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联军组成的运粮队在官道上缓缓行进着,他们的速度比之平日要稍稍慢上几分,几乎每个士卒都在以一种警惕的目光巡视者周围,异族骑军的来去如风已经深入了他们的心间,其中有的亲历过,有的只是听同袍叙述过,那些骑军的前来总会伴随着一阵呼喝,而几乎与此同时,定会有令人心寒的箭雨袭来,可能这些奔袭的骑军每次真正给联军造成的损失并不大,可那种心理上的威慑却是巨大的。
沿途之上运粮队伍经过了不少空空如也的村落,每当此时,自阎行而始至每个士卒都会将心高高的悬起,随之却又是轻轻的放下,这样的过程本身对人的意志就是一种煎熬,精神的紧绷既能使人提高警惕却也很容易让人产生疲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怪,当你惧怕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往往会来的很快,可当你期待他发生的时候却是相反。
伴随着这样的心情行进了数十里,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了一丝疲惫,这种疲惫不是来自身体的疲劳,而是来自内心!在这样的经历又重复了数次之后,当他们重又听到那种熟悉的呼喝之声,虽然来敌的声势比之以前大了数倍,且还从各个方向突袭而来的时候,连同阎行在内的所有士卒都有着同一个动作,便是深深出了口气。
那种长久的期待变成了焦虑,而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往往会有一时的麻木,这种麻木的具体体现就反应的变慢,也许阎行与手下的士卒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他们的应对较之操练之中都要缓慢了几分,也许张辽与樊稠并不知道有心理学这个名词的存在,但在实战之中他们却已经运用上了,这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才能拥有的经验与判断,他们深深的知道如何拿捏时机出击才能给予敌军最大的打击,而在经验上,联军中无人可以与之相比!
几乎在敌军出现的同时运粮队的布阵已经,可才过了一瞬,很多经历过突袭的士卒便察觉出了异常,那就是敌军奔袭的速度,他们行动的迅捷还要超过往日,箭矢的浓密程度也得到了加强,且前后左右四队两千人上下的敌军配合起来杀伤力更为巨大!盾牌也只能防护一个方向,当这些箭矢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时候便防不胜防。
瞻乎在左忽焉在右,这是阎行对此次敌骑突击的第一感觉,钢矛挥舞之下,敌军的箭矢难以对他形成伤害,不过哪怕你平素操演了千百遍,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感觉还是截然不同的,从身后士卒的大声叫喊中他勉强可以听出敌军的来势与前时不同,身为战将他的判断力与寻常士卒自然不同,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难道之前的攻击敌军还未尽全力?这不合常理,可兵家之事岂能常理度之?
敌军出现那一瞬间的放松使得粮队士卒布置圆阵比之操练之时要慢上几分,本来这样的缓慢并不明显,但随着敌军的速度陡然增快,这二者综合一处就成了巨大的弱点,呼啸而来的骑军在以更为浓密的箭矢对粮队士卒给予打击之后竟有两队骑军自车阵尚未合拢的缺口之处杀入了敌军阵中,这又是一个极为意外的变化,往常敌骑总是在四周游弋只以骑射伤敌,像这样的冲入阵中厮杀尚是头回。
待到敌军铁骑冲入战阵之后,短兵相接随即,现在粮队之中的联军士卒终于可以看清这些敌骑有着与他们一般的面孔,他们根本就不是来自异族的骑军,而是实实在在的大汉士卒!长期以来的袭扰使得联军心中已经有了一种惯性,那就是异族骑军只会如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冲加之来敌个个骁勇善战,一时间两翼缺口被冲的是支离破碎,相比那些精准的箭矢,这些骑军近身的搏杀更具威力!
有那么一瞬间,阎行心中甚至有些恍然,这他妈到底是谁诱谁?为何眼前骑军的战术运用的如此及时如此精准?当然只是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一边下令抗击还在外围游击的两支骑军,自己则带着亲兵迎上了那个挥舞大刀勇不可挡的魁梧战将,他便是尖头之一,在援军到达之前自己定要将之遏制,可这番战损却是不能避免了。
“当!”的一声巨响,阎行的钢矛终于迎上了那将的长刀,交击之下立刻察觉对方的劲力比之自己要弱上几分,且运劲似乎也颇有蹊跷之处!“来将何人,与我报上名来。”阎行举矛大声喝道。
“哈哈哈,某乃大将军麾下管亥是也,你这釜底游魂还敢称勇,今日必将取你性命!”那将一身长笑,还未待笑声落下,长刀便又诡异的直卷阎行右肩,出手迅捷无比,正是亲卫营统领管子平到了!
此次对粮队进行的突击张辽与樊稠二人动用了一万骑军,其中一半乃是乌桓与匈奴士卒,另外一半就是并州营的汉军了,作为最早出击的部队,他们随时可能面临敌军巨大的打击,绝不可能让异族骑军独自承受,这会在配合上造成重大的缺憾,因此图葛兄弟与于紧都是事先知道此事的,对张、樊二人的安排也很是满意,毕竟他们没有让自己去孤身范险,而是并肩作战,这种战友间的信任很是可贵!
