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走上前,蹲在黑氅怪汉面前,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轻轻握住黑氅怪汉那粗糙邋遢的大手。
黑氅大汉的肌肤粗糙却有韧性,手上有许多的疤痕,自然是当初流浪之时留下。
怪汉却没有理会,依然凄厉嚎叫,齐宁心知这怪汉为何会有这样的异状,虽然怪汉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但齐宁知道他已经晓得了素兰的死讯。
没有人会告诉怪汉素兰已死,而昨夜怪汉突然失踪,前因后果让齐宁意识到素兰昨夜被害的惨状,怪汉很可能已经看到。
“国公,他一直这样,只怕.....?”段沧海凑近过来,低声道。
这里毕竟是国公府,怪汉的中气很足,嚎叫声传遍四处,府里的人听见倒也罢了,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还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何事。
“我知道你很伤心。”齐宁看着怪汉眼睛:“素兰被人所害,你当时是不是看到了凶手?”
怪汉的嚎叫声终于停下来,看着齐宁,那双眼眸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他忽然握起拳头,狠狠地挥动两下,然后指向一个方向,做了个手势,段沧海却是看明白了,低声道:“国公,昨晚他看到了凶手,而且追了过去。”
齐宁点点头,道:“我已经在找寻凶手,而且我答应你,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怪汉怔怔看着齐宁,忽然间,眼中竟然流出泪水来。
齐宁知道他是伤心到了极处,轻轻拍了拍怪汉的肩头,柔声道:“而且到时候我会让你亲手惩处凶手,如此你便可以为素兰报仇。”
怪汉忽然握住齐宁的手,虽然不说话,但是目光中满是乞求之色,齐宁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终是扭头看向段沧海问道:“素兰的遗体是否安置好?”
“已经找人沐浴干净换了衣衫。”段沧海低声道:“现在就停放在后院,等过两天再下葬。”
“带怪汉去看一看吧。”齐宁叹道,向怪汉柔声道:“你现在过去陪着她,她如果知道你守在她身边,就不会害怕了。”
怪汉一跃而起,段沧海冲怪汉点点头,道:“你随我来。”
看着怪汉跟随段沧海离开,西门战樱才轻声问道:“相公,他是不是很喜欢素兰?素兰被害,他.....一定很伤心。”
齐宁起身道:“如果昨天晚上是韩师兄潜入府里,那么害死素兰的凶手就是三师兄。”
西门战樱脸上立刻显出凝重之色。
“战樱,你说韩师兄昨晚潜入府里,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齐宁皱眉道:“你说过他待你很好,看到你出嫁到齐家,应该为我们高兴才是,既然如此,难道他要害我?他若真的要害我,岂不是要让你伤心?”
“我.....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西门战樱蹙眉道。
齐宁叹道:“韩师兄和锦衣齐家并没有太深的瓜葛,没有恩,更没有仇,我和他个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要潜入我的府邸。”看出西门战樱心情沉重,握住她手,柔声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天色已晚,咱们先回去歇息吧。”
西门战樱沉默不言,两人刚走出几步,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道:“国公稍等。”齐宁回过头,却见到齐峰正飞跑过来,显得急促不已。
“怎么回事?”齐宁皱眉道:“天塌下来了。”
“有人.....有人倒在咱们府前。”齐峰顺利了口气:“门外的守卫说,有一个人衣衫偻烂到了咱们府前,本以为是丐帮子弟,那人只问了一声是不是锦衣侯府,守卫答应一声,那人就昏倒过去,于是给了他水喝,他喝了两口水,就说有急事要找国公,然后又昏倒过去。”
“是丐帮弟子?”
“不是。”齐峰摇头道:“我刚瞧了一下,他外面虽然穿着咱们汉家人的衣衫,可是贴身的衣物却是苗人的衣服。”
“苗人?”齐宁心下一紧,立刻问道:“人在哪里?”
“现在抬到了大厅之内。”齐峰道:“暂时还没有醒转过来。”
齐宁向西门战樱道:“战樱,你先回屋,我去见见,待会儿就回来。”也不等西门战樱多言,匆匆向正厅过去,脚步极快,齐峰忙跟在身后。
到了大厅,厅内点着灯火,只见到两名护卫正站在厅内一张椅子边上,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头戴灰色的帽子,一身粗布灰衫,脸上满是污垢,衣衫也是颇为邋遢,看上满是风尘仆仆之色。
此时那人已经醒转过来,看到齐宁,呆了一下,齐宁已经向那人道:“我是齐宁,你要找我?”
