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大汉此刻却已经是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已经“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小的.....小的不知道侯爷在这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他七尺高的大汉,虎背熊腰,此时却已经颤抖起来。
齐宁冷冷道:“你认识我?”
“侯爷.....侯爷抄没淮南王府的时候,小的....小的当时也跟随侍郎大人一同前往......!”大汉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身后一众差官看出事情不对,都是往后缩。
齐宁立时便想到自己抄家当日,刑部侍郎达奚冲带人要去逮捕淮南王世子,却被自己阻拦,自己还当着众人之面痛殴了达奚冲一顿,那时候也没有注意达奚冲身边的人,对此人倒无什么印象。
不过此人既然在场,自然看到自己将那达奚冲打成猪头的模样,看到自己便生畏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齐宁见仙儿怯生生站在门边,招了招手,仙儿忙走过来,齐宁牵住仙儿的手,缓步走上前,在那大汉面前蹲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是督捕司司仆廖震!”
刑部是六部之一,掌天下刑名,以刑部尚书为首,其下设左右侍郎各一名,刑部衙门又分为督捕司、秋审处、减等处、提牢厅、赃罚库、赎罚处和律例馆七处,督捕司掌逮捕逃犯之事,由司仆主持。
司仆之上尚有主事,与侍郎都隔了两级,齐宁连刑部左侍郎都是说打就打,小小的督捕司司仆,自然不在话下。
“原来是廖司仆。”齐宁轻轻一笑,考虑到唐诺尚在房内,担心唐诺忍受不住催情毒,会做出一些尴尬之事,被人看见自是不好,轻声道:“廖司仆,咱们都出去说话,你说好不好?”
“小的.....小的马上滚出去。”廖震二话不说,爬起身来,转身就往门外跑,其他官差也都哄然出门。
齐宁回头看了唐诺一眼,见唐诺此时静静躺在那里,这才牵着卓仙儿的手出了门,回手将门带上,门外十多名刑部官差早都是跪倒在地。
“廖司仆,向你禀报这件案子之前,有件事情想要向你说清楚。”齐宁走到廖震面前,淡淡道:“你刚才辱骂的这位姑娘,是本侯的女人,不知你是否听清?”
卓仙儿娇躯一颤,扭头过去,看着齐宁,只见齐宁虽然声音淡定,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冷峻至极,眸中更是凶光毕现。
“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这张臭嘴吐不出象牙......!”廖震抬起头,二话不说,抬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就抽了下去,一时间噼啪直响,众官差伏在地上,都不敢言语。
“廖司仆,我做人素来与人为善。”齐宁缓缓道:“别人不招惹我,我也从不与人为难。”
廖震只是一个劲地抽打自己嘴巴子,不敢停止,上次齐宁将刑部侍郎达奚冲打的到现在都在养伤,连刑部侍郎都被打成那样,如果小侯爷对自己出手,恐怕自己只能剩下一口气,唯一让小侯爷息怒的办法,只能是自己抽打自己,直到小侯爷满意为止。
齐宁看了卓仙儿一眼,只见仙儿那双迷人的眼眸也正满是柔情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齐宁微微一笑,才继续道:“我对她承诺过,不让她受人欺负,一点点的委屈也不会让她承受,可是今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辱骂她,你说如果我不能为她讨回公道,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廖震心中发苦,暗想真他娘的是祸从口出,谁知道眼前这个秦淮河上的姑娘竟然是锦衣候的人,也活该自己倒霉,愈发觉得自己这张嘴实在该打。
“侯爷,不知你要如何讨还公道?”忽地从廖震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齐宁万想不到这时候还有人这般与自己说话,抬头瞧过去,只见廖震身后跪着一名年过三旬的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此时那人神情严肃,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是何人?”齐宁问道。
那人道:“小人刑部督捕司韦御江,在廖司仆手下当差。”
“哦?”齐宁饶有兴趣地打量几眼:“你刚问我什么?”
韦御江正色道:“小人想请问,侯爷要如何讨还公道?今日廖司仆确实有错,不该出口伤人,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办案子。”看了卓仙儿一眼,才继续道:“我们并无伤害这位姑娘分毫,司仆大人也向侯爷请了罪。”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追究此事?”齐宁冷声道。
韦御江摇头道:“侯爷要不要追究此事,小的不敢多管。但刚才秦淮河上发生了人命案子,众目睽睽之下,刑部自然要找到涉案的相关人等,调查其中的真相。许多人都看到杀人凶犯逃到这艘船上,我们自然是要上船搜找。”
齐宁“哦”了一声,问道:“这样说来,你们并无过错?”
