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你不要心急。”夏副院长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越是肯定,这件事,就必须越为慎重,你那里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发现了么?”
“没有。”肥胖老讲师脸上急躁神色略减,语气却是依旧焦躁:“除了我萧明轩之外,谁还会对这些新生这么细微的数据比对感兴趣。”
微微一顿之后,他又想到了某件事,补充道:“不过老罗已经和林夕接触过,而且还亲自挑选了一名守夜者,所以他应该也发现了林夕的不同。”
“这么说,应该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夏副院长笑了笑:“没有关系,等会我就去找老罗,我会安排人,将有关他的所有记录全部修改后传入你们银河亿次大厅。这件事的机密等级,划成最高等级,天枢级。”
肥胖老讲师萧明轩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平静了下来。
微微沉吟了一下,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了,他准备转身就走,但是才走出了两步,他突然又顿住,转头看着在沉吟不语的夏副院长道:“既然他有这样的潜质,再加上他也未必成得了风行者,不如就直接让他成为正将星,不要浪费时间学弓箭了。”
“谁说他一定成为正将星而无法成为风行者?”夏副院长第一次出声反驳,在暮色中很有深意的看着萧明轩道:“虽然他的魂力特质不具备…但是你不要忘记了,那柄弓可以让他在同等修为下,发出的箭矢威力不亚于边凌涵这样的天赋风行者。他的魂力厚度,将来也应该足以支撑他这么做。除了正将星和风行者,他可能走得更高。”
萧明轩臃肿的身体再次震动,他霍然转身,有些失声:“你难道觉得他有希望成为张院长那样的将神!…可是,那具弓…”
“人活着,总是要存有一点希望的。”夏副院长有些傲然的看着萧明轩,道:“老萧,你在学院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到我们学院失去的,我们不设法找回来?不错,那具弓是落在了皇普语奇的手里,但是为了生怕我们的刺杀和抢夺,他十年不敢在唐藏帝国边境内出出现,为了一柄弓,一名大将满心忌惮,不敢亲临边境…我们留在他手中的这一柄弓,压了他十年。这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划不来的。这具弓…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到了时候,自然会去取回来。”
夏副院长和萧明轩谈话所在的这座山峰就叫天枢峰。
自从那名那名中年大叔创下了难以想象的荣光,替云秦帝国打下了大大的江山,成为张院长后,这座山峰便只有十三人能够进入。
他不讲究特权,但是却讲究敬畏。
信仰使人坚定,敬畏使人约束,他用自己的想法改变着青鸾学院,也的确改变了很多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但是随着许多人的老去,许多人的逝去,加上他的离开,现在的青鸾学院之中,只剩下四个人能够进入这座山峰。
天枢级,是青鸾学院的最高权限,也就是说,林夕身上被察觉的某种特质,整个青鸾学院,便只有四个人知道。
就在夏副院长和萧明轩这次谈话之后不久,新生试炼山谷的讲师有了一些小小的调整,有几名讲师离开了试炼山谷,或是进入了青鸾学院的其他地方,或是离开了青鸾学院去配合一些学生的试炼。因为这些调整很小,且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所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一一个对一些零散数据有着天生敏感,有可能发现这几名讲师都在试炼山谷之中接触过林夕的萧明轩,本身就是知晓秘密的四人之一。
从未上过战场的萧明轩当初被张院长定为可以进入天枢的十三人之一,除了他为学院做出的许多不为人知的贡献和对学院的绝对忠诚之外,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才能。
按照张院长的论断,萧明轩若是不在哀牢后山做银河亿次的主脑之一的话,他便是可以指导八司司首的云秦帝国首辅。
没有人会怀疑张院长的论断的正确性,因为他说萧明轩可以做帝国首辅,只要他正式提出来,萧明轩就能很快真正坐上帝国首辅之位。而他说哪个人忠诚,值得信任,那那个人便是真正的值得信任,这一点,在六十年的时光考验中,从来没有错过。
而按照首辅之才的萧明轩的统计数据和经验来判断,任何的事实,想要做到绝对的隐瞒,只有一种可能才能做到,那就是所有接触过事实的人全部死去。既然不能让所有接触到事实的人全部死去,便不可能做到不透风的墙,要想事实不被人知道,那便只有真实的记录、少量的篡改,并刻意的引导,使得就算接触到这事实的人,都随着他的主导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还有一次五星战绩就可以换取一个学分了,看来我得彻底小心些…”
这一天在开始冥想修行之前,又是把自己折腾到浑身酸痛至连指头都懒得动一动的林夕这么想着,他却是不知道,虽然世间没有人知道他和张院长的真正秘密,但是哀牢后山有强大的人,却是通过细小的数据比对,已经发觉了他“两碗水”的特质,而从这日开始,他的许多东西会被忠实的记录下来,但有些东西,却是会被萧明轩用独特的手段在流转之中篡改,他的这个特质,在这青鸾学院之中,将会永远只有四个人能够知道。
学院的流程永远快速而具有效率。
“正将星?”
