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二章陷阱还是巧合?
面前隔着一条大江,盖赦的二十几万战力惊人的黑山军就过不去。
河对岸的火光中能看到狼骑兵纵横驰骋,能看到汉人的步兵已经逐渐溃散。而大江上,汉人的水师战船开始缓缓撤离,在这样战局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水师为了自保而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盖赦的眉头却锁的很深,他心里满是疑惑。
方解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让大船将狼骑兵都接到河对岸去,这对黑旗军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正面接触,平原野战,即便黑旗军训练有素,面对将近二十万狼骑兵的冲击也难以取胜。方解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盖赦坚信,方解可不是一纸协议就会觉得万事无忧的人。
正因为这怀疑,所以盖赦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假象。哪怕看起来对面的厮杀再真实,他还是觉得那是假的。若是换做别人或许已经下令打造浮桥准备过河了,因为河对岸的双方都没有余力来阻止黑山军过河。而在中原征战的这段时间,尤其是在准备强渡沂水的诸多战役中,黑山军已经学会汉人打造浮桥的方法。
虽然现在仓促期间等到浮桥造好也要天亮了,可这种机会对于黑山军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一战,可以灭掉蒙哥和方解。
但
盖赦是一个出色的将领,领兵多年大大小小数百战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诱惑看起来美味至极,但往往都是陷阱。如果因为贪食而贸然过去,对面的美食就会在一瞬间变成狰狞恐怖的野兽。
“将军?”
他身边的亲信试探着叫了他一声:“要不要下令准备渡河?如果现在开始准备浮桥的话,天亮之前就能铺完。”
盖赦摇了摇头:“如果咱们现在过去,渡河过半的时候十成十会被人伏击。之前我决定回来,是因为这确实是一次机会。但现在看来,这突然到来的机会也许是敌人联手做出来的假象。”
“那咱们怎么办?”
他的亲信问。
盖赦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倒在地上的那个骁骑校,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他已经派手下修为不俗的人过河去打探,如果真的有大修行者交手必然瞒不住人。若是坐实了方解真的是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大修行者缠住无法分身的话,那么蒙哥趁机率军进攻倒是有几分可能。
在这件事没有确定之前,盖赦决定就在这里观望。
时间缓缓流过,月亮慢慢的从天空的这边转移到了那边。对岸的厮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河对岸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在。不过,透过千里眼能看到那一地的尸体。
有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就站在那里,等待着主人苏醒过来再次并肩作战。
盖赦一夜没睡,他不时走上高坡观察对面的局势。
当阳光变得明亮起来的时候,盖赦的脸色还是有些急切。从目前看到的场面上来分析,毫无疑问是汉人败了。看衣着,地上的死尸大部分都是汉人的。虽然也有蒙元狼骑士兵的尸体,数量上比汉人要少的多。
对岸已经没有多少人不代表厮杀已经结束,应该是蒙元人在追击溃退的黑旗军。河对岸就是大隋的戍京道,戍京道没有什么险要之地,一马平川。从沂水往东,一直到和江北道的交界处才是连绵不尽的大山。
汉人如果败了的话,至少几百里的平原上他们只能被蒙元人一路追杀。当年大隋太祖皇帝杨坚在西北和蒙元人第一战的时候,靠着枪阵让轻骑兵吃尽了苦头。在草原上来去如风习惯了冲杀了狼骑兵,第一次面对结阵的汉人步兵确实显得太多自大。他们按照习惯,以为一个冲锋就能将敌人杀光,可是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美味的蛋糕,而是一片泥潭。
陷入枪阵之后,轻骑兵难以移动,坐在马背上的士兵简直就是枪兵的靶子,一戳一个准。
正因为那自大,第一战,蒙元人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也许会有人不相信,当初那一战大隋战兵在兵力上远不如狼骑兵,而且是以步兵对战骑兵,结果那一战,狼骑兵战死士兵的数量是大隋战兵战死士兵数量的一倍以上。
但这并不是绝对,那一战汉人步兵之所以在战果上显得如此辉煌,第一是因为狼骑兵的自大狂妄,第二是因为狼骑兵对大隋战兵的不了解。
有这样的大胜,当然,也不要忘记天佑皇帝第一次西征的时候,那葬送在草原上的近七十万精锐。一旦枪兵和盾牌手结阵,轻骑兵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可是一旦步兵形成败势转身开始逃的时候,那么轻骑兵除了尽情的屠杀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草原上,那将后背暴露在狼骑兵面前的近七十万精锐步兵,就是这样被狼骑兵在后面追杀屠尽的。
看起来,黑旗军的败似乎和隋军在草原上的败如出一辙。
“有斥候回来了!”
一个亲卫过来对盖赦垂首道:“将军,派过河的斥候回来了几个,带回来很重要的消息!”
......
......
