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惊雷阵阵,屋顶上被雨点砸的噼里啪啦作响,胡伯温显得焦虑不安,问道:“侯爷,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齐宁叹道:“我若是知道,也就不必如此烦心了。”
胡伯温向门外瞧了一眼,身体微侧,低声道:“侯爷,如果是熟人所杀,能有如此本领的,也是屈指可数。即使三名守卫看到熟人,并不提防对方会出狠手,对方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没有极厉害的武功,想要瞬间击杀三人,而且三人毫无反抗,那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齐宁微微点头,低声道:“胡大人可是想到什么?”
胡伯温苦笑道:“侯爷,你对下官推心置腹,下官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也知道,皇上刚刚登基不久,朝局未稳,如今朝内司马家权势滔天,淮南王那头也是不甘受压,两边各自活动,各部衙门,都有他们的人安插在其中。我们礼部是清水衙门,还算落得个清静......!”
齐宁轻叹一声,并不说话。
“这次出使东齐,是皇上的意思,可是有些人心里却未必赞同皇上的旨意。”胡伯温轻叹一声,感慨道:“就咱们这支使团,也未必都是上下一心。”
“哦?”齐宁笑道:“胡大人也看出问题了?”
胡伯温低声道:“不瞒侯爷,下官知道是吴达林领队之后,心里就有些忐忑。这吴达林当初从虎神营被调往边陲,是因为齐大将军参劾所致,与你们锦衣侯府多少是有些过节的。下官只担心因为旧怨,这吴领队在途中可能会生些事端。”
齐宁轻声道:“胡大人方才说使团之中能瞬间连杀三人的高手并不多,吴达林是否也在其中?”
胡伯温想了一下,才道:“下官不敢胡乱猜测。不过下官知道吴达林是领队之后,倒也仔细打听过,吴达林的功夫确实不弱,他出身贫寒,是靠真本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若说他出其不意,连杀三人,倒是大有可能。”顿了顿,低声道:“不过梁雄的武功也是不弱,应该也能做到。”
齐宁皱眉道:“胡大人怀疑梁雄?”
“那倒不是。”胡伯温摆手道:“下官只是觉着,使团之中,有本事连杀三人的,应该只有这两人。而且他们是使团的正副领队,如果真的出手偷袭,那三名守卫必然不会防备。不过梁雄是羽林营的老将,性情也颇为豁达,下官倒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异动。”
齐宁若有所思,胡伯温犹豫一下,才轻声道:“侯爷,您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真有人混入进来,或许会对侯爷不利。”
齐宁笑道:“有劳胡大人牵挂。胡大人,途中劳顿,你先回去歇息,以免明天赶路没有精神。”
胡伯温起身拱手,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胡伯温前脚刚走,门外就传来梁雄声音:“侯爷,卑职有事禀报!”
齐宁令他进来,梁雄浑身雨水,上前躬身道:“侯爷,村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并无有人潜入的痕迹。吴领队加派了人手守卫,自己亲自在守护货物,他让卑职带人就守在侯爷屋子四周,提防有刺客行刺。”
齐宁微微点头,打量梁雄一番,终于道:“梁雄,刚才出事的时候,你可知道吴领队身在何处?”
梁雄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侯爷,进村之后,安排守卫,卑职担心还有疏漏,所以到各处检查一遍,当时倒是没有注意吴领队,他或许是在屋内休息。”
齐宁道:“我这边不必多担心,梁副领队,胡大人那边要严加守卫,你带人去那边守护,万不能让胡大人有差池。”
梁雄一怔,却还是拱手道:“卑职遵命。”也不多言,转身出了门去。
夜雨倾盆,齐宁走到门前,门外昏暗一片,雨幕如雾,更是让人无法看清楚夜色之中的点滴。
三名守卫被杀,自然是在队伍中引起了一丝骚动,这三人死的蹊跷古怪,兵士们只以为确实有外敌侵入,都是打起了精神,异常的谨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吴达林加派了人手巡夜,一开始巡夜不过二三十人,事发过后,直接加派了一倍的人手。
齐宁本以为夏雨来得快,走的应该也不慢,可是这场雨却似乎是将积攒多时的怒气一朝倾泻-出来,连续几个时辰,村子的道路上都已经满是积水。
半夜时分,忽听得惊呼声起,齐宁迅速反应过来,冲出门去,循声跑过去,只见到十几道人影此时也正向同一个方向奔去,到的一间房舍前,齐宁皱起眉头,立时认出来,正是胡伯温所住的房子。
他脸色一沉,冲进门去,迎面一人过来,差点撞了个满怀,幸好齐宁反映迅速,侧身闪过,探手抓住那人,正是梁雄,梁雄扭头看到齐宁,急道:“侯爷,胡大人.....胡大人......!”神情惊骇,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齐宁沉声道:“胡大人怎么了?”
