烟珠的发放,他本是一力主张直接扣下千夜奖励的,这样连修改军功榜的程序都可以省了。理由则是还没有到时间,千夜就提前离开了迷雾战区。
这理由实在牵强,毕竟千夜只是提前走了几天,而且最后几天他也完全有权在基地中休养不出。另外,千夜就算提前离开了,在军功榜上的位置也牢不可破。最后一周,排在千夜后面的几个世家战队不顾伤亡,殊死战斗,但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撼动千夜第一人的位置。
也即是说,千夜让他们多跑一周,结果也是一样。而且这还是前半段千夜和艾登缠战的情况下。
是以虽然抱着和李天权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可是也有许多人反对。这些人很清楚,现在李家对艾登束手无策,难道就能对千夜怎么样?当年艾登还不是差点死在千夜手里?李天权这些人凭借的,无非是李家势大,赌千夜不敢真的报复而已。
争议正酣的时候,赵君度突然派人传话:“若是不交天风云烟珠,那我自当亲提大军来取!”
这句话不留分毫余地,也根本不给李家任何挽留颜面的机会。李家上下顿时一片哗然,在许多老人眼中,赵君度不过一介毛头小子,怎敢如此嚣张?他真以为能够代表得了赵阀说话?当下就有很多人叫嚷:堂堂后族,何惧与赵阀一战?!
老实说,就连李天权都看不起叫得最凶的这些人,真要与赵阀全面开战,这些家伙保证是跑得最快的一批人。别的不说,浮陆之战都打了这么久,这些家伙有哪一个上战场的?
然而就在这时,李家家主突然发话,将天风云烟珠立刻交与千夜。而且他动用了家主一年仅有数次的特权,表明这是最终决定,无须长老会复议。
这个决定一出,李家上上下下顿时非议无数,不少老家伙更是痛哭流泣,以头撞柱,表示这决定是李家之耻。
不出意外,闹得最凶的又是那些没上战场的。凡是在迷雾森林中激战过的人,大多保持沉默。只有他们知道,千夜那冷冰冰的军功数字后面,究竟意味什么。那不只是深不可测的战力,还意味着不知道有多少帝国战士因此而捡回了一条性命。
然而没过多久,赵君度就打出惊动天下的一战,张伯谦的评价更是刹那间传遍帝国,李家所有非议声音突然消失,那些前一天还有痛哭,还在怒骂的人仿佛同时忘记了自己曾经作过什么。
但现在李天权还有另一宗烦恼,那就是他曾经公开宣称如果千夜夺得军功榜首,他就再加一份镜水涤生。这件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而此时此刻,李天权也无法赖帐。
可问题是,他从哪里去弄镜水涤生?
如镜水涤生这种保命神药,当此大战之时,价值早就难以衡量。李家所有库存的镜水涤生都已有主,就连还没生产出来的也都被预定,哪还有额外的给李天权来践行赌约?
李天权现在惟有想办法凑出同等价值的物资交与千夜,权作抵偿。可是以现在镜水涤生的价值,他就是倾家荡产也难以抵偿。
这份烦恼,大得足够再砸几十个茶壶。
和浮陆相比,原本也是战乱之地的永夜大陆此刻就象是人间净土,平静得让人难以适应。
此刻正是午后,亦是永夜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夜瞳原本坐在院中看书,忽然间好看的眉毛略皱了皱,望向院门。
恰在这时,响起轻柔的敲门声,声音很有节奏,不疾不徐,保持着恒定的频律。
夜瞳想了想,起身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着帝国将军军服,可是既无军衔,也没有军团或是家族标记。夜瞳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里可是暗火总部,无关之人根本不可能入内。
这个男人外表平静,内里却如火山,原力澎湃汹涌,而且眼神顾盼之间,时时会有杀气外溢。
一个照面的功夫,夜瞳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那种人,属于最危险的敌人。而且她居然看不透这个男人的真正实力,只知道肯定是战将。夜瞳的瞳术偏向于杀伐,和千夜那窥破世界真实的瞳术有所不同,在感知方面还有欠缺。
不过夜瞳只是一怔,就微笑道:“有事吗?”
那男人看到夜瞳时,也是一怔,似是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凡、毫无原力的女人。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是千夜将军的住处吗?”
“是的。不过千夜不在。”
男人松了口气,道:“没错就好。我替千夜将军送一封信回来。”
说着,他就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中取出千夜的信,生怕有所损坏。
接过信,夜瞳一眼就认出信封上正是千夜的字迹,微笑道:“是千夜写的。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坐?”
那男人吐了口气,说:“不了,我还得回去复命。”
说罢,他向夜瞳深深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转眼间绕过街角,就此消失。
这时南华匆匆而来,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她不知道感觉到什么,竟突然打了个寒战。当她回过神来,那个男人已然消失。
南华看看站在院门处的夜瞳,问:“那个人是来找你的?”
夜瞳点头,说:“千夜写给我一封信,是他给送过来的。”
“送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来送信?这,这未免太奢侈了吧!”南华只觉得不可思议。刚刚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只感到那男人的实力深如渊海,无从测度。
夜瞳淡道:“不知道,不过信是千夜写的,这就够了。”
南华道:“千夜来信了?这个家伙,终于知道给你写信了吗?这都几个月了?!”
夜瞳浅笑,说:“那边战局应该告一段落了,所以才写信。每天都是打仗的话,他是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南华轻叹口气,说:“他这是怕你担心啊,你真幸福!”
夜瞳点头,坦然接受了这句话。
“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看信吧,这么厚的信,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南华掩口轻笑,转身离开。
夜瞳回到房内,打开了信,细细地读。
信中都写的是千夜到过的独特地方,详细描述之后,千夜总会加上一句“应该带你来看看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这句话竟成了通篇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这封信,宛若一篇略显笨拙的游记,足迹踏遍浮陆的每个角落,在每个值得驻足的地方,都想要让她也来一起看看。
她就这样一点点读着,偶尔会会心一笑,一直读到太阳低垂,读到华灯初上,读到繁星满天,读到晨曦到来。
当晨光照耀永夜的时候,送信的男人已经回到了浮陆,并且站在了那名神秘的女中尉面前,只是道了声:“幸不辱命。”
此刻的他颇显狼狈,就连身上军服都有多处破损,脸上还有一道明显划伤。显见在两日不到的功夫,从浮陆到永夜完成一次来回,有多艰苦。
女中尉对此却视而不见,只点了点头,淡道:“下去吧。”
男人恭敬行礼,退出房外,轻轻关好房门。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怔怔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良久,才无声叹息,悄悄离去,隐没在黑暗中。
这一扇门,从来就没有为他打开过,永远不会。
房间里,她静静坐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在她面前放着厚厚的资料。这么多的资料,其实只与两人有关,千夜和李狂澜。
她的指尖在李狂澜的名字上拂过,轻声道:“我,回来了。再来战这一局吧,让我看看,你如何赢我。”
ps:压力日重的时日,却逐渐找回了甘愿做到晨曦染上窗格的感觉。不为别的,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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