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言写了亲笔信给红氏道歉,这也是小叶氏让白花颜去说的主意。
因为林氏和白燕语的回归,让白家对银子的渴望更急切了许多,而祭祖一事红家那头直到现在也没给个准信儿到底是回不回来,白兴言着急,白花颜就更急。一旦红氏不回,祭祖的主意可就白出了。
于是小叶氏又想了这样一个办法,既显得是主动相求,又不至于当面低三下四。
只是除了写信,白兴言还自己又附加了一个物件儿,是送给白蓁蓁的。
那是一枚夜明珠,几乎是人脸大小,是当年淳于蓝从歌布国带来的嫁妆之一。
淳于蓝的嫁妆没剩下几样了,这枚夜明珠还是因为白兴言自己喜欢才留下的,因为它不但会在夜里绽放出月白色的光芒,还会在白天不断变幻出七彩的颜色。淳于蓝曾说过这东西在歌布不叫夜明珠,叫七彩宝,是她的兄长在矿山里头挖出来宝贝,价值连城。
这件七彩宝他背着叶氏一直留到现在,今日却不得不拿出来当做礼物送给白蓁蓁,只求红氏能够赶紧回家,解白家之急。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将七彩宝卖掉,但是不行,这东西太惹眼了,万一叶家或郭家的人知道了,非得要去不可,到时候他非但一文钱都拿不到,还得把宝贝也得搭出去,叶氏更要责怪他私藏异宝,没有早些将这样好的东西觐献给太后。
更何况,卖东西换的银子早晚有一天会花光,而红家的家产却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而且他也实在是想念红氏了,哪怕林氏回来,依然难抵他心中对红飘飘的思念。
这一晚,他歇在了林氏房里。
相比起红氏的热情,林氏则是妖媚。红氏再热烈依然保持着女子该有的娇羞,房中事低声细语,绝不会让外人听到和知晓。
但林氏则不同,更放得开,更大胆,甚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宠,动静闹得半个国公府都听得见。有不少下人冒着风险告近香园去听房,一个个听得心血沸腾。
这就是林氏的手段,她始终坚信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床第间必须下功夫,不但给男人至极的享受,也能以此打击府里其它的女人,乱她们的心,让她们自叹不如。
只是,如今的国公府跟以往不同了,如今的白兴言也要每晚都面对特殊的生命体验。
当林氏一觉醒来,发现身边一身湿漉漉的白兴言时,心里头更加骇然。特别是白兴言自己不觉奇怪,反而以各种借口试图掩饰自己为何这般狼狈时,林氏的疑惑就更甚了。
她开始后悔这一个多月离开了文国公府,以至于她现在都搞不清楚这段时日府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次回来一个个的都有了变化?就连老夫人似乎也比以往底气更足了。还有那个邪乎的二小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日头午,红府传来消息,红氏和白蓁蓁会在祭祖当天回到文国公府。
白兴言听了很高兴,当天也就是明天了,只要再熬上一天一夜,这场危机就算彻底解除。
然而,他是高兴了,福喜院儿的叶氏却气翻了天。
丫鬟双环告诉她:“老爷给红氏送了一件宝物过去,不晓得是什么,只隐隐能看到盒子里头的东西会发光,且光芒似乎还会变幻,十分奇妙。另外,昨儿夜里老爷留宿在香园。”
此时的叶氏已经顾不上什么宝物不宝物的了,只在听到老爷留宿香园后便大发雷霆,坐在床榻上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因为昨儿见了林氏,且离得很近,接触得也久,以至于被对方身上那种香料味道熏得十分难耐。她盼了一整日天黑,想着只要天黑下来白兴言就能过来。却没想到,自己主动开口邀请,白兴言还是去了别的地方,这叫她不但烦躁,还十分气恼。
“这座文国公府真是要变天啊!”叶氏感叹,“我到底还能不能翻过身来?”
双环赶紧劝慰:“夫人,急不得,大老爷不是说了吗,要忍。只要咱们能忍得住这一时,往后必然能过得好这一世。奴婢听说大小姐前些日子给大少爷送了信去,让大少爷回府,想来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再过不久大少爷就能回来,那可是白家唯一的嫡子。林姨娘再得宠又能如何?她又没生出儿子来。”
双环的话稍稍给了叶氏一点安慰,但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林氏是没儿子,那红氏呢?白浩轩那个孩子可是被养得很好,连教书先生都是红家出大价钱从国子监请来的,一旦白浩轩长大了,有出息了,必然会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
这个隐患不除不行!
