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走了进去。
它装修并不好,整个咖啡厅透露出一种年久失修的味道。泛黄墙壁,贴着一些符合街区景色的电影海报,老旧的木地板,里面混杂着一种咖啡和奇怪气味的古怪味道。沾满灰尘的顶灯有些昏黄。
鞋踩在廉价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推门进去,一位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正对着手机吼道:“我才是预言家,2号查杀,别问我为什么查他,预言家想验谁就验谁,8号悍跳……额,你……好。”
大概是他都没有想到有人会来这里,立刻关了麦:“你……要点什么?”
服务素质差评!
秦夜没有回答,而是抄着手看了一圈周围,这才问道:“你们是通宵咖啡厅?”
“是啊,六点有人来换班。”大概是看他没有点东西的意思,店员时不时扫几眼手机。秦夜相当不愉快,我这样的盛世美颜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还有心情去看狼人杀?
宝宝不开心。
“有菜单吗?”他一边逛着,一边问道。
“没有。”
“……蛋糕?”
“没有。”
“……茶?”
“这是咖啡厅……”店员眼睛已经看到手机上因为他的黑麦,其他人各种砸鸡蛋,磨牙强堆出笑容飞快说道:“虾子面,格拉条,淮南牛汤,都有。”
你倒是快点点啊!
我都要输了好吗!
秦夜轻咳了一声:“话说你这不是咖啡厅吗……颇有种挂羊头卖狗肉的风范啊……格拉条是什么?介绍一下?虾子面也没听说过……”
可以说素质极差了!
店员认命地关了游戏:“格拉条是……”
“那就来碗虾子面吧。”看到他关了手机,秦夜微笑下单。
完美。
店员吞了口唾沫,瞪着眼睛看着秦夜,兄die……很社会啊……特意过来玩我的吧……
“几两!”几乎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
“二两吧。”秦夜美滋滋地找四号椅子,店员回头朝里面喊道:“二虾!”转头就看到秦夜正要坐在四号椅子上,想都没想就高喊了出来:“那里不能坐!”
秦夜停住了。
“为什么?”
店员仿佛愣住了,数秒后才嗫嚅着回答:“那里……有人包了……”
“不是还没来吗?”秦夜笑着准备坐下,忽然觉得这个店员有些楞得可爱。
“兄弟!”没想到,店员一下就冲了过来,拼命拉着他的手:“那里真不能坐……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吧。六号桌的小沙发怎么样?”
“笃……”就在此刻,门口响起一个轻微的声音。店员深吸了口气,一下窜到了柜台后方。
笃……笃……声音不停响起,相当有节奏。这个破旧的咖啡厅仿佛都因为这个声音而安静。数秒后,一道人影站在了门口。透过贴满小广告的缝隙,只能看到非常高大。
嗞啦……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大门缓缓被推开,一个古怪的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绒大衣,带着帽子,墨镜,口罩,就算手上也是黑皮手套,整个人竟然没有多少露在外面。
他腿脚不太好,拄着一根拐棍,一步一拖地,笔直朝着秦夜走来。
笃……地板轻轻一沉,足足一米八五的高大身躯化为黑色投影,对方的声音很沙哑:“是……你?”
“今天,有一张新的回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黑皮手套轻轻在四号桌上拂过:“是你吗?”
