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振海的话让白兴言不知该如何做答,而红振海见他不吱声,又冷哼着道:“行了,我的国公爷,咱们之间的买卖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我们红家不会再求你办任何事,也不会再往你们文国公府送一个铜板,至于我那妹子和外甥女,你不要我红家要,你不养我红家养。但你可得给我听好了,我红家光养她们娘俩不行,轩儿也必须给我还回来,否则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白兴言大怒,“红振海,你是在威胁本国公?”
结果对方点了点头:“就是在威胁你。”
“你——”白兴言气得直磨牙,“简直就是个无赖!白浩轩是我白家的孩子,岂是你说要就能要得走的?”
“哟!”红振海都听乐了,“那白蓁蓁还是你白家的孩子呢,你不也不要吗?”
“谁说我不要了?”
“要你怎么不去接?”红振海大圆眼珠子一瞪,对着白兴言一脸的鄙视,“一天到脸给别人养孩子劲头十足,自己的孩子就跟捡来的似的,说扔就扔,说送走就送走。以前祸害阿染,现在连我们蓁蓁你都敢下手了。白兴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等到有一天人家真的心愿达成飞上枝头做凤凰,那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对她们来说就什么都不是。扫地出门都是轻的,弄不好可是得丢了性命。”
他的话说完,再不多留,只冲着老夫人揖了揖手,转身就走了。
排队看诊的百姓有一些人听到了这番对话,禁不住八卦之心,压着声音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而白兴言也不由得陷入了思量,思着思着,目光就朝着白惊鸿投了去。
白惊鸿吓得脸都白了,“父亲。”颤颤微微地唤了一声,两眼含泪,眉稍轻抖,一张口是欲言又止,透着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白兴言的心一下就软了,“惊鸿不怕,父亲相信你,也绝不会轻言奸人之言,任何人都不得挑拨你我父女间的关系,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白鹤染诊脉的工夫,冷眼瞧着这一慕父女情深,突然就对已经过世的老文国公好奇起来。
这白兴言的残废智慧明显跟老夫人不是一个档次的,那既然不像娘,很有可能就是随了爹,莫非是她那爷爷脑子跟不上趟?
她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夏阳秋的到来,很快地,上都城内大大小小的医馆都派了大夫来观摩学习,同时也跟夏阳秋一样,表示只要拿着二小姐开的方子到自家医馆抓药,全部按进价再压低两成。
白鹤染对此表示满意,同时也着实惊讶于自己这颗忧国忧民之心,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成长得如此之快。毒女不杀人改救人了,这事儿要是让前世她那几个姐妹知道,还不得笑死。
她晃晃脑袋,往事不可多想,多想会乱心神啊!
因为有了捐上来的银子,百姓也不再哭天呛地了,再加上有了红振海损白兴言的八卦,等待的人们有了谈资,也不再显得那样焦急,排队的秩序越来越好。
眼下文国公府前厅处,百姓排队,白鹤染看诊,韩府尹和孙师爷带着户籍官挨个人做评估,夏阳秋领着上都城里好学的大夫们认真观摩做记录,场面是一片和谐。甚至就连白兴言也只顾着拉白惊鸿到边上去父女情深互相安慰,不再跟着捣乱了。
就在白鹤染以为这样的和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这一天日落西山得以收工时,府门口却突然起了喧哗。
夏阳秋很不耐烦地叨咕了句:“谁呀这么招人烦?”
白鹤染眯着眼看一会儿,冷哼道:“后妈来了。”
夏阳秋一愣,“后妈是什么意思?”
她解释:“就是继母,咱们白家那位被送回娘家的二夫人,自己回来了。”
确实是叶氏回来了,在白兴言的提醒下,叶氏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回府机会,在一众叶家下人的陪伴下回到了文国公府。
可她不是完好无损回来的,此时的叶氏眼睛上蒙着白布条子,面色惨白,瞎子摸路一样挤进了府门。期间不小心踩到了人,引起一片怨声载道。
有人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只看到眼睛蒙着布条,摆明了就是有眼疾,是来看病的。于是随口埋怨了句:“要看病就到后面去排队,咱们可都是一大早就来排着的,你凭什么夹塞?”