只是在林夕开始冥想修行的夜晚,一份“将勋”级的资料便已经传递到了徐生沫的手中。“两名正将星潜质?…林夕竟然也拥有可能成为正将星的潜质?”打开羊皮小卷上的火漆封印之后,徐生沫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眼底却是骤然闪过了一丝阴霾。
默不作声的将这份羊皮小卷丢于身前的火炉之中,看着这份羊皮小卷彻底的染成某种奇怪的灰烬,贴合在红色的木炭上之后,面孔分外的冰冷光滑白净的徐生沫突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嘲讽般的笑容。
自己和佟韦,和夏知秋,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但是现在却是像这羊皮小卷留下的灰烬和木炭一样,以古怪的姿势融合在一起…对于这个帝国、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感官完全不同,却还要背负同样的使命?这也实在是太有讽刺意味了些。
几乎同一时间,记载着同样内容的羊皮小卷也传递到了木青的手中。
“资质为二的正将星?林夕,看来你还是足够特别啊?”
看到同样内容的瞬间,这名相貌平平的女讲师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
将这份羊皮小卷丢于火炉中的同时,这名女讲师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她身前一封已然开封的信笺上。
普通的黄油纸封面上,写着很工整而温婉娟秀的字迹:“爱子林夕收”。
即便没有看过这信中的内容,看着这一行字迹,她也能想象得出,那一名执笔的女子,是怀着什么样的慈母爱心,在这信笺上写下这样的字迹。
这一封信笺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应该还要在五日之后才能到达青鸾学院,但是因为学院正好有人从龙蛇边军赶回来,这封信笺就提前几天到了这里。想到这名从鹿林镇走出的少年明日里收到这封信时的样子,木青的嘴角便又浮现出了一丝好看的笑意。
……
……
第二天清晨,精神饱满的林夕依旧和唐可、边凌涵、花寂月、李开云一起结伴走出止戈系新生殿。
对于林夕来说,今日的选修课目毒理课是一门考究细心和观察、记忆的四平八稳的课目,只要不犯什么错误,老老实实的等待课程结束,便可以取得两个学分了,但是让他和所有走出止戈系的新生都是瞬间脸上刻满愕然的是,有两名身穿黑袍的讲师站在新生止戈殿外的晨曦之中。
站在门口外的是木青讲师,而站在不远处悬崖边一条银丝滑索旁的,是负责他们武技课目的严厉讲师徐生沫。
“你家中给你来信了,因为学院正好有人从龙蛇山那边回来,所以这封信便早来了几天。”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木青温和的冲着林夕招了招手,将林夕唤到面前,从袖中取出那封来自鹿林镇的信笺,递到了林夕的手中。
林夕先是一呆,而后微微低头看着黄油纸封面那一行温婉娟秀的字迹,他却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长时间的愣在当地。
有时候他觉得上天是残酷的,将自幼没有享受到多少亲情温暖的他如此残酷的抛到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但有时候,他却觉得上天是仁慈的,公平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加清楚地感觉到有种叫幸福的东西弥漫在他的心间,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上,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老爸、老妈、老妹,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的脑海之中,不可遏制的充斥鹿林镇的每一个画面,这封黄油纸封面的信笺,此刻完全充斥了他的心田。
“你等会有空的时候再看。”木青嘴角微微上翘着,和煦的看着林夕,提醒道:“徐讲师还在那边等你。”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