那人挣扎着起身来,噗通跪倒在地:“小的是黑岩洞康南寨寨主溪沐,拜见.....拜见侯爷!”显然他还不知道齐宁已经晋封国公。
“你是黑岩洞的人?”齐宁伸手扶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是谁派你过来?黑岩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他心里很清楚,此人风尘仆仆之色,一定是从西川马不停蹄赶过来,能从西川来到京城,此人带来的消息绝不简单。
溪沐看上去颇为虚弱,却还是道:“侯爷,我家.....我家洞主被人.....被人害了!”
齐宁心下一凛,厉声道:“谁被害了?是....巴耶力?”
黑岩洞洞主巴耶力是依芙的兄长,在黑岩洞很有威望,而且但是但是也十分过人,齐宁虽然与巴耶力相处时间不长,但巴耶力爽朗热情,更加上他是依芙兄长,齐宁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
“是.....!”溪沐双手握拳:“死了好多人.....洞主.....洞主也被他们杀了,而且.....而且连首级......!”说到这里,却是再也不说不下去,堂堂汉子,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齐宁心中焦急,只想溪沐赶紧将事情说清楚,但也知道他一路辛苦,这时候情绪也很不稳定,耐着性子温言道:“先不要急,发生什么你慢慢说来。依芙怎样,她.....她现在可好?”
“依芙现在守着黑岩洞。”溪沐道:“她派了三路人到京城来,让.....让我们将事情禀报侯爷,求侯爷帮我们,我.....我黄昏的时候到了京城,可是.....可是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齐宁扶着溪沐先坐下,又向齐峰吩咐道:“去给他弄些吃的。”这才道:“到底发生何事,你原原本本告诉我。”
这时候边上又有人递上水来,溪沐接过水,一饮而尽,抬袖擦嘴,这才道:“那天晚上,黑岩洞江黄寨突然起了大火,火势凶猛,我们其他几寨看到,立刻召集人手过去救援,到江黄寨有一条必经的山道,那是进入江黄寨的唯一通道,等我们要过山道去救援的时候,发现那条山道已经被堵起来,用石头堆成一道屏障拦住,石头后面有人守着,谁要过去,就要射杀,我们看到江黄寨火势越来越大,而且传来惨叫声,强行要闯过去,却被他们射杀了五六人。”
齐宁脸色冷峻,他知道西川有苗家七十二洞,而黑岩洞是七十二洞之一,在黑岩岭一带总共有六寨,都属于巴耶力的势力范围,六寨平日里都是各自生活,分落在黑岩岭各处,相距的路途都不远。
一寨有难,其他各寨自然是全力相助。
“可知道对方都是些什么人?”齐宁问道。
溪沐摇头道:“他们没有透露身份,江黄寨那边足足烧了两天,我们想尽各种办法,始终无法赶过去救援,等到火势熄灭,堵住山路的人就撤走,我们这才能过去,江黄寨的房子大都被烧光,被活活烧死两百多人,而且.....而且还有许多人被杀死,剩下的都是老弱,壮丁已经是所剩无几。”
齐宁心下骇然,眼中寒意浓郁,问道:“那些凶手就这样逃脱了?”
“江黄寨的人说,那帮歹人偷偷在寨子四周洒下了燃油,半夜三更突然点火,咱们的屋子都是木材所造,而且秋天草木繁茂极易燃烧,所以火势一起,很难扑灭。”溪沐道:“大火烧起之后,江黄寨的人要扑灭火,他们去水库取水,可是水库那边的山路也是被人堵住,谁敢靠近过去就要被射杀,还有人打扮成寨里人的模样,混到人群之中,见人就杀,杀一阵便撤走,等大家惊魂未定,又突然杀出来.....!”
齐宁脊背发寒,从溪沐的叙说之中,那帮人不仅仅是要屠杀,而且更是虐杀,杀人之余,还要让寨子里的人心存恐惧。
“巴耶力洞主分派人手在各处搜找,都没有找到那帮人的踪迹。”溪沐道:“他召集了六寨寨主,商议如何查找凶手,就在那天晚上,我们正在商议之时,忽然有一支利箭射进屋内,上面还带着一封信函,我们看了信函,那里面要巴耶力洞主交出一个人来,还说如果不交人,每天都会杀几个人,直到将黑岩寨的人悉数杀光。”
“交一个人?”齐宁双眉一紧:“信中可说要交出谁?”
溪沐摇头道:“信里没说清楚是谁,但却说巴耶力洞主知道应该交出谁,巴耶力洞主自然不会被他们威胁,当场就将信函撕了个粉碎,到第二天,寨子里有五颗人头被悬挂在竹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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