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火海
别克多忽然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曾经,他总是觉得这些黄皮肤黑头发的汉人和猪样没有任何区别。他认为不需要多久,帝国的军队就会如以往征服其他国家那样征服这个地方,作为占有者,作为主人,他觉得自己和这些汉人多说一句话都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这是一种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征服者永远高高在上。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在这片大陆上的征服者梦想似乎要破灭了。
汉人的反击很稳。
没错,是稳。
有用这样一种战术来反击,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这种战术目前看起来是无解的。除非奥普人开始撤出战斗,不然汉人反击过来之事时间的问题。
“地鼠!”
别克多怒道:“这就是一群地鼠!”
可他除了怒骂之外,无计可施。
他转头看向高台那边,希望可以得到新的指令。但是显然,就连那高高在上的莱曼皇帝也没有办法应对。
别克多虽然不把汉人当人看,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奥普鲁人的优势在于武器,先进的武器才是在战场上取得压倒性优势的关键。一旦任由那些汉人靠挖战壕的方式靠近,然后近身混战……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汉人,在近身厮杀的经验上远比他们要丰富的多。
以前,这是奥普鲁人认为汉人野蛮落后的缘故。可是现在,这种野蛮和落后正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没有撤退命令。
别克多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他心里忽然有个想法,不敢说出来的想法。
也许,莱曼皇帝并不是永远正确的。之前莱曼下令让他带着队伍往前挺进一百米,然后挖一条横向的战壕出来阻挡汉人……这根本就是急切中不假思索的命令,毫无道理可言。挖一条横向的战壕有什么用?还不是替汉人干活!
如果莱曼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别克多不是一个聪明人,也不是一个能灵活变通的人。在这种局面下他没有去理解莱曼命令中的意思,如果莱曼再多告诉他一句话,他就会明白了。莱曼的意思是,挖一条横向的战壕出来,然后用火药阻止汉人继续前进。可是别克多太愚笨,他没有想到。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个小细节,但却影响了战局。
别克多很清楚奥普鲁人的优势是什么,是火器。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忘了这个优势如何使用。
如果别克多下令集中火药包,阻挡汉人之后,立刻阻止军队反扑,甚至可以在汉人挖好的战壕中迅速推进。毕竟在远程武器上,他们有着无法撼动的优势。
但他没有。
所以,战斗进入到了奥普鲁人最不想进行的肉搏。
就在别克多准备不顾军令后撤的时候,黑旗军的士兵如野兽一样顺着战壕扑过来,他们手里的武器是落后的长枪,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长枪要比奥普鲁人手里的火枪要好用的多!最先扑过来的黑旗军士兵用密集的长枪突击前刺,将堵在那的奥普鲁人戳死,呐喊着的黑旗军士兵悍不畏死的冲进了奥普鲁人的防线。
别克多没有完成莱曼的布置,没能阻挡住汉人过来。
天黑之前。
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
……
一个奥普鲁人见到自己的同伴被一柄沉重的砍刀将脑壳劈开之后,吓得啊啊的叫了起来,就算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流血,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伴战死,可是从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可怕。
脑浆飞流中,那个汉人狞笑着从血雾中穿过来,一刀看向这个奥普鲁人的后背。锋利的刀子切开后背上的衣服,然后将脊椎骨外面包裹着的皮肉豁开,白森森的骨头立刻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刀锋过处,血肉往外翻卷着。
奥普鲁人哀嚎一声向前扑倒,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着试图逃离死神。他哪里还顾得上后背的疼痛,咬着牙往前连滚带爬的逃跑。
后面的黑旗军士兵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追上去一脚踏在他后背上,然后提起横刀猛的往下一戳。刀锋撕开肌肉穿破了内脏,然后从前胸刺出来又扎进了身下的泥土里。奥普鲁人就好像一条被针钉在地上的蚯蚓一样剧烈的扭动着。
黑旗军士兵将刀子在那个洋人身体里来回拧了几下,洋人的扭动逐渐的平息下来,很快就变成了软塌塌的尸体,不久之后又会变得僵硬。
这个黑旗军士兵抬起头,想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抬头就看到至少二三十个奥普鲁人组成的一个防御排枪阵列开了火,他身上被子弹穿透,身躯不停的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子弹的威力不足以穿透他的身躯,但这正是致命的伤害。
他在倒下之前还在奋力的挥舞着横刀,似乎想把面前的敌人全都砍死。
没有闭上眼睛的尸体倒了下去,横刀却没有离开他的手掌。
二十几个洋人是仓促之间组织起来的,一阵排枪之后击杀了几个黑旗军士兵,立刻后撤准备离开。但是这样混乱的战场上,他们想要轻易离开是不可能的。看到这边有一小队洋人聚集,不少黑旗军士兵朝着这边卷了过来。
黑压压的人群碾过去之后,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
“杀我家人,夺我土地!”
