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川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路疾奔,车厢里的君灵犀冷若南俩人差点儿没被颠吐了。
君灵犀死抓着冷若南的手腕,带着哭腔说:“这还不如被抓着,好歹还能拼个命痛快痛快,这么颠简直太难受了,比要命还难受啊!”
冷若南虽然比她强点儿,但也没好到哪去,一张脸煞白没血色儿,额上直冒冷汗。
但她还得宽慰君灵犀:“别这么说,跑总是比不跑强的,怎么也不能落敌人手里,那成什么了?那可就成俘虏了。我成俘虏不要紧,我一个臣女无伤大雅,可你是嫡公主啊,你要是成了俘虏那咱们东秦得多难看?所以咱们还是得跑,忍忍吧!”
君灵犀要忍不住了,牙齿都在打哆嗦,但依然没忘了跟冷若南拌嘴:“你这么说就,就不对了,这事儿上升不到东秦的颜面问题,因为打劫咱们的人也都是东秦人,这属于内斗。”
“那也关乎朝廷颜面吧?也关乎皇家颜面吧?”冷若南一边帮她顺着背一边分析,“刚刚不是来了两个暗哨吗?那是一直跟着阿染的,既然他们能分出来保护你我,就说明阿染那边的压力不是很大。咱们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应该就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你要这么说,那到也是。可是这么个跑法何时才能到头啊?我真快挺不住了,我想吐。”
眼瞅着君灵犀真要有吐的征兆,冷若南赶紧扶稳了她苦口婆心地劝:“别吐啊,再忍忍,千万别吐啊!这是阿染的马车,那死丫头爱干净,你要是吐在她的马车里,回头她能把这车厢都拆了当劈柴去烧火,太浪费了。别吐,再忍忍。”
君灵犀苦着一张脸说:“我忍不住了!”
刚说到这儿,忽然就感觉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了。这速度一慢下来,车厢里就没有先前那么颠,按说这是成全了君灵犀,可君灵犀一下就慌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抓着冷若南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咱们被追上了?车怎么不跑了?呜呜,若南,我不想被抓住,我不想给东秦丢人,你跟马平川说说,咱们再继续往前跑吧,我不吐了!”
不等着冷若南答话,外头车帘子一挑,马平川的脑袋探了进来:“好消息,咱们平安啦!”
“平安?”二人一愣,冷若南抢着问,“此话怎讲?”
马平川让开身位,指指前方:“你们看那是谁?”
二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迎着风雪呼啸而来。
为首一人身穿墨蓝长袍,一张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周身上下笼罩着浓烈杀气,却把个君灵犀和冷若南给看得心花怒放。
君灵犀嗷地一嗓子就喊了出来——“九哥!是我九哥来了!九哥我在这儿!”
前方是九皇子君慕楚的队伍,打从上都城出来之后,他这一队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用了两天一夜,终于迎到了这处。却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落了单的马平川的车。
九皇子心头一急,勒了马在车前停了下来。君灵犀连滚带爬地出了车厢,下车时还摔了一跤,沾了一身的雪。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下了马亲自过来扶,君灵犀一沾着她九哥的身立马就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九哥!九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九哥,你快去救救染姐姐吧,有好多人追杀她,我们都逃了半个月了,实在太苦了!”
九皇子无奈地揽着这个小皇妹,有心教训几句,可再看这小丫头折腾得又黑又瘦的模样,教训的话就卡在嗓子里,没舍得说出来。只能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随行的暗哨上前回报:“殿主放心,天赐公主遭遇的敌袭已经全部清理干净,属下无能,天赐公主两把飞针毒死二十多个,人基本都是她杀的,没怎么轮得上属下等人立功。因杀手最后放弃攻击天赐公主,转为刺杀医队,混乱中医队损失了一位大夫,另有十余人受了伤。好在伤势不重,大夫们互相之间可以救治。”
冷若南都听傻了,“两把飞针收了二十多条人命?我们家阿染就是厉害啊!”
九皇子扫了她一眼,“冷家小姐?”
冷若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道:“臣女冷若南,见过九殿下。”
九皇子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本王会安排你同天赐公主一并回京,以前往青州治灾的名义给你一个回京的理由。冷家你也不必担心,你的父亲远没有你所想像的那么懦弱。”
冷若南眨眨眼,“恩?听这意思是,我爹还很厉害?他那人跟厉害挨边儿么?”