并州营出击必须要有劲将为首,张辽樊稠二人为此争得几乎是面红耳赤,其实此事的危险大家心中有数,虽说安排妥当周全可千军万马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难以预料,二人这份为公之心可见一般,甚至为了此战之胜竟然抗拒了刘毅号令他们不得亲自出战的将令,二人的心思都很是简单,最危险的地方就该有他们的身影,麾下士卒方能士气高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不起事后让主公责罚便是!
此时站出来的却是管亥与李元霸,作为亲卫营的正副统领,他们的名字是每一个幽州士卒都极为熟悉的,尤其是管子平,忠心护主不惜以死相拼的他赢得了麾下一致的尊重。“老管不是大将之才,也只能在主公身边护卫,此番出兵颇有风险,二位将军身居要职当以大局为重,再说主公有令在先,谁敢违抗,此一次便由管某前往。”这是管亥当时的言语,坚定的不可动摇,他的职级虽然低于张、樊二将,可在幽州军中的资历却要胜之,此时正是他发挥的时候。
前番为了护卫刘毅管子平以身当辽东神剑王越一击,被其斩落手腕,后虽得华佗先生神术但终究不似从前那般运用自如,管亥对此倒是极为豁达,甚至连亲卫营统领的职位都要相让与洪彪,可刘毅坚决不准,亲卫营从上到下也无一人同意,洪彪更是差点要与他翻脸!张辽与樊稠很是担心可在那一刻管亥的目光之下却难以出口。。
“管统领,此番出击非同小可,定会遭到对方打量骑军的围杀,虽说我军后援也会立刻出动,但所需的那一段时间就要靠你了,前番主公下令施展群狼之法异族骑军是留有余力的,且作战方式也只是骑射与奔袭,管统领必须想方设法在突袭发起之后尽量与敌军绞杀一处,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只有如此方能将对方的冲杀威力降至最低,切记切记!你我都为主公效力,其心并无二致,今番子平兄甘冒奇险,辽拜服!”军中不是拖泥带水的所在,张辽当即详细的交代起来,阎行的猜测没有错,之前的一切都是刘毅与众将在故布疑阵,否则以异族骑军的实力给联军造成的打击绝不止如此!
战局如棋局,想要让对手入套是要经过精心准备的,好的谋划还需要有得力的战将前去执行,司州战场上兵力的对比联军大占上风,可要说道强将他们比之对方就远有不如了,刘毅张虎的战略在张辽、樊稠等大将的执行之下更显完满,征战天下强将劲卒都是缺一不可!张辽在说完之后极为严肃的给管亥行了一个军礼,樊稠亦是一般,一心为主甚至不惜生命之人永远能在军中得到最高的尊敬。
“将军放心,亥此去必按将军谋划行事,此一战就要杀得联军小儿心胆具寒,敢来范我主公虎威,瞎了他们的狗眼!”管亥亦是抱拳还礼,其声震当堂的言语印在了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中。
论武艺管亥比之阎行还要差了少许,右臂又是因伤少力,加之对方年少力壮,此一战对子平而言可说极为辛苦,他可以依仗的就是远胜对手的实战经验和胸中那股一往无前的信念!大战之中管亥亦不得不暗暗赞叹对手的实力,倘若不是在混战之中恐怕自己很难与之相抗数十合,不过换了从前却又未必了,如此战将主公竟能单手败之擒拿,身为亲卫营的统领,他管子平绝不能给主公丢人!
管亥观察形势之后便开始一心死守,那阎行虽占上风可想要言胜却还差的颇远,而四周的并州骑军显然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联军步卒一时难以与之相抗,情急之下屡用险招诱招可管亥身经百战却不为之所动,只是稳守身周方寸之地,他的目的也就是缠住阎行!
忽然间四周又是一阵巨大的喊杀之声响起,阎行与慌乱之中的联军士卒闻之都是精神一震,这个喊杀之声是他们极为熟悉的,西凉铁骑终于到了,他们列着齐整的战阵从四方奔袭而来,铁蹄踏的大地都为之震动,粗粗一看此番前来的骑军便足有三四万之众!
阎行振奋之下钢矛连续出击将管亥击的不断后退,可随后致命的一矛眼见对方难以躲闪却被斜刺里出现一把大斧架住了,正是李元霸看见管亥情急,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幸好尚来的及。
“哈哈哈,我军大军已至,尔等快快下马请降尚能保住性命,否则必将你等碎尸万段!”虽然致命的一击没有奏效,可此时的阎行依旧有些志得意满,步卒的损失此时已经不在他的眼中,能够换取敌军万余精骑这样的损失绝对值得,看眼前的形势对方已是插翅难飞。
可管亥与李元霸的目光之中却没有半点身陷绝境的惊慌,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这样的目光看得阎行怒火中烧,眼前这二人就算下马请降他也绝对不会将之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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