一个绿林道上出身的东疆士兵拎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一刀将面前敌人的半边身子卸掉,然后在挥洒的血水中大步过去,每砍一刀都会带走一条生命。他嘴里愤恨的喊着,喊一句出一刀。
显然,他是个可以修行者的武者,但是因为资质是在有限,修为并不高。但是修为带给他更强壮的身体,更大的力气,和灵活的反应。他在人群中左冲又杀,避开敌人刺过来的武器后刀锋旋转着将敌人的头颅收割。
“老子以前是个强盗,没少干杀人放火祸害女人的勾当。”
他就好像陷入了一种很疯狂的境界似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只有敌人。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手里的刀子却没有停下来。
“以前觉得这样才够潇洒才够强大,这样别人才会惧怕……但是你们来了之后,老子才真正体会到亲人被杀死东西被抢走的痛苦。所以我也就知道了以前那些人有多恨我,老子不想再做那样的人了!”
他一刀下去,将一个奥普鲁人的身体从正中间劈开。
踩着一地的内脏,他大步向前。
“老子在恕罪!”
他将刀子横着一扫,在切断了敌人脖子的同时将人头砍飞。
噗的一声,他的身躯猛的摇晃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自己小腹上多了一个血洞,血立刻从洞眼里往外涌。他将鬼头刀叼在嘴里,然后撕开自己的上衣狠狠的将伤口勒住。他赤裸着上身,眼睛已经变得发红。重新将鬼头刀提在手里,他再次往前冲了出去。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血色的脚印。
那是敌人的血也有他的血。
别克多一枪打中了那个骁勇的汉人,他以为那个汉人会倒下去。
可是那个汉人撕开衣服勒住伤口之后,却大步朝着他跑过来。别克多的手颤抖着,想尽快装填子弹,可是越紧张害怕手就抖的越厉害,等他把子弹装填好举起枪的时候,那个汉人已经杀到了近前。
拦在别克多身前的两个奥普鲁人被一刀横斩整齐的削断,此时别克多的第二枪也响了。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不用瞄准。
子弹钻进了彪悍士兵的胸口,他的身形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咧开嘴朝着别克多嘿嘿笑了笑,满嘴的血,和白色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举起刀,狠狠劈落。
他的身体摇晃着,力度已经不够,但是他借助向前扑倒的力量一刀砍在别克多的肩膀上,鬼头刀深深的砍进肩膀里,卡在那,这汉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把刀拔出来。重伤的别克多被他扑倒在身下,一边挣扎着一边从腰畔将匕首抽出来,慌乱的一下一下刺进汉子的肚子里,血很快就把两个人都泡透了。
汉子哈哈大笑着,猛的一低头咬在别克多的脖子上,别克多嗷的叫了一声,丢开匕首想把他推开。
汉子咬住之后不停的晃动着脑袋,然后一抬头,竟是把别克多的脖子咬开了一个血洞,喉管都被咬破了,血水从伤口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别克多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想让呼吸恢复顺畅,气流进入嘴巴然后又从伤口里流出来,吹起一个一个血泡。
……
……
长枪兵冲入别克多的队伍之后,开始用最有效的阵型往前挤压,混战在一起之后奥普鲁人的武器优势比无限度的降低,到处都是厮杀在一起的人。
随着黑旗军的反攻杀进奥普鲁人的队伍,奥普鲁人开始溃败。这种近身厮杀,往往靠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士气,显然,奥普鲁人不具备这样的士气。黑旗军的士兵们和东疆绿林道的士兵们,疯狂的挥舞着兵器,发泄着心里的恨。
一支没有统一着装的汉人队伍从侧翼里杀进来,完全不计代价的杀穿了奥普鲁人的阵列,然后朝着那些巨大的攻城兽冲了过去,这些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罐子,也不知道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推动攻城兽的奥普鲁人开始奔逃,他们没有武器,只能逃。
后队莱曼调上来的增援队伍从远处开枪,大量的汉人和奥普鲁人一同倒了下去。
“赤眉军!”
一个绿林出身的汉子高呼了一声,将手里的装满了火油的罐子在攻城兽上摔碎。他后面,更多的士兵将火油泼洒在攻城兽上,然后有人用火折子开始放火。不少油罐子被甩到高处,火立刻就向上爬起来。
在巨大的攻城兽上的奥普鲁士兵,疯狂的嚎叫着,有人从高处跳下来,立刻就摔断了腿。攻城兽上同样有很多火油,这些奥普鲁人本来是想借风力放火烧黑旗军大营的。结果火烧上去,很快就引燃了他们自己携带的火油和火药。
本来是想火攻汉人的奥普鲁人,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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