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您回来了,快请坐,春茗快给嬷嬷看坐倒茶。”沈月尘笑微微地抬起头,冲着李嬷嬷说道。
“姑娘别忙了,老奴站着就好。”若是搁在平时,她一定就坐下了,可是眼下这种时候,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沈月尘见她不坐,忙让春茗搬了个绣墩搁在的身后,柔声道:“嬷嬷一早出门办事,着实辛苦了,快坐下说话。”
李嬷嬷见沈月尘坚持让自己坐,又谦让了一番,才就势坐了下来。
李嬷嬷用眼角余光瞄着几步之外的明心和春娥,语气恭敬道:“老奴因为家中有事,天还没亮就出门去了,走得太急,所以没来得及和大少奶奶告假,还望大奶奶莫怪。”
“嬷嬷这么说,可是和我生分了。我若是早些知道,一定会让门房的小厮给您备好车马,也好让您在路上少受些热气。”沈月尘撂下毛笔,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继续道:“嬷嬷家中的事情料理得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
李嬷嬷闻言,再次起身福了一福:“劳烦大奶奶记挂。老奴家中的那些琐碎小事,实在不好说出来扰了大少奶奶的清净。”
沈月尘一听,便知她是有事了。“嬷嬷别同我客气,有事就说,免得我干着急也出不上力。”
李嬷嬷重新坐回到绣墩上,吸吸鼻子道:“昨儿晚上,老奴的侄子害病没了,老奴赶早过去瞧了一眼,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就多坐了一会儿……唉……”
沈月尘听罢,也忍不住唏嘘起来:“嬷嬷可要节哀顺变啊,保重身子才好。”说完,她冲着春茗招招手:“去取二十两银子过来。”
春茗应了一声,转身去到内间数了二十两银子用荷包装好拿出来,直接送到李嬷嬷手里。
李嬷嬷不肯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不妥不妥,大奶奶,这银子老奴可不能要。”
沈月尘客气道:“这点银子虽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嬷嬷请收下,往后置办丧事,处处都免不了花费呢。”
区区二十两银子,李嬷嬷自然不会觉得感恩戴德,只是主子赏的,便是脸面,不能不要,忙起身接过谢了。
李嬷嬷揣好荷包,继续道:“大奶奶心慈,老奴感激不尽。只是,明后两天老奴还得要经常出府去看看,老奴那侄媳妇儿也是个病秧子,日日断不了汤药,实在让人挂心得很……”
沈月尘听到李嬷嬷的话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嬷嬷有事只管去办,银子不够,也只管派人回来知会一声,我立马就让丫鬟给您送去。”
李嬷嬷闻言,心中虽得意,但嘴上却道:“老奴惭愧,何德何能让大奶奶如此劳心劳财。”
沈月尘抿唇轻笑:“我进府时间不长,幸好有嬷嬷在身边帮忙提点,照看着这院子的里里外外,大事小情,只要有您在,我诸事放心。”
寒暄几句之后,李嬷嬷也知道该进入正题了,扭头望了一眼跪着的明心和春娥,询问起来:“大奶奶,这两个丫头打从一开始就跪着,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啊?”
沈月尘语气平淡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人拌嘴闹了闹,结果却不小心碰坏了那只梅兰竹菊四方花瓶……”
李嬷嬷闻言,装作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恼怒的一拍桌子道:“你们两个糊涂东西,打架都敢打到主子房里来了,还敢碰坏东西!那只花瓶是大爷生辰时,敬国公府上都大姑奶奶派人送过来的寿礼,最贵重不过了,就算拿你们两个的贱命来赔也赔不起!知道吗?”
她心中有数,这会偏袒谁都不是,还不如一视同仁,将她们重罚一顿,让大少奶奶于心不忍,出言阻止,将此事重新揽了过去。
明心一听,心头猛然一震,浑身如同抖糠般,哆嗦地个不停。她比明月晚进院两年,并不知那花瓶如此贵重……
春娥也是慌了神,连连磕头道:“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若不是明心她追着奴婢不依不饶,奴婢也不会……”
李嬷嬷厉喝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来人呐,把她们先拖出去掌嘴二十,待我回头仔细收拾。”
门外两个粗实婆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人托起一个,只往门外面拉拽。
春娥和明心被吓得魂飞魄,连求饶的话都磕磕绊绊地说不清楚了,怔怔地被人拽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哭。
只是那两个粗使婆子都是面冷心硬之人,哪里容得下她们哭闹,一把抓住她们的头发,抡起胳膊就噼哩啪啦地打了下去,才几巴掌就把她们打得头晕眼花。
这些婆子都是平时做惯了粗活的人,力气大得很,加之平时没少受这些丫鬟的使唤刁难,下手越发狠了。
沈月尘听着外面的动静,暗暗攥紧了手,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在一瞬间变化得这么快。
李嬷嬷朝着沈月尘福身道:“都是老奴不好,没有调教好下人丫鬟,让大奶奶心烦了。”
沈月尘不愿让春娥挨打受罪,却也不能只为她一人求情,忙道:“那花瓶竟是如此贵重之物,我倒是没有想到。唉……事到如今,再怎么责罚她们也是于事无补了,晚上还是让我亲自向大爷认错求罚吧。”
李嬷嬷怒容不减:“大奶奶千万别心软纵了她们,这帮奴婢,记吃不记打,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要是不让她们长长记性,回头保不齐又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这满屋子的金银玉器,哪一件不是珍贵的宝贝,岂能容得她们放肆糟蹋!”
见她如此疾言厉色,沈月尘反倒是不好说什么了。是她亲自发话让李嬷嬷来处理此事的,这会再出言阻止,未免会显得反复无常,有失公允。
很快,二十个巴掌就打完了。李嬷嬷随即去到院子里察看,沈月尘也有些心急地跟了出去,只见,明心和春娥两人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双颊红肿,这会连哭声都没了,仿佛没气了若似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月尘拧起眉头。
“小姐,”身后的春茗低声轻唤,在沈月尘侧头时,才刚要出声说话,却见她略略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春茗忙收了声,心里急得如火烧火燎一般,却听李嬷嬷再次开口厉声道:“再打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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