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不算什么稀奇的气候,就算不是年年碰到,这些个经年老农也都并不陌生,然而据杨君山所知,今年的倒春寒却是同往常的大不一样,所在成的危害以及影响的深远,远不是普通的寒灾能够相比的。
杨君山将自己的“猜测”同杨振彪说了,杨振彪虽然将信将疑,但到底没有去杨田刚那里叫关,而是问道:“就算如你说的那样,你可知道这么下去定然会叫村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来诋毁你父亲,若是因此而造成全村的动乱,那你爹这么多年的经营所打下的根基就极有可能就要付之一旦了。”
杨君山道:“若是以前我或许还有所顾忌,如今西山不动如山大阵已成,村里的杨家大宅院因为在灵源之地最为重要的一条支脉上,也已经先行将元磁灵光大阵的一部分布置完成,就算村里有人捣乱,可杨家根基也可保无忧,更何况咱们一方的武人境修士占据着决定性的优势,但凡徐家、石家、李家、张家的主事人尚有理智,便不会采取极端的措施。”
杨振彪摇摇头,道:“若只是村里之人煽风点火自然是疥藓之疾,可要是这背后还有村外的实力呢?石家有人一直都不曾善罢甘休,那石敬轩如今恐怕已经暗中进阶武人境,他们暗中与熊家往来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徐家,徐三娘的儿子现如今还在余家做一位嫡系子弟的长随,……”
杨君山闻言一怔,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原本还想着事后要教全村的人羞愧和感念,看来是我太过想当然了!”
杨振彪道:“至少你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晚稻和晚谷的灵种,到时候叫他们补种就是了,如此虽说还是免不了要受些损失,但如今在你父亲不宜出关的情况下,一切还是要以稳为主,千万不可弄险,那些损失便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就是了。”
杨君山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其实我有把握在今年就将护村大阵大致布置完成,到时候便能够在全村范围内进行气候的小范围调整,即便是种了晚稻、晚谷,也基本能够做到少减产甚至不减产!”
杨振彪心中一震,要知道仅仅用来守护灵源之地的内阵不动如山大阵所消耗的修炼物资就令他瞠目结舌,整个西山村的守护大阵要比内阵庞大数倍,所消耗的物资自然更是要以数倍于内阵来计算,尽管他心中怀疑杨君山如何有把握筹措如此庞大的物资资源,但多年的阅历告诉他最好不要去向眼前这个少年去求证他所言的真伪。
于是杨振彪笑道:“不要在意那点损失,我见你支使着铁牛几乎是要将整个梦瑜县的晚稻、谷灵种全部买下来的架势,显然是要打着囤积居奇的主意,一旦你所说的‘倒春寒’当真到来,到时候这些晚种的价格定然大幅攀升,定然能换来大把的玉币,……”
说到这里,杨君山仿佛也想到了这场大规模的“倒春寒”所带来的破坏之后,整个梦瑜县向着西山村纷涌而来抢购晚种的境况。
不过这个场景很快就被杨振彪一言击破:“不过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囤积居奇固然最是暴利,可也最招人恨,这件事情县衙能做,三大豪强能做,唯独咱们西山村做不得!”
杨君山这个时候也已经醒悟了过来,背后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诚心实意的向着杨振彪道:“彪爷爷,要不是你提醒,我险些闯下大祸!”
杨振彪也叹道:“归根结底,咱们西山村底子太薄,到时候扛不住就是在招祸呐!”
很快,西山村便不再要求所有的灵耕农尽数等待播种晚稻、晚谷,而是听凭自愿,但村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尽可能的播种晚稻、晚谷。
与此同时,从锦溪崖洞中得来的那一批上等的晚稻灵种已经发放到了每一户的杨氏族人手中,并且开始以灵植术催生育秧,不够的话就用杨铁牛收购来的其他晚稻或者晚谷灵种来代替,所有老杨家的人都被杨君山要求播种晚期灵种。
与此同时,暗地里一则流言在西山村流传颇广,说是杨村正的大公子偶然去县城暗市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今年可能会有大规模的倒春寒,极有可能会酿成寒灾,这一下又令西山村上下议论纷纷。
“原来是在暗市中的来的消息,听说想要进去这暗市可不容易,这消息不会是真的吧?”