“若说有错,也只是司仆大人太过焦急,想要立刻抓住凶犯,所以言辞不当,甚至.....甚至轻辱了这位姑娘。”韦御江听着廖震抽打自己嘴巴子声音不绝,依然是一脸严肃:“我们这些人平日里多与犯人接触,出口成粗也是习惯了,今日司仆大人确实出言不逊,有失妥当,不过眼下公务要紧,侯爷应该秉公办事,先让我等调查清楚此案,尔后侯爷要如何发落司仆大人,全凭侯爷处置。”
齐宁微微点头,道:“韦御江,你这番话有些道理,但有一句话却是狗屁不通。”
韦御江一怔,却还是拱手道:“请侯爷指教!”
“你说你们与犯人接触多了,出口成粗成了习惯,所以值得原谅?”齐宁淡淡笑道:“习惯并非开脱的理由。若是一人行窃习惯了,屡教不改,是否以后再行窃,便可以用一句习惯了作为开脱的理由?”
韦御江道:“侯爷教训的是。不过小人并非是说习惯便可宽恕,只是向侯爷禀明司仆大人今日失言的缘故。”
齐宁微笑道:“韦御江,你敢这样和本侯说话,胆子确实够大。”
“并非是小人有意冒犯侯爷。”韦御江立刻道:“小人吃着皇粮,当着皇差,自然要恪尽职守。侯爷贵为我大楚世袭侯爵,自然也是公私分明,小人一心为公,所以不怕侯爷责怪。”
“那本侯现在给你一个差事,你来告诉本侯,该如何发落廖震?”齐宁凝视韦御江道。
韦御江犹豫一下,才道:“小人不敢!”
“既然是我让你说,你就说。”齐宁淡淡道:“你既然为廖震说公道话,本侯就看看你是否真的是公道人。”
韦御江正色道:“既然侯爷发话,那小人斗胆了。”顿了顿,才道:“如果是平常人出言不逊,冒犯了对方,自然是要向对方道歉,求得对方的原谅。小人知道侯爷对这位姑娘十分关护,只是侯爷......!”犹豫了一下,并无说下去。
齐宁道:“只是什么?难道不敢说?”
韦御江一挺脖子,朗声道:“司仆大人已经知错,而且自掌其嘴,若是再向这位姑娘道歉,而这位姑娘又能既往不咎,那么小人以为此事大可到此为止。如果侯爷只是.....只是依仗身份,非要因此事而严惩司仆大人,甚至因此耽搁了办案,小人.....小人觉得十分不妥。”
齐宁闻言,顿时哈哈笑起来,边上众差官一个个胆战心惊,虽然对韦御江的性子颇为了解,但想到这时候面对的是锦衣候,心中都在为韦御江祈祷。
“韦御江,你胆子很大,也很有种。”齐宁笑道:“你说本侯仗势欺人,这还是本侯头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这样说。”盯住韦御江眼睛,冷笑道:“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还要这样说?”
韦御江微低头道:“回侯爷话,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若是侯爷觉得小人冒犯,敬请责罚!”跪伏在地。
齐宁微微颔首,瞥了廖震一眼,只见到廖震嘴巴已经向外直冒血,心知当着自己的面,这家伙不敢装模作样,每一个嘴巴子都是抽的又想又重,转视卓仙儿,问道:“仙儿,有人为他请求,你意下如何?”
“侯爷,让他.....让他停手就是。”仙儿轻声道:“侯爷为仙儿做主,仙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齐宁这才道:“停手吧。”
廖震如蒙大赦,停了手,叩首道:“谢.....谢过侯爷.....!”转向卓仙儿,嘴里满血,含糊不清道:“姑娘,是.....是我嘴巴臭,出言不逊,你.....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仙儿似乎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齐宁淡淡道:“韦御江,你刚才说廖震认错,可以原谅他,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错,不过有一点你还是没说出来。今日如果不是本侯,廖震是否还会道歉?你们办案没有错,可是上船之后,闹得鸡飞狗跳,如同土匪杀过来一般,刑部办差都是这样吗?”
韦御江微抬头,嘴唇微动,却是欲言又止。
“河里的尸体,你们是否打捞起来?”齐宁问道。
韦御江立刻道:“回禀侯爷,尸体已经打捞起来,人已经死了,我瞧过尸首,暂时判断应该是中毒而死。”
齐宁点头道:“此人是淮南王的余党,躲藏在秦淮河上,我今夜追拿至此,但他却被人所杀,应该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尸首带回刑部......!”顿了一下,才道:“韦御江,你过来!”
韦御江一怔,却还是立刻起身,走到齐宁面前,齐宁目视远方,道:“你看那边。”
韦御江转过身,顺着齐宁目光瞧过去,见齐宁正盯着不远处一艘画舫,听得齐宁吩咐道:“立刻带人去那艘画舫,将船上的人全都控制住,特别是那个叫采荷的女人,押解回刑部,你亲自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触,回头我找你要人,若是她莫名其妙死了,你给她陪葬就好。”
韦御江一时闹不明白齐宁心思,但听得齐宁语气严肃,也不多说,拱手道:“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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