秦夜点了点头。高大的身影坐到了四号桌上,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我请客。”
店员拼命地给秦夜使眼色,秦夜视若未见。微笑着坐下。
有趣。
没有阴气,没有尸气,但是……同样没有活力。
仿佛一具藏在皮囊下的行尸走肉。
对方大衣很旧了,能看到上面起了不少绒球,他的身体好像并不好,微微喘着气。叫了一杯白水,同样透过墨镜看着秦夜。
“你好像……一直在等?”秦夜终于率先开口问道。
服务员上了白水,飞快地逃开,秦夜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什么。
来人放下自己的手杖,端起白水,却没有喝,喘息了数秒才说道:“是啊……我一直在等。”
“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期待着有人能接下这个帖子,望眼欲穿。”他仿佛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所以,我看到你的回帖之后,来得特别早。希望提前看到你。”
“我叫李健康……今年四十八,就住在天禧鱼市。”
“不用闲聊了。”秦夜转头看到面端上来了,挥了挥手示意暂时不用。直视对方的墨镜,肃容道:“大家都赶时间,不如现在开始?”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寻找40分的额外分,既然领先了一步,他不介意一直领先下去。
好像有些意外秦夜的直接,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这是今年发生的事……”许久,李健康终于缓缓开口:“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天禧鱼市。因为拆迁,那里的住户没有剩下几个人。”
“我养了一只猫,它叫做铃铛,很可爱,一只小黑猫。也很乖,从来不叫,但是……从今年8月开始,它……就变得不对了。”
杯子被李健康握的卡卡响,他深呼吸了一口,沙哑道:“开始我没有注意,但是接下来十几天天天如此。它就在门外,门口旁边,绝不进屋,每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就对着屋里狂叫不已。”
“你相信吗……每一天,天天如此,准时的十一点五十……不是发/春,铃铛做过手术,就像……就像屋里有什么让它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样。它……不敢进来。”
哗啦啦……他杯子里的水因为手的颤抖洒在了手套上。他干脆放下了被子,为了克制颤抖,靠在了椅子上。
“直到九月中旬的时候,那天晚上……铃铛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进了屋。”
他仿佛闭上了眼睛,头微微扬起,手却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如同紧绷的弓:“我现在都记得它的模样……它全身弓起,黑毛都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直勾勾地看着我,它的眼睛是绿色,一步一步地地朝我走来……”
“然后……它咬了我。”
他猛然弹了起来,如同诈尸一样直视秦夜:“你知道吗,当时铃铛就像疯了一样。我……我有种感觉,它要咬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就在我身边,就在我身侧的东西!”
“因为,它扑向的是我的肩膀,就像我肩膀上多长出了一个人头那样!!!”
剧烈的喘息声。
胸口急剧起伏。
声音有些高,就像破音的喇叭。十几秒后,李健康才抬起了右手,指了指手套,声音再次平息了下来,带着喘息:“咬的很深,我的手上都留下了一道伤疤,没办法,我只能去医院。但是,每天凌晨到五点,是接送货物的时间,我不得不找了一位朋友帮我看着店子……”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就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低沉而发飘:“但是……但是……”
秦夜抬起眼皮,手指随意转着桌上一只铅笔:“他……死了?”
没有回答。
又过了数秒,李健康声音木然地开口:“死了。”
“怎么死的?”秦夜没有丝毫被影响,继续问道。
“咬死的……”李健康浑身都抖了抖,双手紧紧抱着双臂,轻微颤抖:“那绝对不是正常的死法……那是只有大型猛兽才能出现的齿痕,但是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如同死尸一样死死盯着秦夜:“我偷偷问过一位法医朋友,猛兽一样的撕咬方式,齿痕……却是人!”
“是人……是人啊!!”
“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没有开!我朋友……在我家里,被一个人……活生生咬死了!!!”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有些高,他的情绪有些微失控。店员在他开口的时候,已经悄然躲开。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李健康的声音带着一丝回音,飘散在空间中。
阳光从屋外投了进来,甚至能看到一颗颗灰尘漂浮空中,孤寂的店子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
“还有呢?”秦夜终于开了口问道。
李健康身体抖得如同中风:“我回去的时候,床上,墙壁上,都是一道道血痕,那是用手硬抓出来的!!一定是的!他被人咬到了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半个脖子都不见了……但是,没有血……”
“整个房间,一滴血都没有,我朋友的尸体就像被吸干了那样……干瘪无比……呵……”
明明是白天,他却抖得如同筛糠,好像……身后有什么人死死盯着他一样。掏出一方丝巾擦了擦汗。秦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妻儿呢?”
“死了。”李健康瓮声瓮气地回答:“几年前就死了……”
“你没有找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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