“屁,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好运气进了暗市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拿着鸡毛当令箭,保不齐是在暗市里面被人骗了,为了得到这个消息还不定扔了多少玉币,还拿着如获至宝,要让全村的人都跟着上当。”
“也是,倒春寒算什么,三年两头不得碰上一两回,不过就是冷上那么三两天,了不起下一场雨夹雪什么的,过去之后气温很快就会回升,最严重的冻死一两成苗秧顶天了,而且活下来的都是品质最好的苗秧,一番优胜劣汰下来,再补种上一些,指不定还增产增收了呢!”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这眼看都三月初了,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准备播种,可杨家的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说杨家人都发下了晚期灵种,还在催生晚稻秧苗,看样子他们这是在动真格的!”
“哼,杨田刚不在,听一个娃娃瞎指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等着看吧,那杨田刚一世英名恐怕就败在自家儿子身上了……”
“这话却是有些重了,杨村正这些年来的功绩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别的不说,就说并村以来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咱们西山村上下发展的怎样?”
“就是,这一次充其量也就是杨村正的公子不熟悉庄稼农事罢了,况且就算播种晚稻、晚谷,最多也就是收成减一两成罢了,别忘了,杨村正这个时候闭关修炼那也是为了整个西山村好,要是咱们村当真有一位武人境后期的修士坐镇,那西山村团结起来简直可以媲美一镇之望族!”
“那是,那是……”
西山村沁水北岸的一处大宅院之中,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向着身前的人问道:“如今村里的形势怎样?”
那人有些迟疑道:“少族长,村里虽起了不少风言风语,但人心并未浮动,这些年来那杨田刚的作为却是令不论是原土丘村还是原土石村的村民,都对此人颇具信心,想要通过这一次事件对此人声望造成毁灭性打击怕是不能。”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周身的气势一闪而没,身前之人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一些,只听他道:“你说的没错,那杨田刚这些年来惯会这些收买人心的勾当,本公子也不曾想着一次便能够将他从村正位置上拉下来,不过抓住每一次打击此人声望的机会,直到令此人声名狼藉,最终在西山村无法立足,到时候就是我石家东山再起的机会了,这西山村终究还是我石家的!”
那人在年轻人面前的头低得更低了,道:“少族长英明。”
那年轻人挥了挥手,道:“不说这些了,我那堂叔最近在做什么,他想要躲到什么时候?”
那人道:“族长,不,代族长最近往薪传堂那里跑得很勤。”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道:“跑到一群孩子那里做什么,那里不是李少群一直在管吗?”
“回禀少族长,李家族长据说脾气火爆,村里的少年修士对其畏惧大过尊敬,倒是代族长此人脾气温和耐心十足,倒是颇受村里少年修士的尊敬,听说最近代族长经常在薪传堂讲课,这些少年修士都愿意前去听讲,便是在下的孩子,咳咳……”
年轻人神色怔了怔,然后道:“这些都是那杨田刚惯常收买人心的手段!”
三月上旬,气候转暖,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春种已经大范围,而西山村上下却是有些人心不定,尽管有杨君山的一再劝说,大约还是有一半的灵耕农不愿耽搁农时,选择了及时播种。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中旬,这个时候已经是春种的最后时节,农时不等人,剩下选择观望的一半儿灵耕农当中又有一半最终不敢再耽搁下去,抢在最后的时节前进行播种。
最终整个西山村只剩下了包括杨氏族人在内的大约四分之一左右的灵耕农选择相信杨君山,等待三月下旬的时候进行晚稻以及晚谷灵种的播种。
三月十九晚上,原本已经是晚春的气候突变,强劲的北风突然袭来,掠过已经长出指甲盖大小树叶的树林,带起一片片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声,将原本就有不少心烦意乱的西山村民从睡梦当中惊醒。
不少人来不及穿上衣服便跑到了院中,却突然被一股刺骨的寒风吹得浑身发抖,仿佛季节一下子便回转到了隆冬时节,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来不及顾及身上的寒冷,抬头看去时,却见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辰,整个天幕都被浓浓的乌云所遮盖。
当真要变天了呀,那杨村正家的公子倒是没有说错,果真有倒春寒,而且这天气也当真是冷,猛一下还以为真是到了冬天,可但愿这天气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第二天的清晨比以往似乎亮的都早,大清早起床的西山村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惊呆了,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下雪了,下大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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