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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这字好丑
沐小腰坐在院子里看着护卫们将行礼搬进院子里,扭头恰好看到蹲在一边抽着烟斗有些无精打采的大犬。按照道理来说,大犬这会应该在辎重营那边忙着整顿,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蹲着。
“大犬,你在干吗?”
沐小腰问。
大犬抬起头看了沐小腰一眼,愣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就是到了这浑身不自在,想问问小方方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才到就离开?”
沐小腰诧异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大犬磕了磕烟斗站起来,嘴角撇了撇:“沐小腰居然会问我有没有心事……自从戒了酒你越来越不像是沐小腰了。我记得在樊固的时候你要是看到我蹲在你一边抽烟斗,你绝不会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沐小腰过去一脚踹在大犬的屁股上:“滚蛋!”
“这就对了!”
大犬笑了笑,揉着屁股往门外走:“方解要是回来了,你派人知会我一声,我真有事找他……他先去城墙上观察敌情,估摸着还得去总督府里吃酒,天黑前是回不来了……唉,我还是回去啃我的猪蹄吧。”
沐小腰笑骂了一句贱人,大犬配合的扭了扭屁股。
看着大犬离去的背影,沐小腰嘴角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一定有什么很事,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
沉倾扇微微愕然,然后摇了摇头:“你比我了解他,他看见我就躲,说起来好像我们俩之间加起来也没说超过一百句话。我不知道他是厌恶我什么,还就只是不想和我说话。”
“他怕你”
沐小腰看着院子里葱葱郁郁的树木道:“从一开始他就怕你,那个时候你才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可他却总是好像遇到了克星一样躲着你走。可能是他鼻子太灵敏的缘故吧,闻着你身上总有一股子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沉倾扇无奈的笑了笑:“你说他有心事……看他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能存住什么心思的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沐小腰有些怅然的说道:“如果后来不是方解问起来,谁知道大犬会是商国遗太子?为了抓他,大隋朝廷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我记得当初从樊固去京城的半路上,遇到一个卖狗的,还有几件商国皇宫里流出来的东西。大犬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在意……后来我才想,那个卖狗的或许就是大内侍卫处的人。”
“会有这么巧合?”
沉倾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谁知道……”
沐小腰道:“他这个人看起来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有一种让人不能理解的坚持。也许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心事都不愿意说出来,而是自己扛着。他来找方解,我怕的是这次他遇到了什么自己扛不住的事了。”
“你去问问他吧。”
沉倾扇道:“如果真不放心,不如直接去问。”
“算了……”
沐小腰摇了摇头:“如果他想告诉我的话,不会等到我去问。他找方解而不是找咱们,就肯定是不想让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这不代表他不信任咱们,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能轻易说出来。”
“你好像很信任他。”
沉倾扇问。
“嗯”
沐小腰嗯了一声:“就好像……我现在信任你一样信任他。”
沉倾扇点了点头,懂了。
“这次也不知道会在雍州停留多久。”
她看了一眼外面大街上忙碌的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本来依着我的性子,走到哪儿都不会觉得不安,这里,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让我不安的气味。”
“希望早点打完这一仗。”
沐小腰笑了笑,走过去坐在沉倾扇对面:“已经到了这,有没有想过回师门去看看?”
沉倾扇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算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咱们离开的时候师门差不多就已经破败,回去看什么?不回去,师门还一直在脑子里存在着。若是回去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残垣断壁,连回忆都没了。”
沐小腰垂着头道:“我倒是想回去看看……毕竟,是师父将我养大的。”
“那我就陪你回去。”
沉倾扇微笑:“如果师门还在,师父还在,师姐师妹们还在,看到你我手拉着手回去的话,一定会下她们老大一跳,这样想想的话,好像也有点意思。”
沐小腰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一会儿方解回来就和他说!”