“胡大人......胡大人遇刺了。”梁雄终于吐出来,抬手往里屋指过去,“就在......就在里面.......!”
齐宁飞步进到里屋,只见到屋内有两名羽林武士手持佩刀,严阵以待,齐宁刚进去,那两人刀锋指过来,瞧见是齐宁,急忙收刀,躬身道:“侯爷!”
齐宁这时候已经瞧见,胡伯温靠坐在一张发旧的椅子上,脸色惨白,神情呆滞,额头上满是汗水,齐宁神情微缓,上前去问道:“胡大人,你......?”
胡伯温听到齐宁声音,总算回过神来,苦笑道:“侯爷,下官......下官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扭过头去,望向后窗,齐宁顺他目光瞧过去,只见到后窗已经破开,外面风大雨大,一阵阵冷风夹着雨水从窗外打进来。
梁雄此时也已经进来,禀道:“侯爷,刺客是从后窗潜入进来,意图刺杀胡大人,幸亏胡大人及时叫喊,我们立刻冲进来,那人是从后窗逃走。”
齐宁皱起眉头,问道:“这里有多少人守卫?”
梁雄道:“卑职遵从侯爷的吩咐,亲自带了四名弟兄在这里守卫,两人守在门外,我和另外两名弟兄就守在屋内的正堂,听到屋里传来胡大人的叫声,卑职第一个冲进来,刚好瞧见那人从后窗逃出去,卑职立时跟着出去追拿,可是那人速度极快,而且外面风大雨大,卑职无能,竟是被他走脱。”
这时候听得脚步声响,齐宁回过头,只见吴达林快步进来,浑身上下也都是雨水淋漓,瞧见瘫坐在椅子上的胡伯温,皱眉问道:“胡大人,可看清楚刺客的模样?”
胡伯温摇摇头,苦笑道:“本官躺在床上,想到先前有三人被稀里糊涂杀害,始终睡不着,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屋里忽然发凉,扭头瞧过去,只见到后窗竟是被打开,一道影子从窗外翻进来,本官知道定是刺客,想也不想,立刻出声叫喊。”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继续道:“幸亏梁雄反应及时,从门外冲进来,那刺客似乎没有想到我并没有睡着,我一叫喊,他立时便翻窗逃走,梁副领队进来的时候,恰好也瞧见了那刺客,尾随追赶出去.......!”说到这里,心有余悸,额头又是冒出冷汗。
吴达林瞧见梁雄,问道:“梁副领队,这屋后没又派人值守?”
梁雄道:“卑职只以为前门有人看守,我们几个也在正堂,绝不会有人敢潜入进来,可是......这都是卑职的疏忽大意,还请侯爷和吴领队责罚!”
齐宁道:“吴领队,这也不能怪梁副领队,实在是刺客胆大包天。”看向胡伯温道:“胡大人,你身体可是无碍?”
胡伯温摆手道:“侯爷不必担心,那刺客听到动静,立刻就逃走,倒是没能得手,下官并无受伤。”挥手道:“没什么事了,吴领队,你还是派人到四周再搜寻一遍,下官的性命倒是无妨,万不能让刺客靠近侯爷。”
吴达林拱手道:“胡大人,是卑职失职,罪该万死,卑职立刻派人搜找刺客。”挥手道:“大家先都出去,梁副领队,再调弟兄过来,胡大人和侯爷房舍四周,不要漏过一个地方,都要有人守卫。”
梁雄拱手称是,与吴达林一前一后出了门去。
等众人出门,屋内只剩下胡伯温和齐宁,胡伯温起身来,走到门前,向外看了看,这才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屋内,神情冷峻异常,低声道:“侯爷,下官.....下官其实认出了刺客,却不好当众言明。”
齐宁一怔,皱眉道:“果真认出了刺客?”
胡伯温道:“那刺客虽然匆忙逃走,可是身形动作,我却是记忆犹新,绝不会认错人。”目光冷峻,低声道:“侯爷,你猜的果然没有错,吴达林有大问题,入室行刺下官的,便是吴达林!”
齐宁身形一震,骇然道:“当真是他?”
“下官绝不会认错人。”胡伯温低声道:“他只以为下官已经睡着,所以从后窗潜入进来,幸亏下官半睡半醒,否则现在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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