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祥的东家刑德荣在翻看着账簿,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因为商行的表现太好。
先前靠跟着林夕家里铺子的点子,大德祥在两年之中,连排名前一百都排不上,到现银能够接近鹿东陵前二十的商行,这发展的速度,已然是极其的惊人。
然而现在大德祥账面上每日的流水,比起他会见林夕之时,已经激增了二十余倍,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着。
先前大德祥账面上的主要盈利,便已经是靠皂膏,油灯罩和云英蜜的营收只是为辅。
现在这账面上激增的营收,依旧还是靠皂膏,只是听林夕的谋划,在皂膏中加入香料和花汁等物调色,这销路就好了不知多少倍。现在整个东林行省的大城之中,几乎已经全部是被大德祥的皂膏垄断了生意,尤其许多知名酒楼,许多名宅大院,都已经非大德祥的不用,接下来林夕所说的更加精致,修饰以花纹图案,甚至名人文书的皂膏,也已经在日程之中。
光是这皂膏生意,都在以恐怖的速度朝着东林行省外扩张,即便现在大德祥将其余所有生意抛掉,刑德荣也可以肯定,在接下来三年之中,账簿上的营收还是会急剧的增长,绝对不会触顶。
然而大德祥还有金柚茶的生意。
和林夕之前的世界不同,整个云秦,唯有帝国版图的这最东边极少数地方产甜柚,云秦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没有尝过柚的味道,甚至都根本没看过这金柚是长什么样子。
十余天之前,云英镇附近山林之中第一批早柚出产,在用这批早柚制成金柚茶时,刑德荣还略有怀疑,然而只是十天下来,第一批金柚茶已经全部订罄。
这让刑德荣看到了一场刚刚燃起的火,而且这火,还是只有大德祥才能燃的火。
因为所有出产金柚的山林,已经全部被大德祥包下了,这完全是垄断的生意。
大德祥本来就经营上佳的蜂蜜,金柚出省的生意,本来就因为价格昂贵而不好做,但在林夕简单的谋划之下,却使得这两件原本不起眼的生意,让大德祥骤然之间又插上了腾飞的双翼。
因为听闻林夕已经回来,因为商行的表现太过惊人,所以刑德荣便忍不住想去见林夕,向林夕报喜。
因为林夕也是大德祥的大东家。
然而就在姜笑依认真的问王思敏愿不愿意等,王思敏在码头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这个午后,一名女扮男装,背着双剑的女子却是在刑德荣放下账簿不久之后,便出现在了刑德荣的面前。
“我是林大人派来的。”
这名背着双剑,打扮成文士模样,从面目上根本看不出年纪的好看女子,对着刑德荣风淡云清的解释,“他今后会尽量不和商行联系,按照你们先前的约定,刑东家你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也是大德祥的东家…我今后在大德祥内,便代表他。”
刑德荣从她身背的双剑和她身上独有的一些气质,判断出了这名女子并非是普通武者,他一时有些诚惶诚恐的同时,也是越加的兴奋,因为唯有一些极大的商行,才有可能有修行者的坐镇。
“我不能经常抛头露面。”好看女子又着重说了这一句。
因这一句,大德祥从这日起便多了一名外面寻常人见不到的神秘大掌柜。
“这是林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接着,这名好看女子又取出了一个用油纸封着口的小瓦罐,递到了刑德荣的手中。
刑德荣揭开了油纸,问到了独特的气味,看到了里面一小块一小块泡在汤汁里面的东西,忍不住又有些震惊的看着好看女子,“这是什么?这也是能吃的?”
“林大人说这叫腐乳。”好看女子微微一笑,“你可以尝尝看,不过有些咸,只能略微少一些。”
刑德荣不顾自己身份和举止,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点,塞入了口中。接着,他的表情更加丰富,更加变得震惊莫名。
好看女子又是微笑间,递了一张单子到他的手中,“这是配方…现在唯有林大人,我,还有林大人的父母和你知道,所以你不想被人学着,就不要让这张方子流传出去。”
“这样的东西,真是只用豆腐制成的?”刑德荣看过单子上的内容,更是难以置信,失神低呼。
好看女子笑了起来,道:“我先前也不相信,所以先前一罐,已经被我配面片,配牛肉卷,配菜蔬…吃掉了。这一罐是我自己按这个方子做的。”
刑德荣愣了好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林夕的脑子里还有多少奇思妙想,他只知道,有了这一罐东西,有些原本寡淡无味的东西也会变得极有滋味,不贵的价格,更是可以让许多穷苦人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些味道。
他现在根本就不担心大德祥的生意做不好,只担心大德祥发展太快,生意陡然做得太大,以他和商行现有的能力,还根本管不过来。
“这东西,还是等些时日,暂缓吧…”刑德荣又尝了一点味道,看着好看女子感慨道。
好看女子微微一笑,道:“生意的事,随刑东家你。”
…...