“将军”
才从对岸赶回来的斥候百夫长显得有些疲惫,一夜没睡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黄,再加上奔波,所以脸色很不好。但即便如此,他脸上那种兴奋却无法掩饰。所以在这疲倦的黄中,又有一种兴奋的红。
“昨夜里确实是蒙元人赢了。”
这个斥候嗓子有些发干沙哑,或许是一直没有喝水的缘故:“属下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几户避难的汉人百姓,本来是住在江边为汉人撑船的,结果昨天夜里蒙元人突然杀了过来,黑旗军猝不及防连大营都被攻破。这些百姓逃到林子里藏起来,侥幸躲过了昨夜里那一场屠杀。”
这个斥候百夫长整理了一下措辞后继续说道:“据那几个汉人百姓说,好像是方解主动派大船将狼骑兵接过来的,为了让狼骑兵没有威胁,昨日渡河的时候,狼骑兵和战马还是分开运送的。狼骑兵刚到河对岸的时候,也是按照黑旗军的划分出来的营地驻扎,战马是由黑旗军的人负责看管。”
盖赦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了一句:“后来为什么打起来?”
百夫长道:“那几个汉人百姓也不知详情,只是天黑之后,黑旗军大营里忽然出了事,他们住的很远都看到大营里的异象,其中一个恰好去大营里送鱼才回来,他看到有一大团青色的雾气在远处突然出现,方圆足有几十米,紧跟着那雾气四周便地震一样摇晃起来,连土地都裂开了口子。”
“一开始那汉人百姓好奇,还凑过去看了几眼,他说看到不少帐篷都被飓风卷起来,然后看到那风吹过的地方,人立刻就被绞碎成了肉泥。他吓得不敢停留就跑了,他说那种可怕的场面一辈子都忘不了。”
百夫长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属下推测着,那应该是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然后有人看到那青色的雾气开始往大营外面移动,似乎是不想让大营遭受破坏似的,快速的移动到了大营外面,然后朝着东边去了。”
“这异象之后不久,蒙元人那边就动了。据说是蒙元人趁乱冲击了黑旗军的营地,将战马抢了回来,然后开始冲击黑旗军的大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黑旗军指挥一片混乱,各营之间几乎没有配合协调,以至于狼骑兵突进的速度极快,只一个时辰就杀穿了汉人的大营。”
盖赦听完之后,紧紧皱着的眉头倒是稍稍松下来几分。
“那青色的雾气,料来应该是方解的青界了。”
盖赦记得很清楚,方解的界是什么样子。那日两人一战,虽然时间很短,但给彼此带来的震撼都是无以复加的。方解以界化刀和他的以刀化界硬碰硬的对了一招,结果盖赦竟然没能一刀毙敌,所以盖赦惊惧之下退走。
盖赦喃喃了一句之后问:“可曾打探到黑旗军大营里哪个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人的消息?”
“有!”
斥候百夫长使劲点了点头:“这个是好多人都看到的,当时在江边那几个汉人百姓亲眼所见。方解派大船接蒙元人过河的时候,那个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人出现过,之所以那几个汉人百姓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时那个老道人很奇怪......他们说,那个老道人手里牵着一条铁索,而铁索的另一头居然绕在一个人的脖子里。就好像牵着一条狗一样,而被牵着的那个人,穿一身白色的僧袍,眉目俊美。”
“大自在!”
盖赦的脸色猛的一变。
百夫长没有察觉到盖赦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那老道人牵着穿白色僧袍的人在江边和方解还有蒙元大汗蒙哥交谈了几句之后就走了,往西。”
蒙哥的心里简直就是翻江倒海一样!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大自在之所以失踪是因为被那个叫萧一九的老道人擒住了。至于他们去了何处,盖赦推测十之八九是奔着大雪山去了。而就在萧一九走了之后,突然来了一个修为极强的人和方解交手,以至于方解为了避免损失不得不离开大营。想必那个时候,蒙哥是亲眼所见的。所以蒙哥立刻做出决定,下令狼骑兵将战马抢回来然后对黑旗军发动了突袭。
这一切,应该都是巧合的。
如果不是因为萧一九走了,方解身边没有大修行者做帮手,那个神秘来客不可能敢对方解出手,毕竟萧一九的修为之强现在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出其右。
方解和那个神秘的大修行者激战离开,让蒙哥看到了希望。对于蒙哥那样的人来说,自然不会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狼骑兵骤然发威,黑旗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败也就变得轻而易举。
盖赦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这是巧合?”
盖赦自语了一声,心里虽然已经推测到了这些可还是有些疑惑。
“准备浮桥,不过没有我的号令之前不准轻举妄动。”
盖赦转身吩咐道:“我要亲自过河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埋伏的话,我会发讯号过来,你们立刻渡河!”
“遵命!”
黑山军所有将领抱拳应了一声,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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