君灵犀情绪有所缓合,见着她九哥心也安下来了,便有了心情开玩笑。她看白痴一样看向冷若南,“好歹你也是户部家的千金,还是嫡出千金,那户部是什么官衔你当真一点儿都不了解吗?大姐,户部那是六部之首,管着我东秦钱粮的,能爬到那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千年的老狐狸?你爹要是个小白兔,那早就死在上位的路上了。真是的,你还真以为你爹是软柿子,谁逮着都能捏几把的?亏不亏心哪?叫那些没爬上去的人听着了,还不得气死?”
冷若南仔细听着她的分析,渐渐恍然,“那这么说,我是白担心了?”
“也不尽然。”君灵犀说,“毕竟你是他亲闺女,毕竟同你们家对着干的是郭问天。你爹是千年的老狐狸,那郭问天就是万年的大老虎。狐狸再狡猾也没有老虎的凶猛。总之回京之后你跟你爹好好问问吧,不出所料的话,这段日子京里也是一片血雨腥风啊!”
看着君灵犀小大人一样教训冷若南,九皇子差点儿没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的帐待回去之后,本王再好好跟你算。”
君灵犀吓得一缩脖,“行行,咱们回去再算,现在九哥你还是赶紧去接应染姐姐吧!”
“不用了。”九皇子摇摇头,面色放松下来,“你染姐姐已经到了!”
君灵犀转身去看,果然,白鹤染的医队已经及目可见,正往她这边疾行而来。
阎王殿的人打出大旗,医队那头立即呼应,也打出天赐大旗。两方人马终于齐齐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紧张烟消云散,感动得君灵犀又哭了。
终于,医队到了。白鹤染从车厢里走出来,九皇子松开君灵犀,亲自上前扶她下车。
白鹤染一脸笑意,却掩不住一身疲惫,她说:“九哥,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九皇子亦是感叹,“本王还是来晚了。弟妹,辛苦。”
她摇头,“不苦,总算不负所托。青州遇灾,百姓安好,疫情全面压制,如今只剩小国作乱,有几位将军在,相信不日就会有大捷的战报传回上都。”
他点头,“青州水患,弟妹功德无量,东秦又欠你一个人情。”
她依然扬着笑脸,“自家之事,不言欠,九哥这话说得见外了,若是让君慕凛听到,一准儿会不乐意。”
“他也可是嘴上说不乐意,心里却也一准儿在掂兑着给你讨多大的封赏。”他轻拍白鹤染的肩,“走吧,咱们回京,用不着凛儿张口,父皇母后必有大赏赐下。”
白鹤染这次却摇了头,“阿染不敢多求,若真有赏,就赏给此番同行的所有医者,和为这次灾难做出过贡献的人们吧!”她转回头往其中一辆马车处看了去,“九哥,我们有一位医者死了,我很内疚。都已经临近京城了,却还是没能把他平安带到家,他的死我有责任。”
九皇子叹了一声,“责任不在你,在东秦,本王会给他家里一个交待,弟妹放心就是。”
“那就劳烦九哥了,咱们回京吧,路上我再同你说说段家的事。”
两队人马合并至一处,往上都城行了去。但还是有小部分人马分离出来,走了另一条路。
是由冬天雪和刀光带队,五名暗哨陪同护送,带着那些得正段家的财物,直奔天赐镇。
这是白鹤染摞的话儿,今后她将常住公主府,京都文国公府,不再是她唯一的家了。
上都城,白家。
因为老夫人的病情,白燕语已经从天赐镇赶了回来,白浩轩也被他姐姐从慎王府给接了回来。家里人轮换着守在老夫人榻边,以备不时之需。
小白府的二老爷两口子,以及将军府的三夫人关氏也都搬回主宅来住,白瞳剪和白浩风也跟着一起过来,只除了白千娇没到。
白兴言对这种场面很满意,因为这样子看上去就跟老夫人快要死了一样,他很希望这个当口儿再出点儿什么事,再把老太太的火往上拱一拱,只要拱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然而,家里风平浪静,除了大叶氏吐过血之后病情一直不见好之外,也没别的事发生。
到是白鹤染即将回京的消息一波一波地往回传,这让白兴言很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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