…...
燕来镇很平静。
除了已然开工的大坝之外,林夕也并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东西。
姜笑依和边凌涵也已回到了各自的司职。
林夕并不用一直呆在镇督府,所以燕来镇的其它官员,大多数时候也不知道林夕的行踪。
这些官员不知道,但左青丘却是十分清楚。
左青丘的表面的身份是小桐油商,真正的身份是暗探。
云秦、唐藏、大莽,都有很多见不得光,但却对帝国有着惊人贡献的官员存在,潜隐和暗探,便是其中的两种。
左青丘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云秦中州皇城中的哪一位大人物服务,他只知道忠实的完成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然后将观察到的一切消息记录下来,通过独特的渠道传上去。
这些时日,他的任务,就是负责暗中查探林夕的一举一动。
这日,他看到林夕又和前些时日一样,背着一个木箱,朝着燕来镇外江边的一座荒山行去。
于是他便也和平日一样,和林夕隔着足够远的距离,然后攀上了那座荒山对面的一个山坡,然后取出了一个特制的长筒鹰眼,远远的观察着。
他看到林夕又开始练箭,取出神梨木弓,然后取出了数袋普通的黑色箭矢,一箭一箭,不停的在荒山山巅,朝着下方一个山谷射落。
左青丘虽然并非修行者,但他每次看林夕练箭,却依旧会十分震撼,觉得林夕的箭术和一般人截然不同。
因为林夕的每一箭射出,黑色箭矢在空中飞行坠落之时,竟然都会激得周围的空气,带起一条白色的涡流。
蓦的,左青丘突然看到远处的官道上有异样的尘土飞扬。
通过手中的鹰眼,他看到有一队骑者,正在朝着燕来镇而来。
……
这一列骑者共十一人。
后方十人全部都是普通的正武司军人,只是按照惯例,保护前方官员途中安全。
然而这最前方的一名官员,却又是根本不需要这些地方镇守军保护的。
这是一名四十余岁的清瘦中年人,面如白玉,眼瞳显得分外黑,分外明亮。他的肌肤看上去比有些女子的肌肤还要好,但是双手却是十分粗糙,长满了厚厚的老茧,还有许多割裂状的老伤痕。
他的身上背着一具用三层不同的金属薄片嵌合而成的金属长弓,金、银、暗红三色的弓身上,有淡绿色孔雀羽毛般的符文。
弓弦如玉,是黑色的,如同深沉的黑夜。
这名官员此刻身穿着的是正武司官员的服饰,但那夜在三茅峰阻截林夕时,他却是身穿墨绿色皮甲,面上蒙着暗红色鳞片状的面罩,如同一头恐怖的蜥蜴。
他便是那夜箭透大松的强大箭手。
那夜他还是属于刑司,然而他现在却已经调至正武司,成了正武司的官员。
这一行十一人很快近了燕来镇,到了燕来镇督府前。
在听闻林夕并不在镇督府内,这名面如白玉的清瘦中年人空手出了镇督府,不知是问过了林夕大致的出行方位,还是有着什么独特的感应,这名清瘦中年人在江边远远的看了一下热火朝天的江坝施工地之后,便快步朝着林夕所在的荒山区域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发现左青丘。
走过了左青丘所在的荒山之后不久,他却是骤然停顿,仰首望向了林夕所在的荒山。
以正常人,乃至一般修行者的目力和听力,在这样的距离之外,根本无法看得见,或是听得到林夕在山上练箭的任何痕迹。
然而这名清瘦中年人却是看到了天空中飞行的隐隐黑线,和黑线旁边的若有若无的白色涡流。
“这是坠月箭技…非风行者不传的坠月箭技!”
“难怪青鸾学院对他如此重视,那夜东林行省三大修行者全部铩羽而归,原来他是风行者。”
清瘦中年人没有再前行,他平稳严肃的面容骤然变得精彩了起来,意味难名的轻声自语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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