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凤典当年曾在金刀老侯爷部下为将,后来被先皇帝提拔至皇家近卫军中,此后更是擢升为近卫军统领。
朝中大臣与迟凤典接触的不多,但都知道迟凤典武艺了得,否则也不可能震得住近卫军那帮悍勇将士,只是迟凤典为人如何,谁也摸不清楚底细。
齐宁与迟凤典接触不多,但在他的印象中,迟凤典并非一个老实人,此人甚至有些圆滑。
迟凤典主动请缨要驯马,众人精神一振,都有心要看看这位近卫军统领能耐如何。
迟凤典除去甲胄头盔,轻装上前,直往那黑闪走过去,显然是不用去选,直接要驯服黑闪。
众人本以为有了前车之鉴,迟凤典总要试探一番,谁知道这位近卫军统领竟是没有多余的耽搁,距离黑闪尚有七八步之遥,足下猛地一层,如同猎豹一样直冲向黑闪,无论速度还是敏捷,比之许瞉明显是要高出一大截子。
黑闪长嘶一声,扬蹄就踢,迟凤典竟然是不退反进,硬生生地从马蹄边上掠过去,马蹄几乎已经踢到他的衣襟,却被他灵巧一闪,一伸手,已经抓追住了惊马的马鬃。
黑闪大怒,狂奔乱嘶,迟凤典却已经顺势翻身上马,姿势却也是潇洒无比,四周群臣看到,都是齐声叫好,心想仅这两下子,却已经显出近卫军统领的能耐,齐宁看到迟凤典看似直接莽撞,但掌握时间的嗅觉当真是灵敏,非但能够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而且有足够的能力趁势将其转为优势,果然是身手了得。
有人心想看迟凤典这两下子,看来这黑闪已经是迟凤典的囊中之物。
只是那黑闪明显不轻易屈服,惊马不停跳跃,迟凤典确实抓住马缰绳,牢牢压在惊马的背上。
懂得驯马之人心里都很清楚,上了马背,仅仅是驯马的开始,上马是驯马极为重要的一环,但接下来却要与骏马比拼磨功,拼到筋疲力尽才可能让骏马屈服。
有些骏马或许三两下便放弃,臣服于驯马者,但像黑闪此类良驹,当然不可能轻易屈服,要将至调教的服服帖帖,绝非易事。
迟凤典上马,众人本以为迟凤典已经掌握了局面,但很快就明白,事情并非那般简单,黑闪在场地前冲后仰,充满了暴烈,迟凤典一开始还能稳住,但黑闪几次突然人立,迟凤典几乎都要被从马背上摔下来,众人看在眼里,也都是安安心惊,心想幸亏是迟凤典这样的高手,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经被甩下来,甚至有受伤之虞。
猛听得黑闪一声长嘶,忽地放蹄往隆泰方向冲过去,速度快极,齐宁心下一凛,他距离隆泰并不远,瞧见黑闪速度如电,担心隆泰有失,沉声喝道:“保护圣上。”足下一蹬,整个人如同鹰隼般飘然而起,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齐宁却已经横身挡在了隆泰身前不远,数名近卫军武士也早已经拔刀在手,左右绕出来,环在隆泰身前。
迟凤典脸上也是微微变色,去揪黑闪鬃毛,高速冲刺的黑闪却猛然一个人立,双蹄朝空,这一下人立十分突兀,迟凤典唯恐黑闪真的冲到隆泰那边,探手去抓鬃毛,尚未抓到,骏马已人立,他手上一抓空,身体顿时便从马背上滑落下去,迟凤典想要稳住身体,黑闪却是原地猛地一跳,一个半圈回转,迟凤典身体顿时就被甩飞出去。
迟凤典身在半空中,却瞬间调整自己的身体,双足落地,惯性使然后退两步,但也瞬间站稳,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
众人看在眼中,也都是心惊胆战,知道迟凤典这也算是败了,但在如此情势下,迟凤典兀自能够稳稳落地,身手着实了得,谁也不因为他驯马失败而小瞧了他,只是对这匹野性难驯的黑闪更是惊讶。
黑闪甩开迟凤典,这才打了个响鼻,抬起马首,倒有几分得意之态。
隆泰挥手道:“无妨!”示意武士退下,齐宁见危机解除,这才微微宽心,回身向隆泰拱拱手,道:“皇上受惊了。”
隆泰看着齐宁,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在场众人心想这锦衣候身手当真了得,在场那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唯独这锦衣候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而且黑闪刚才冲劲十足,锦衣候竟然敢挡住,一个不慎,很可能要被这匹烈马撞得粉身碎骨,不管怎么说,这锦衣候对皇帝倒真是忠心耿耿,以命护卫。
齐宁退下后,迟凤典才上前跪倒:“臣无能,还请圣上责罚!”
隆泰摆手道:“你能够骑上马背,已经很是了得,朕又岂会责罚你。”示意迟凤典先退下,这才叹道:“难道我大楚当真无人能够驯服这两匹烈马?”
