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齐王妃宇文倩??”
借着房中闪烁绰约的烛光,郭业终于辨清了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居然是暗夜替东厂找来的话事人,与自己在西川有过一面之缘的齐王妃宇文倩。
宇文倩今日虽未戴着那半张冰冷的铁面,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如水般说道:“郭大人记性很好,没想到还能认出妾身来。”
郭业稍稍镇定了心神,笑道:“承蒙齐王妃夸奖,本官一直对养眼的美人儿都记性颇好,尤其是齐王妃您这样的绝顶大美人,哈哈。”
宇文倩貌似不吃郭业这套油腔滑调,冷冷纠正道:“郭大人还是叫我倩夫人吧。玄武门事变之后,齐王府惨遭剧变无一幸免,妾身也不再是齐王妃。”
“行行行,听夫人的!”
“郭大人莫要嘴上逞能,倩夫人就是倩夫人,何必省去一个字,沾些口舌之利??”
宇文倩再次将郭业占便宜的心思戳破,冷声纠正道。
郭业见着宇文倩今夜的神情不同上次,越发的冷峻,心道,莫非吐谷浑那边出了事儿?
于是也不再口花花地去沾宇文倩的便宜,点头笑道:“好吧,就听倩夫人的。对了,你何时来得长安,又是怎么进来郭府的?”
宇文倩道:“今日城门关闭前来得长安,至于如何进郭府,呵呵,莫非郭大人觉着贵府邸城高墙厚,能难得住东厂之人不成?”
郭业闻之愕然,立马醒悟过来,也对哈,东厂的人想趁夜进来自己的府邸,还能没有办法?
不然的话,东厂就不是东厂,而是废材厂了。
突然,他想到宇文倩的身份有些敏感,顿时惊呼道:“我说倩夫人你也忒大胆了吧?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安城,难道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告了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仅仅时隔四年,皇上已经将齐王给淡忘了吧?”
“郭大人多虑了,”宇文倩如冰似的一动不动站着,还是面无表情说道,“妾身当年虽为齐王妃,却也是深入简出,半步不出齐王府,几乎与外界隔绝。寻常百姓怎么可能认得出本夫人来?别说寻常百姓,便是朝中百官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本夫人来。因为能够认出本夫人的官员都是我夫君的死忠嫡系,几乎在当年的玄武门巨变中统统死于李世民这昏君的屠刀之下了。”
郭业听得出来,宇文倩的话中对李二陛下充满了敌意与恨意,时隔四年未曾消减半分,不由微微蹙眉暗叹,这也是颗定时炸弹啊!
他想了想,得,赶紧说完话,让她早点走人吧,免得在长安城中一个不淡定,惹出麻烦事来。
到时候牵连到自己,就冤得慌了。
随即,他问道:“倩夫人此次来长安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呢?为什么暗夜他本人迟迟不肯露面,不与我相见?”
宇文倩一听郭业提起暗夜,脸上瞬间闪过些许不自然,不过稍纵即逝,郭业未曾发现罢了。
恢复了脸色之后的宇文倩摇头说道:“暗夜人在吐谷浑处理东厂诸事,无法分身来长安,所以才派我入长安跟你汇报一下那边的事情。”
经宇文倩这么一说,郭业才想起关键来,连忙问道:“对了,上次我人在吐蕃你们传信给我,说吐谷浑之事已成八九,如今结果如何?为何长安朝廷这边还没收到吐谷浑另立新君,二王子慕容延登基上位的消息?”
宇文倩点点头,说道:“没错,吐谷浑之事已成八九,慕容延经过我们东厂的一番运作,加上吐谷浑朝中大臣们的支持,如今早已取大王子慕容顺而代之,暂时署理吐谷浑国事。登基上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我们一直秘而不宣,还未到时机罢了。”
“你们真的成功了?”
霎时,郭业神色颇为激动的惊叫了起来,问道:“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东厂居然颠覆了一国内政,了不起,难以置信。快说说,你们是如何办到的?”
听着郭业的赞叹,宇文倩不以为许,神色依旧淡定地说道:“若非早早布局,仅凭一个东厂,仅凭王伯当的一万野狼军,又岂能如此轻易扶慕容延上位,取慕容顺而代之呢?我们一早就在吐谷浑老可汗慕容伏允身边安插了不少东厂心腹之人,慕容伏允患病期间一直都是我们东厂的人在服侍伺候。我们寻了日子,趁着大王子慕容顺松懈的机会,一杯毒酒鸠杀了病入膏肓的慕容伏允,并栽赃嫁祸,宣称大王子慕容顺弑父夺位,打了慕容顺一个措手不及。”
郭业耳中宛若惊闻晴天霹雳,喊道:“什么?你们鸠杀了慕容伏允?那他现在……”
“死了!”
