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府门前,白鹤染拉了红氏的手,小声同她说:“红姨放心,叶家吃进去多少,我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且吐出来的那些银子跟白家没关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红家送来的自然都是要交到您手上的。我只拿回娘亲的嫁妆,其它的,你可得收好了。”
红氏告诉她:“阿染你放心,到了我手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它再流出去,一文钱都不会花给白家。再说,我都跟蓁蓁说好了,回头到你的天赐镇上去买间铺子,白家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要去做生意了,再也不想管他们。”
白鹤染点点头,“红姨心里有数就行,天赐镇随时迎接你。”
往阎王殿去,于本没跟着,回宫了。江越坐的是白鹤染的新马车,而白兴言则坐了府里另外的马车,紧紧在后头跟着。
越跟他越是闹心,因为白鹤染的那辆马车实在是太气派了,虽然从外表看起来没多打眼,但内里的妙他却是知道的。只要一想到那车厢里头嵌着的宝石,他就能想到好几千万两黄金。
虽然人家的马车并不是用那些黄金换的,但白兴言就想啊,如果那些钱材还在,他想要多少这样的马车没有呢?
昨儿他还发现小叶氏变卖了不少东西,他一问竟是想要给他也做一辆那样的马车。当时他那个感动啊,真就觉得小叶氏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媳妇儿。可是谁成想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马车还没到手呢,就出了今日的事。真是世事难料,世事太难料了!
白兴言这一路想着,感觉也没多一会儿工夫,阎王殿到了。
他没来过阎王殿,只在外头远远地看过,靠近了看这都是第一次。
其实也不只是他这样,上都城乃至整个东秦的大小官员,见了阎王殿都是绕道走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想要活得长久,最好就是让阎王殿永远都别注意到你。在阎王殿的面前,必须是存在感越低越好,这已经成为了东秦的为官之道。
下马车时,白兴言的腿肚子是打着哆嗦的。这人啊,心里总有三分鬼,何况白兴言这夜路走得也太多,这些年跟叶家郭家狼狈为奸,有许多事都是由他出面去做的,身上背着的官司一抓一大把,哪一样都够他下一层地狱。就更别提五皇子的事,他知道,一旦五皇子的事被揭开,怕是阎王殿的十八层地狱,他都得活着、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从头到尾感受一次。
他不想遭那个罪,站在阎王殿面前,他再一次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白鹤染给稳住了,如今他也就这一个希望了,只要这个女儿肯帮他,他必有活路。
“国公爷!”江越回头瞅了一眼,“国公府怎么还在那儿站着?走啊!别一副要下地狱的模样,到阎王殿来应该高兴,你看咱们公主这不是乐呵呵的么。”
白鹤染可不是乐呵咋地,因为她发现白蓁蓁来了,这死丫头居然没在今生阁,大白天就跑这儿来瞎晃悠。
她上前几步去拧白蓁蓁的胳膊,“我准你假了么你就给我翘班?思念郎君也没你这么急不可待的,大白天的跟这儿晃悠啥呢?”
白蓁蓁捂着胳膊叫冤枉:“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来做生意的,可不是像你说的会什么郎君。再说,每天晚上我都去慎王府看帐目,有时也到这里来,怎么可能差这几个时辰,我真是来办正事儿的。”
“哟?什么正事儿?”白鹤染挑眉,再瞅瞅后头的白兴言,才又对身边的妹妹道:“这里你比我熟,你找个人带他去见见叶成仁吧!有些话他要跟叶成仁单独说,你给安排安排。”
白蓁蓁听得直乍舌,“我给安排安排?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来来来,你跟他们问问,你问问他们谁能听我的?”她指着阎王殿门口站着的这些个官差,“你们跟我姐说说,我在阎王殿说话好使吗?”
几位官差面面相觑,好使吗?其实是好使的,毕竟主子说过这位是未来的慎王妃,让他们必须敬着。可主子也说过,公是公私是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亲人也绝不估息。
这到底该听哪句?