……
……
吸取了之前那个小土司的队伍被汉人夜袭一举击溃的教训,纥人的大营戒备森严。纥王图浑多别下令每天至少要有十万人不许脱衣服睡觉,兵器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每天轮换,有人懈怠不尊的话就丢进野兽群里。
在对平商道动兵之前,南燕皇帝慕容耻暗中拜访了他,两个人商议后,图浑多别决定自立为纥王。按照很多年前各部土司的约定,想要拥立纥王必须得到所有土司的一致认可才行。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图浑多别干脆将几个实力最大的土司以分享南燕礼物为名请来,在酒席间全都杀了。
然后他派人连夜出兵,将那几个寨子铲平。
等他召集所有土司议事的时候,宣布自己要做纥王果然没有人敢反对。再加上南燕皇帝慕容耻送给他的兵器装备,他本部的实力更加强大。成为纥王之后,图浑多别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北征。
在得知罗耀已经不在雍州之后,整个纥族都沸腾了,报仇的喊声震的天上的云朵都瑟瑟发抖。后来百万大军聚集起来的时候,那些土司们才发现原来团结在一起纥人的力量还是这样强大。
而自从北上之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纥人的自信心更是空前的膨胀起来。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叫嚣着打到隋人的国都去,让隋人也尝尝被奴役的滋味。当然,图浑多别可没有自大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来,图浑多别一直在学习汉人的东西,不只是汉人的历史典故,还有汉人的兵法,只要是能让他觉得自己因此而变得强大的东西,他都愿意学习。这是他和其他纥人不同的地方,其他纥人对汉人的一切都很抵触,因为汉人带给了他们极大的伤害。可图浑多别却坚信,汉人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他们有比纥人先进的地方。
慕容耻离开之前,还留下了几个很博学的幕僚给他,这让图浑多别很高兴,以前他自己读书,总会有许多地方不明白。虽然也抓了不少汉人,可抓来的人要么是普通百姓要么是行商,哪里懂那么多。慕容耻留下的这几个人给他帮助很大,以前不懂的地方被人指点一下就有一种拨云见日的爽快感觉。
这段日子以来,他让那几个幕僚轮流住在自己帐篷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立刻就问。苦了那几个南燕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被他从被窝里拉出来请教问题的经历。
“赵先生”
他叫了一声,已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南燕人立刻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大王有什么要问?”
“这句……”
图浑多别指着书上问道:“你们汉人的兵法上说,虚虚实实,这四个字什么意思?虚就是没有,实就是有,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南燕幕僚揉了揉眼睛刚想解释,就听见外面忽然一阵大乱。
“大王!”
有亲信在外面大声喊着:“兽营那边出事了,野兽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整个兽营都乱了。巫师们正在控制,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只好来请您。”
“废物!”
图浑多别站起来要出去,走了一步又回来将正在看的书折好书页,这才大步出去。那个南燕幕僚长长的舒了口气,却也不敢回去睡觉,将那本图浑多别看的书拿过来垫在脸下面,继续趴着睡。
图浑多别快步出了屋子,往兽营那边看了看,离着很远就听见一阵兽吼声传过来。他脸色变了变,打了个呼哨,一头足有人肩膀高的巨狼从帐篷后面蹿出来,图浑多别骑上去指了指兽营那边,那巨狼低低的嘶吼了一声冲了出去。
……
……
直到后半夜图浑多别才将兽营安抚住,靠着强大的修为将已经出现炸营势头的野兽震慑住,几乎营里的巫师全都赶过去了,用各种方法来镇压。可不管怎么查找,也没找到是什么导致兽营大乱的。
图浑多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大帐,进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南燕幕僚正在打着鼾,他摇了摇头,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他走过去将纸抓起来看了看,上面是用汉字写的几句话。
“虚虚实实用于兵法,简单来说就是让敌人不能清除你的意图。敌人猜不到你的想法,找不到你的破绽,敌人的一切行动都会被你引着往对你有利的方向走。就好像你躲在暗处,而敌人站在明处。”
图浑多别心里一亮,迫不及待的将那个南燕幕僚摇醒:“赵先生,这是你写的?想不到先生如此细心,竟是写好了解释才睡下。”
赵先生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迷迷糊糊的回答:“咦,意思虽然解释的很粗俗但也差不多了,虚虚实实用于兵法大致上也便是如此解释。不过这却不是我写的……这字好丑……”
图浑多别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骤然一变!
“虚虚实实……”
他喃喃了一句,再看到自己看了一半的兵法上全都是那个赵先生流的口水,心里的怒气猛的喷发出来,无法阻挡。他一把将赵先生拎起来,然后直接掷了出去,砰地一声,赵先生的身子在大涨外面很远处落地,只呻吟了一声就没了声响,多半是不活了。
“谁!”
图浑多别吼了一声,脸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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