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地牢大门打开,许问几个人被推了进去。
江望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许问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徐林川就没那么好命了,他右臂骨折,下颚被卸了,只觉得全身上下全部都在剧痛。高大和尚推得很用力,他一个收势不及,直接趴在了地上。这个动作撞到了他的胳膊,他一声惨叫噎在了喉咙里,发也发不出来,鼻涕眼泪顿时糊了一脸。
地牢里没有点灯,只有门口的那一点光,非常暗。
“走。”鞋拔子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零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
许问松了口气。看这样子,这帮人只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能去考试,至少没打算要他们的命。
这也正常,在大周律令里,人命案和绑架案的追查和惩罚力度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几条人命,就算是高官也没办法轻易掩盖。只是绑了困住一段时间的话,衙役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轻放过去。
“呜呜呜呜!”徐林川突然挣扎着起来,转身扑到了门上。
他下颚被卸掉说不出完整的话,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此时有多焦急。他一边叫,一边拼命地把右胳膊往前伸。
许问愣了一下,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他右臂折断,及时找大夫上夹板医治的话还能痊愈,但要是耽搁了这一段时间,那就是永久的残疾了。
他是个木匠学徒,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许问心里突然有点恻然。
徐林川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对球球不利,但是他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挨顿打可以,一次考试没法参加可以,但手是他的未来,是他的命/根子!
“等等!”
鞋拔子等人理都不理徐林川,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许问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鞋拔子对许问的态度明显不太一样,听见声音,他笑嘻嘻地转头:“怎么,还有事?先说了,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咱们也是听了命令要办事的好吧。”
听了命令办事?
许问心中一动,但并没有追问,而是问道:“有没有木棍绑带?麻烦给我两根,没有的话,树枝也可以。”
“哦?”鞋拔子的目光落到徐林川身上,迅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你倒是好心,不过他不也是要坑你的吗?”
“这是我俩之间的恩怨,我会另外找他算帐。”许问平静地回答道。
“哈哈哈,有意思!”鞋拔子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一个和尚,“去给他折两段树枝。”
他说话还是管用的,一声令下,那个和尚就听令去了。
徐林川的声音停了下来,表情非常复杂地看着许问。许问没有理他,而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聆听外面极为细微的声音。
没一会儿,那个和尚就回来了,把树枝递给鞋拔子脸。
鞋拔子脸低头看了一眼,慢悠悠地上前,伸手递给许问。
许问伸手去接,却被鞋拔子脸一手抓住胳膊,拉到了自己跟前。接着,他附耳到许问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王西平。”
他说话有点口音,许问听清楚了他说的,但不能确定就是这几个字。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但鞋拔子脸只是冲着他一笑,就放开了他,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牢门关上,仅有的光线来源全部消失,门里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林川呻吟了一声,许问这才回过神来,拿着那两根树枝走到他身边。
许问这次是出来玩的,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带。不过他一点也紧张,一伸手,直接从江望枫手里把球球抱过来了。
这家伙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一直老老实实地被江望枫抱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过。此时回到主人手上,立刻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你这家伙。”许问弹了弹它的鼻子,球球又湿漉漉地蹭了蹭他。
许问找鞋拔子脸要树枝肯定就是为了帮他治伤的,这点不用说徐林川也知道。
那帮人衣着外貌全是和尚,但其实就是一帮亡命之徒。许问这种时候为了他跟这么一帮亡命之徒提要求,徐林川非常惊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结果这时候许问拿到了树枝,没有马上帮他治伤,反而玩起了猫。
这是在敲打我?
徐林川狐疑地猜测,但还是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
结果没一会儿,一点微黄的光芒在黑暗的空间里亮了起来,光线不算太强,但足以看清周围人和物的轮廓。
“你带了火折子?太周到了!”江望枫本来有点慌慌的,结果一看见光,心情马上安定下来,欣喜地笑着说。
许问笑了笑,没有解释。
这火折子当然是从许宅拿来的。
那地方非常老派,工作间里东西齐全,许问一早就发现有这个了。
当时他还在嘀咕,有打火机要这个干什么,没想到在这时候用上了。
有了光就好办多了。
鞋拔子那边给了树枝没给绑带,火折子许问还可以说是自己带的,绑带就没办法无中有生变出来了。
于是他拿出一把小刀,用力把衣襟割成布条——工匠的衣服就是要结实,撕成条后用来捆扎毫无问题。
练习战五禽之后,他对人体结构相当熟悉,稍微摸索了一阵,就找准了徐林川的断骨,啪地一下给他合拢正上,用树枝绑好,捆了起来。
这个过程剧痛非常,徐林川下颌还没合上,但仍然发出了荷荷荷的声音,冷汗流了一脸。
“还好只是内伤,断骨没戳出来,不容易感染。回头找大夫放下血上个药,应该没问题。”许问理所当然地道。
其实旁边两个人都没听懂“感染”是什么意思,但他说得太自然了,两个人都不敢出声,生怕露怯。
接下来,许问又把徐林川的下巴给合上了。
徐林川摸着自己的下巴,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道谢。
他的手本来就是许问打断的,被关到这里来跟他也有关系。但要不是岑小衣挑拨,他也不会把许问的猫捉过来,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徐林川脑子里各种想法乱糟糟的,像一团浆糊一样,但最后还是蠕动着嘴唇,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许问没有回答,他给徐林川治完伤就站了起来,举着火折,仰着头东张西望。
“你在干什么?”江望枫问。
“不自己找路出去,难不成你还打算等他们来放?”许问果断地说道,“咱们还要回去考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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