叶家下人就不高兴了,“这位是国公府的二夫人,咱们是陪着二夫人回家,没听说回家也得排你们后面的。”
人们一听是国公夫人回府了,赶紧禁了声,纷纷让出路来让叶氏进去。
叶氏一脚迈过门槛,一边走一边就开始失声痛哭,“老爷,惊鸿,你们还好吗?我的眼睛瞎了,我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白兴言顺声望去,一瞧见叶氏这模样,当时心里就有了数。他知道,叶氏这是得了他的消息,给自己铺路来了。
白惊鸿虽不知这其中究竟,可见母亲这个模样上门,多多少少就也猜出了个大概。白鹤染开门问诊,母亲声称有了眼疾,这不就是来找白鹤染看病么。之后再借此机会留下,人就顺利回府了。
她当下对母亲的这个计策十分认同,自己也立即配合起这出戏来——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白惊鸿大叫起来,人也随之扑上前去,“母亲,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何要说再也见不到我们?母亲你看看我,我是惊鸿呀!”
叶氏一把将白惊鸿,哭得更凶了,“惊鸿,我可怜的女儿,母亲想你想得好苦啊!”
陪着叶氏回来的人里,正有那位曾经来过白家的厉嬷嬷,她听着叶氏将开场白递了出去,于是开了口道:“大小姐不知,夫人回府之后日夜思念你和国公爷,终日抹泪,时日久了这双眼睛就熬不住了。就在前几日突然什么都看不见,大夫请了个遍,可就是治不好这双眼。”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白兴言,还施了个礼,“国公爷,夫人是思念成疾,您不能不管她呀!”
白惊鸿哭得悲痛欲绝,倾城美貌在这样的哭泣下愈发的动人,就连那些排队看诊的百姓都不得不感叹,白家的大小姐是真美啊!更是有人同情起叶氏来,虽不知她因何回了娘家不能与女儿和丈夫相见,可是这份相思之苦能苦瞎了双眼,着实让人为之难过。
白兴言听着厉嬷嬷的话点了点头,人也走到了叶氏身边,“叶柔是我白家的二夫人,是本国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国公可能不管她。”说罢,还去拉叶氏的手,“眼睛不好就更不能哭了,今日你来得正好,阿染有了出息,在府上开门问诊,连皇上都说她是神医。你既然来了就让她给看看,这眼睛要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便暂且住回到府里吧!”
白鹤染明白了,这是跑她面前来打感情牌,顺便借着这个由头把叶氏给弄回来。只是……“这眼睛里是灌了多少辣椒水啊?”她捏捏鼻子,离这么远都能闻着那股呛人的味道。
夏阳秋也觉得这位二夫人很有趣,虽然他也不明白隔着这么老远,白鹤染是怎么做到能把辣椒水的味道给闻出来的,但这个功效他却是十分明了,“抹辣椒水啊?勇气可嘉,勇气可嘉。那玩意抹多了可容易真瞎,王妃可得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白鹤染无奈地摇摇头,“机会是能把握,但却不是个好时机啊!”她看了看一望无尽的排队百姓,再次感叹,“这要是不给她治好了,我这神医二字岂不是浪得虚名?从前我是不在意这些,可今日好人好事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了,要是在这时着了她的道,那这一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夏阳秋也叹了一声,“奸诈,狡猾!比之老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白鹤染笑笑,“不过,治归治,却不能痛痛快快的给她治。”你叶氏想住回来可以,想摆我一道也可以,我让你回家更可以。但是达成这些所愿要吃的苦头,你也是必须得吃的。
她看向前方夫妻情深母女恩重的几人,主动开口道:“原来是二夫人回来了,快到屋里歇着吧,别耽误了百姓们看病。”
叶氏一听她说话,寻着声音就往前摸,走了几步扑通一下就跪在当场,大声哭道:“阿染,过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份上,原谅我吧!”
这话一出,百姓们立即又议论纷起。人们的心思很单纯,也并不知道国公府内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眼瞅着长辈跪了小辈,一时间有点儿接受无能。
在他们看来,不管继母还是生母那都是母,断没有给子女下跪的道理。这位夫人还口口声声求原谅,可她到底做了什么要跟个小辈下跪相求呢?
那厉嬷嬷冷眼观察着人们的反应,觉得这效果颇为不错,于是又跟着加了一把柴——“求二小姐放过我家夫人,让夫人跟国公爷团聚吧!让夫人跟大小姐母女团圆吧!老奴在这里替夫人给您磕头了。”
她说到这里,也直直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给白鹤染磕头。
白鹤染的面色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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