“说话啊!”白蓁蓁眨眨眼,“你们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要是再不说话,那我可就听我姐的了,我可就把人带进大牢里去了,我可就让我爹跟叶家大老爷单独说话了。”
官差们还是不吱声,反正他们现在很混乱,也理不清楚到底该遵循哪条原则,索性就什么都不管吧!反正阎王殿又不是九殿下一个人的,十殿下也有份儿不是。现在是两位主子爷的正妃在这里说话,他们哪里真敢大义不认亲的。
于是几人把头一撇,全当没听见白蓁蓁说话。
白蓁蓁乐了,“哟,今儿还真给我面子,行吧,那我就照我姐说的办了。”说完,冲着白鹤染咧嘴一笑,“姐你放心,我这就亲自带他进去,保证都给你办妥妥的。”
白鹤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看着白蓁蓁回过身冲她爹招手:“你,过来。”
白兴言一哆嗦,感觉自己像个犯人似的被人喝来喝去,他想训斥白蓁蓁几声缓缓气氛,也找找自信。可再一瞅边上站着的那些个官差,这个念头便又放了回去。
他总算也聪明了一回,知道在阎王殿训斥未来的慎王妃,这绝对是找死的节奏。
于是什么也没说,只跟着白蓁蓁一步一步往门里走了去,偶尔还要受到几声不满的埋怨:“怎么走得那么慢?早上没吃饭啊?”
他可不早上没吃饭么,还没顾得上吃饭呢,江越和于本就带着一堆好东西来了。
白鹤染跟江越可不管白兴言是个什么表情,有官差主动领着他们入了阎王殿,绕过正殿走到后方,果然看到君慕凛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在花厅里喝茶。
尊王殿下见到媳妇儿一向态度端正,也不管自己正在干什么,立即起身给媳妇儿请安,然后扶着媳妇儿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还亲手给倒了茶,并介绍道:“尝尝,宫里都少见的紫雾茶,产自西部山区,一年才得五斤,今早刚送进宫的。”
白鹤染听得直皱眉,“今早才送进宫的,一年才得五斤的东西,你这就给顺出来了?”
“什么叫顺出来了,父皇给的。”君慕凛点点她,“染染,你一定是没瞧过送到你府上的那些东西吧?五斤紫雾茶,我跟九哥还有四哥各得三两,母后那儿得一斤,父皇留了一斤,剩下的都给了你。哦不对,母后的一斤里还给你跟灵犀各分了三两。”
“哦。”白鹤染点头,“还是母后向着我。”
某人听明白了,“我那份儿全给你。”
江越闻言抽了抽嘴角,这求生欲啊,不服不行啊!
“那我呢?”江越抽抽鼻子,“都没人想着我,唉,命苦啊!”
君慕凛一巴掌拍他头上,“父皇那一斤还不是可着你喝的,哪年你少喝了,别跟我这儿哭穷,你可不穷。”
“是不穷,但穷不穷的我其实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十嫂,你手头的事儿都办得差不多了吧?那你看看我这个事儿,十嫂您什么时候得空给办一办?”
白鹤染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这件事情她一直很谨慎,毕竟关系着江越的未来,关系着他能不能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说实话,这种事白鹤染没做过,因为前世根本接触不着太监。她之所以夸下海口说能还他一个奇迹,是因为曾经在白家的古籍中看到过一种针阵,这种针阵十分复杂,需要动用她全部的金针才能结成。不但如此,还必须要结合她自身特殊的血脉。
也就是说,这样的针阵,唯有承袭了白家先祖特殊血脉之人才能行之。而白家近千年来唯一出现过的一个有此血脉之人,便是她。
当然,施行起来越是困难,成功之后达成的效果就越是惊人。
古籍中,将这种针阵命名为起死回生阵,作用在于促进身体器官再生。但据古籍所载,先祖曾用这种针阵为一个断臂之人接臂,失败了,又用此针阵为一个碎了心脉之人重新凝心,也失败了。后来,先祖为一名宦官接男具,却意外地获得了成功。
故而先祖认为,此阵虽为起死回生,却也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只对特殊器官才有用处。
白鹤染决定用江越一试,但是她又看了看君慕凛,后面的话就有点儿不太好说了。
“那个……治病随时可以了,不过你十哥这一关你得过上一过。”她嘿嘿干笑了两声,对君慕凛说,“我得为他用金针结一个阵法,而这个阵法必须结在患处。”
“恩?”君慕凛当时就懵了,“你再给我说一遍?”某人目光阵森下来,牙齿都磨得咯咯直响。“白鹤染,你皮痒了是吧?”
“你看你看,你十哥不干了吧!”白鹤染摊摊手,“真是的,其实就是大夫治病人嘛,在大夫面前,病人不分男女,同理,对于病人来说,大夫也不问性别。治病嘛,要都那么讲究,这病还治不治了?”
某人还是磨牙,磨到最后干脆一伸手,像抓小鸡一样将身边这姑娘给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里屋走了去。
江越苦着一张脸坐在原处,嘴一瘪,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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