宇文倩飞快地说出了郭业想要的答案后,继续说道:“慕容伏允一死,身为顺位继承人的大王子慕容顺自然是最为可疑的,因为我们早前就在吐谷浑国内散播过谣言,说大王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接过可汗之位,率领整个吐谷浑背叛大唐,投诚吐蕃。慕容伏允一死,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吐谷浑国中对大王子慕容顺的口诛笔伐如海潮卷席,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一直反对投诚吐蕃的吐谷浑朝中大臣们,对慕容顺的讨伐尤为激烈。”
郭业听罢连连点头叹道:“原来有人如此之多的巧合,活该大王子慕容顺倒霉了。不过他手中不是控制了吐谷浑五万兵马吗?怎么会让你们如此容易得手?”
宇文倩显然猜出郭业会有此一问,丝毫没有意外,继续回道:“王伯当的一万野狼军就在吐谷浑国都白兰城附近,慕容顺的五万兵马远在边塞,远水岂能救得了近火?不出两日我们便控制了整个白兰城,将城中效忠慕容顺的势力诛杀殆尽,并得到了朝中大臣们的一致支持,支持二王子慕容延登基上位,接替慕容伏允的可汗之位。”
郭业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如今整个吐谷浑的情况呢?”
宇文倩道:“慕容延接替可汗之位后,又有了王伯当的一万大军坐镇都城,算是将白兰城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牢固。如今吐谷浑国内,暂时还算稳定不会有大的动乱。至于以后嘛,也许就说不准了。”
“嗯?为什么?慕容延不是取慕容顺而代之,而且还得到了朝中大臣们的支持上位了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准了?”
“因为他仅仅是取代了慕容顺,而并未诛杀了间接控制边塞五万兵马的顺位继承人大王子慕容顺。实不相瞒,我们在白兰城政变举事那一日,被慕容顺逃脱了。”
“我靠,”郭业又是一声惊呼,骇道,“你们居然让慕容顺成了漏网之鱼?他不死,慕容延这个吐谷浑可汗做得始终提心吊胆,永不踏实。”
宇文倩轻蹙眉头,叹道:“是的,而且慕容顺逃走之时还将号令边塞五万兵马的虎符一并带走。没了虎符,二王子慕容延这个可汗便名不正言不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关键是无法调动这五万兵马为己用。若非大王子慕容顺逃脱出了吐谷浑,无法在国内通过虎符调动五万兵马进攻白兰城,否则的话,鹿死谁手还真是未尝可知啊!”
“他还带走了能够调动吐谷浑边塞五万兵马的虎符?这小子果然够狠,有了这玩意就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啊。而且有这份虎符才是他顺位继承人的最有力证明。你们一天得不到虎符,哼,慕容延的这个可汗永远都别想号令整个吐谷浑。”
郭业自顾一阵分析后,有些惋惜叹道:“可惜,太可惜了。你们仅差最后一步便能成功了。如今没了这虎符,慕容顺随时都能回归吐谷浑,发动复辟重新与慕容顺一争长短。可惜,实在是……咦,不对啊?”
郭业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珠子问道:“你刚才说慕容顺不在吐谷浑,莫非你这次来长安不单单是来见我汇报诸事?而且,如果我若猜的不错,吐谷浑的大王子慕容顺如今已经逃亡到了长安,你便是因为他而来?”
说完这番心中猜测,郭业顿觉头顶飘起一片乌云,耳边更是有几只老鸦掠过呱呱乱叫,心中萌生起一种麻烦找上门的怪怪感觉。
果不其然,宇文倩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郭大人心思缜密玲珑剔透,妾身此番来长安正是为了慕容顺而来。据我们东厂的人一路追踪,慕容顺已于今日早上逃进了长安城。妾身此番来的目的,除了要将慕容顺手中的虎符带回吐谷浑,还要千方百计阻止慕容顺面见李世民,为此甚至可以不惜代价让他一命呜呼。”
郭业瘪瘪嘴,奚落道:“你们东厂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枉我郭业还是东厂的主人呢,奶奶的,尽给我出难题找麻烦来。说吧,这一次又需要我这个东厂之主为你们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