许瞉驯马受伤,连近卫军统领迟凤典都无法驯服黑闪,本来还有心露一手的人也打消了主意。
场中静了片刻,忽见到臣列之中再次走出一人来,众人一看,却是兵部左侍郎卢宵,都是愕然。
卢宵也是行伍出身,但却并非统兵之将,卢宵当初在军中担任文吏,负责协助制定战略部署等文事,为人谨慎,而且才干也算是十分出众,身在军中,也难免偶尔会舞刀弄枪,但那也全是健身之用,这位卢侍郎却是从没有真正在沙场上与敌拼杀。
澹台老侯爷坐镇兵部,担任兵部尚书,但这些年却很是入部理事,大小事务,都是由这位卢侍郎操持,名义上是兵部左侍郎,但实际上已经拥有尚书之权。
这时候看到卢宵站出来,众人自然吃惊,心想连迟凤典都无法驯服宝马,这卢宵又是从何而来的勇气?
隆泰似乎也有些意外,笑道:“卢爱卿也要试一试?”
卢宵立刻道:“皇上,臣有自知之明,徐将军和迟统领做不到的事情,臣又哪里能做到。只是皇上说我大楚竟无一人能够驯服骏马,臣倒是不敢苟同。”
“哦?”隆泰含笑问道:“看来你是要举荐高人了。”
卢宵道:“迟统领方才是功亏一篑,臣以为,若不是黑闪冲向圣上,迟统领心有顾忌,未必不能将之驯服。”
不少人都是微微颔首,心想卢宵这话说得倒也算公正。
黑闪冲向皇帝之前,迟凤典在与黑闪的磨斗之中,虽然没有处于上风,却也并无处于下风,只是黑闪突然冲向隆泰,迟凤典顾不得驯马,而是想要抓住黑闪鬃毛,一时失手,这才失败。
隆泰瞥了迟凤典一眼,才笑道:“卢爱卿是要为迟统领申辩?”
“臣并非申辩,臣只是以为,我大楚人才济济,驯服两匹烈马,其实倒也不能说无人,否则这要是传言出去,岂不是笑话?连区区两匹烈马都无法驯服,又如何一统四海?”
司马岚微皱眉头,咳嗽一声,道:“卢大人这话言重了。”
“下官失言了。”卢宵道:“皇上,臣以为,虎神营统领薛翎风马术了得,如果派人将他召来,或许能够驯服也未可知。”
“薛翎风?”
“正是。”卢宵道:“据臣所知,薛翎风当年征战沙场之时,能骑善射,曾有不少人说薛翎风堪称马神。”
“马神?”隆泰笑道:“薛翎风有这般能耐?”微一沉吟,道:“卢爱卿所言,话虽不好听,但道理却不假。想我大楚带甲二十万,精兵猛将如云,若是连两匹烈马都无法驯服,实在是说不过去。”吩咐道:“来人,速派人去将薛翎风召来,朕要看看薛翎风的马术。”
随侍在隆泰身边的刘絟立刻派人回京召虎神营统领薛翎风。
齐宁含笑向司马岚道:“老国公,这次秋狩,朕以为也是选取人才的好机会。北伐在即,如果这次能挑选几名勇武骁将,大可以给他们上阵立功的机会。”
司马岚也是含笑道:“皇上所言极是。”
“皇上,臣也保举一人。”人群中迅速出来一人,却是礼部左侍郎陈兰庭,“黑刀营统领褚苍戈勇武过人,黑刀营将士骑射俱都了得,而这些人也都是褚苍戈一手调教出来,臣以为,既然虎神营薛统领前来驯马,倒不如也让褚苍戈褚统领前来一试。”
他话声刚落,又一人出列道:“皇上,玄武营统领瞿彦之也是马术了得,臣以为召来瞿彦之,亦可驯服烈马。”这人却是工部尚书皇甫政。
众所周知,吏部左侍郎陈兰庭是司马岚的直系下官,而工部尚书皇甫政也与司马家极是亲近,此二人可算是司马岚在朝中的左膀右臂。
卢宵举荐薛翎风,皇帝应允,这两人立刻上前举荐两名武将,群臣听见,心想看来司马家是不想错过这次好机会。
皇帝说要挑选将才赴前线为国立功,能够被调往前线,定然是要掌握兵权,司马家虽然在朝中势力极强,但最薄弱的方面就是掌控的兵权极少,为此司马岚想方设法将司马常慎送往秦淮军团,本就是希望司马常慎在秦淮军团有所建树,能够掌控一部分兵权,除此之外,前番黑刀营副统领瞿彦之又被调进玄武营,直接统领玄武营,虽说玄武营成分复杂,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其完全控制住并不可能,但是过上一年半载,司马家利用瞿彦之控制玄武营却是无法避免。
司马家开始迅速向军方渗透,不错过任何渗入军方的机会,今日皇帝发话,陈兰庭二人自然是发现了大好机会,无论举荐的人是否能够驯马成功,但总不能错过机会,若是当真技惊四座,皇帝不好食言,司马岚再加以推动,很可能让司马家更进一步染指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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