念昔院儿的药屋里,白鹤染依然在挑捡药材,默语跟着帮忙,迎春则在府里四处闲逛,一会儿跟这个丫鬟聊聊,一会儿又跟那个小厮唠唠,实则是在打听各方消息。
直到晌午时分回来,带回了红氏和白蓁蓁即将回府的消息,同时也告诉白鹤染:“老爷赞赏了五小姐,说是因为五小姐出了什么好主意给他。奴婢分析着,十有八九这清明祭祖一事就是五小姐和叶姨娘鼓捣出来的,但不见得是她们自己想的,正主兴许还是二夫人。”
默语却不太赞同她这个分析,她告诉迎春和白鹤染:“那个小叶氏看起来唯唯诺诺,终日只跟在二夫人身后听命行事,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女人,从前有许多事情都是小叶氏自己想出来的。所以咱们不能只关注二夫人,那个小叶氏也不得不留意。”
白鹤染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是啊!看起来是个大号boss的不见得就是真正的boss,还有许多隐藏敌人潜在暗中,指不定那个小叶氏就是个隐藏boss,需得花大精力去打。”
两个丫鬟当时就听糊涂了,“什么叫报死?”迎春怎么琢磨都不明白,“是报仇和死去的意思吗?”
默语想了想说:“小姐所指是不是头领的意思?是说二夫人看起来是个最大的敌人,但实际上小叶氏却是个隐藏的敌人。摆在明面上的好对付,但背后放暗箭的隐藏者却要花更多精力去小心防范。”
白鹤染点点头,“默语说得对,就是头领的意思。”
迎春虚心接受,“奴婢以后多默语学着点,这个脑子也是需要多敲打敲打了。”
默语有些不好意思,“迎春姐心细,这点比奴婢强。”
两个丫鬟你来我往,还互相夸上了,白鹤染对此十分无奈。不过这到是好事,下人之间和睦相处,还能互相督促着不断进步,实在难得。
她不由得感叹:“我一来得感激祖母,在我刚回府那天就把迎春给了我。二来,我还得感激叶氏,亲手将培养多年的默语送到我身边,这得是豁出多大本钱。”
迎春听着听着就笑了,“小姐这话要是被二夫人听到,非得怄死不可。”
默语面上却带了淡淡的凄哀,“也不见得真就能怄死,对于二夫人和叶家来说,像我这样的暗哨实在太多了,我们在他们眼里跟猫狗一样,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杀。我如今在二小姐这边,对于二夫人来说,不过就是丢了一条狗,又被别人捡了去,不见得有多气恼。”
迎春沉默下来,默语的话让她感到阵阵悲哀。
白鹤染也能感受到那种无奈又凄凉的感觉,奴隶制度下,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为了讨生活,只能亲手递上自己的卖身契,从此没有自由,没有人权,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说得算了。这样的人生真的能算得上是人生吗?或许就只是活着,为了能够活着,必须忍气吞声,唯主人之命是从,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能多呼吸一口世间空气,仅此而已。
她轻轻叹息一声,告诉迎春和默语:“不是所有制度都不能够改变,也不是所有的人生都一成不变。只要你们自己不放弃希望,未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我虽希望你们一直留在我身边,但若有一天你们说想要自由,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这就是白鹤染,她的灵魂和思想,跟这个时代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这样的话她敢说,也能说,其它的主子即便待下人再好,也绝无可能说这样的话来。
外头有人通传:“二小姐,老夫人那边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宫里来人送了贴子,有您和四小姐的一份。”
“宫里的贴子?”她脑子有点儿没转过弯儿来,“贴子是个什么意思?邀请吗?”
迎春赶紧道:“一般来说,有身份的人第一次去别人家里登门拜访,都会递上名贴以示身份。再有就是一些宴席或是游玩之类的场合,需要发请贴下去做为邀请。”
默语也补充道:“前些日子不是说待汤州之事解决完了,皇上会在宫里开设宫宴,以谢二小姐为汤州府解毒?会不会就是这个邀请?”
白鹤染点点头,她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说起来那件事情红家人也是出了力的,要是没有红家那个跑商的仆人,她也了解不到汤州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所以这个贴子既然也有白蓁蓁一份,肯定是跟先前提过的宫宴有关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白鹤染站起身,却在这时,右眼皮子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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